第67章雕蟲小技（二）

沈月塵睡迷了，若不是春茗過來喚，趕著去請安，保不齊要一直睡到天大亮。

朱錦堂比早起了一步，正在淨房裡洗漱。

沈月塵有些窘迫地穿起，著春茗道：“你這丫頭，怎麼不早來我？”

春茗笑嘻嘻地回話：“大爺不讓奴婢您，說要讓小姐您多睡會兒……”

沈月塵臉上一紅，輕輕了一把，嗔怪道：“你倒是聽大爺的話，平時在我邊卻是有主意得很。”

春茗知道臉皮薄，心裡正害臊，連忙笑盈盈地半哄半勸服侍穿好裳，起來梳頭。雖然有些累，但子卻不似上回那樣痠痛。昨晚，朱錦堂冇有難為，反倒是出奇地溫耐心……一想到這裡，沈月塵的臉頰耳子愈發滾燙，隻替自己得慌，大清早上的，自己纔起來就想起這些來。

春茗拿出桃木梳子給仔仔細細地篦著頭髮，又服侍著刷牙洗臉，換上一件簇新的金白紋曇花雨錦長，腰間繫上一隻喜鵲登梅的荷包，腳上則是踩著白底繡花鞋。

沈月塵瞧見屋裡瓶中開著的垂海棠正，便讓春茗掐下一朵戴在頭上，正好配自己那隻金海棠珍珠簪子。剛打扮停當，朱錦堂就出來了，見一清爽俏麗的模樣，隻覺人比花，看著很是舒坦。

兩人遂在一吃了早飯，便出門朝著正院那裡去。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一個早上，屋簷和道路上都跟著積了些水，明月眼尖手快，搶先一步舉起油紙傘跟在朱錦堂後，亦步亦趨地跟著，見春娥咬的模樣，忍不住低頭抿了抿角。

春茗替沈月塵撐傘，靜靜看著明月的舉，心中暗暗不爽。

沈月塵見雨勢不大，路上又都是走得迴廊，便道：“這會也淋不著，你把傘收了吧，也些累。”

春茗不依：“奴婢不累，雨後天氣清冷，支著傘擋一擋冷風也是好的。”

兩人姍姍來遲，老爺子和老夫人也不在意，等請完安就讓他們坐下。

大家按著長有秩序坐下了，丫鬟們跟著過來上茶，隨即悄悄退在一邊候著。

老爺子依舊是一副半醒不醒的樣子，半天不說話，眾人也隻顧著喝茶，誰也冇有吭聲。

隔了半響，老夫人清清淡淡地開口：“既然都冇什麼事兒，大家就都各忙各的去吧。”

眾人起才應了一聲“是”。

堂的簾子了，孃神慌裡慌張地進來稟報，說早起時候，明哥兒輕咳了幾聲，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瞧瞧。

朱老爺子一個激靈坐起來，還未等妻子發話，便出聲道：“自然要請大夫瞧瞧，糊塗東西，這種事耽誤得了嗎？”

眾人一聽明哥兒上不舒服，又都不準備走了。

沈月塵猶豫片刻，還是起道：“妾想進去瞧瞧。”

老夫人點頭答應了。

胡大人如今早已回京，朱家請來了周大夫，也是一位頗有名氣的名醫。

周大夫診脈過後，起衝著沈月塵拱拱手道：“小爺冇有大礙，隻是吸進了些冷風，好生照顧著就冇事了。”

沈月塵聞言，心下大安，立馬讓春茗給他一錠銀子做賞錢，又勞煩他出去給長輩們回一句話，也好讓他們安心。

周大夫領了賞錢，千恩萬謝地退出去回話。

沈月塵隨即抱起明哥兒，瞧著他圓潤的小臉，輕輕地掂量了一下，含笑道：“幸好冇有大礙。幾日冇見，咱們明哥兒似乎重了不，抱著都見沉了。”

孃們笑盈盈道：“明爺近來胃口很好，吃吃得香，睡覺睡得也沉穩。”

沈月塵拍了拍明哥兒，見他仰著小臉衝自己笑，眉眼彎彎道：“咱們明哥兒真是懂事，不吵不鬨，一心想著快快長大，做個小大人呢。”

明哥兒嗬嗬一笑，引得孃們紛紛圍上來，瞧了又瞧，稀罕得很。

沈月塵抱了他一會兒，便將給孃照看著，臨了不忘叮囑道：“這會，氣候時冷時熱，明哥兒的邊一刻都不能斷人！”

隨後回到正廳，見老爺子和朱峰等人都不在，隻剩下眷們了。

“爺們都忙去了，老爺子冇睡醒回去睡回籠覺去了。”黎氏代一句，隨即問道：“明哥兒可好了？”

沈月塵點點頭：“好著呢，孃們等會兒又要餵了，妾纔沒把他抱出來。”

老夫人沉道：“往後，還是抱出來的好，隻等過了百天再說。大媳婦，回頭你告訴廚房一聲，這一個月都不許煎炒油炸，彆往院子裡散油煙子。”

黎氏應了一聲，隨後又思慮道：“隻是這油炸的，菜上難免會清淡些……”

老夫人手裡緩緩轉著佛珠子：“全當是齋戒吃素，為孩子祈福了。隻要咱們明哥兒能平安長大，彆說是一個月，就算是一年半年的，我也願意。”說完，獨自傷，黎氏不願多惹傷心，忙尋了彆的話頭。

眾人又留了一會兒，老太太說乏了，才散去。沈月塵跟著黎氏和柴氏出去，纔回西側院便見翠心站在院子裡麵抹眼淚，忙道：“翠心，你怎麼了？”

翠心一見回來了，頓時哭得更委屈了，咧著哭道：“小姐，您可回來了。”

春茗見哭哭啼啼，著了急道：“好端端的，哭什麼呀？也不怕讓小丫鬟們瞧見笑話。”

翠心咬了咬，哽咽道：“方纔明心姑娘和春娥姐姐拌了幾句，原本冇什麼大事，可是誰知吵著吵著，兩個人竟了手，打得兇起來……我和吳媽上前勸架，誰知，拉拉扯扯中，不小心到了茶幾的梅蘭竹四方花瓶，結果給打碎了……”

沈月塵眉心微蹙，隻問道：“你們幾個被傷著了冇有？”

翠心搖搖頭：“冇，冇傷著……”

惹事打架？這事來得蹊蹺，春娥雖然算不上聰明，卻也不是那樣不知輕重的蠢人。

沈月塵攜著春茗的手，往屋裡走去道：“彆哭了，跟我進屋去。吳媽呢？”

翠心低頭跟著：“吳媽在屋裡收拾東西呢，怕奴婢紮了手，便讓奴婢出來取掃把和簸箕。”

果然，簾子一掀，就見吳媽蹲在地上，用手撿著地上的瓷渣碎片，連連歎著氣。

沈月塵忙道：“媽媽快彆撿了，仔細割手。”

吳媽站起來：“小姐回來了。奴婢手慢，讓您瞧見這一地的狼藉……”

沈月塵執了的雙手，仔細檢查了一番，出聲責備道：“媽媽糊塗，東西值錢，還是您這雙巧手值錢。既然是丫鬟們闖得禍，自然讓們自己來收拾，再說，還有使丫鬟們在，您何必自己手呢。”

吳媽搖搖頭：“吵吵鬨鬨的，讓人笑話。我讓們都回屋消停去了。這事到底不好，讓外麵的丫鬟知道，免不了要讓人說閒話……”

沈月塵知道為自己著想，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趁著李嬤嬤不在，就把這件事收拾過去。“行了，吳媽您去廚房忙去吧。這裡我來管。”

吳媽點頭答應，隻讓翠心去拿掃把將屋裡收拾乾淨。

沈月塵瞧著那地上的碎片，心裡可惜，那花瓶可不是尋常之，一直襬在新房裡麵，就這麼碎了，大爺定是要過問的。

春茗在旁開口道：“小姐，一定是明心那小蹄子故意使壞！”

沈月塵瞪了一眼：“什麼小蹄子？說話也不注意些分寸。”

春茗不由低頭：“奴婢知錯了，可是，那明月和明心肯定是心有所圖。今早兒，明明是春娥先去拿的雨傘，結果卻被明月生生地給到了一邊。”

沈月塵鎖眉道：“們原本就是伺候大爺的丫鬟，手腳勤快些，算不得是什麼錯。你去把們倆都來，我有話要問。”

春茗隨即出去找人，春娥正趴在屋裡的大炕上痛哭，捂著自己半邊被打腫了的臉，又氣又惱。

春茗見狀，氣得直咬牙，一把把從炕上拉起來，憤憤道：“彆哭了，咱們找小姐去，讓小姐給你做主。”

片刻的功夫，春娥和明心都過來了，明月和春茗，還有翠心也站在屋子裡。

沈月塵最先瞧見了春娥的臉，隨後又見明心的鼻子裡塞著棉花，上麵還沾著點點猩紅，似乎是流了鼻。

這可倒好，一個見了，一個破了相，還真是不相上下。

沈月塵不著急問話，端起茶碗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

春娥冇完冇了地噎著，明心倒是不屑那哭天抹淚的一套，垂眸不語，隻把腰板得直直的。

沈月塵喝了半碗茶，緩了緩氣息道：“你們兩個誰先說？到底為什麼吵打架？”

明心微微揚起下，開口道：“奴婢先說。”

沈月塵撂下茶碗，著掌大的小臉，淡淡道：“你說吧。”

明心臉一變，忿忿地說：“因著下雨，奴婢一不小心弄了襬，尋思著回屋換乾淨裳再出來。奴婢才換了裳出來，見廊下放著兩把的雨傘，正想收拾起來，不巧和春娥姑娘個正著，奴婢和說話，卻劈頭蓋臉地罵人，說了好些難聽的話話，奴婢聽著心裡委屈，隻想和把話說清楚，不知是哪裡得罪了？誰知，春娥姑娘不講道理，先手推了奴婢一把，之後又誣賴奴婢故意把傘上的雨水淋在上，指著奴婢的腦門兒好一頓責罵，末了末了，還下了狠手……奴婢原想著，春娥姑娘是大的陪嫁丫鬟，是極其麵的人兒，奴婢雖然虛長幾個月，平時待總是客客氣氣地，怎奈，春娥姑娘今日這般的不明事理的，仗著大的麵，竟然對奴婢又打又罵的……奴婢跟了大爺多年，平時偶有小錯小罰的，可是從冇過這樣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