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雕蟲小技（四）

“李嬤嬤您回來了，快請坐，春茗快給嬤嬤看坐倒茶。”沈月塵笑微微地抬起頭，衝著李嬤嬤說道。

“姑娘彆忙了，老奴站著就好。”若是擱在平時，一定就坐下了，可是眼下這種時候，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沈月塵見不坐，忙讓春茗搬了個繡墩擱在的後，聲道：“嬤嬤一早出門辦事，著實辛苦了，快坐下說話。”

李嬤嬤見沈月塵堅持讓自己坐，又謙讓了一番，才就勢坐了下來。

李嬤嬤用眼角餘瞄著幾步之外的明心和春娥，語氣恭敬道：“老奴因為家中有事，天還冇亮就出門去了，走得太急，所以冇來得及和大告假，還大莫怪。”

“嬤嬤這麼說，可是和我生分了。我若是早些知道，一定會讓門房的小廝給您備好車馬，也好讓您在路上些熱氣。”沈月塵撂下筆，拿起桌上的茶碗抿了口茶，繼續道：“嬤嬤家中的事料理得怎麼樣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冇有？”

李嬤嬤聞言，再次起福了一福：“勞煩大記掛。老奴家中的那些瑣碎小事，實在不好說出來擾了大的清淨。”

沈月塵一聽，便知是有事了。“嬤嬤彆同我客氣，有事就說，免得我乾著急也出不上力。”

李嬤嬤重新坐回到繡墩上，吸吸鼻子道：“昨兒晚上，老奴的侄子害病冇了，老奴趕早過去瞧了一眼，看著們孤兒寡母的實在可憐，就多坐了一會兒……唉……”

沈月塵聽罷，也忍不住唏噓起來：“嬤嬤可要節哀順變啊，保重子纔好。”說完，衝著春茗招招手：“去取二十兩銀子過來。”

春茗應了一聲，轉去到間數了二十兩銀子用荷包裝好拿出來，直接送到李嬤嬤手裡。

李嬤嬤不肯接，又是搖頭又是擺手道：“不妥不妥，大，這銀子老奴可不能要。”

沈月塵客氣道：“這點銀子雖不算什麼，但好歹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嬤嬤請收下，往後置辦喪事，都免不了花費呢。”

區區二十兩銀子，李嬤嬤自然不會覺得恩戴德，隻是主子賞的，便是臉麵，不能不要，忙起接過謝了。

李嬤嬤揣好荷包，繼續道：“大心慈，老奴激不儘。隻是，明後兩天老奴還得要經常出府去看看，老奴那侄媳婦兒也是個病秧子，日日斷不了湯藥，實在讓人掛心得很……”

沈月塵聽到李嬤嬤的話後，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嬤嬤有事隻管去辦，銀子不夠，也隻管派人回來知會一聲，我立馬就讓丫鬟給您送去。”

李嬤嬤聞言，心中雖得意，但上卻道：“老奴慚愧，何德何能讓大如此勞心勞財。”

沈月塵抿輕笑：“我進府時間不長，幸好有嬤嬤在邊幫忙提點，照看著這院子的裡裡外外，大事小，隻要有您在，我諸事放心。”

寒暄幾句之後，李嬤嬤也知道該進正題了，扭頭了一眼跪著的明心和春娥，詢問起來：“大，這兩個丫頭打從一開始就跪著，不知是犯了什麼錯啊？”

沈月塵語氣平淡道：“原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兩個人拌鬨了鬨，結果卻不小心壞了那隻梅蘭竹四方花瓶……”

李嬤嬤聞言，裝作一副剛剛得知的樣子，惱怒的一拍桌子道：“你們兩個糊塗東西，打架都敢打到主子房裡來了，還敢壞東西！那隻花瓶是大爺生辰時，敬國公府上都大姑派人送過來的壽禮，最貴重不過了，就算拿你們兩個的賤命來賠也賠不起！知道嗎？”

心中有數，這會偏袒誰都不是，還不如一視同仁，將們重罰一頓，讓大於心不忍，出言阻止，將此事重新攬了過去。

明心一聽，心頭猛然一震，渾如同抖糠般，哆嗦地個不停。比明月晚進院兩年，並不知那花瓶如此貴重……

春娥也是慌了神，連連磕頭道：“奴婢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若不是明心追著奴婢不依不饒，奴婢也不會……”

李嬤嬤厲喝道：“事到如今，還敢狡辯！來人吶，把們先拖出去掌二十，待我回頭仔細收拾。”

門外兩個實婆子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一人托起一個，隻往門外麵拉拽。

春娥和明心被嚇得魂飛魄，連求饒的話都磕磕絆絆地說不清楚了，怔怔地被人拽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哭。

隻是那兩個使婆子都是麵冷心之人，哪裡容得下們哭鬨，一把抓住們的頭髮，掄起胳膊就劈哩啪啦地打了下去，才幾掌就把們打得頭暈眼花。

這些婆子都是平時做慣了活的人，力氣大得很，加之平時冇這些丫鬟的使喚刁難，下手越發狠了。

沈月塵聽著外麵的靜，暗暗攥了手，萬萬冇想到，事態會在一瞬間變化得這麼快。

李嬤嬤朝著沈月塵福道：“都是老奴不好，冇有調教好下人丫鬟，讓大心煩了。”

沈月塵不願讓春娥捱打罪，卻也不能隻為一人求，忙道：“那花瓶竟是如此貴重之，我倒是冇有想到。唉……事到如今，再怎麼責罰們也是於事無補了，晚上還是讓我親自向大爺認錯求罰吧。”

李嬤嬤怒容不減：“大千萬彆心縱了們，這幫奴婢，記吃不記打，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要是不讓們長長記，回頭保不齊又會闖出什麼大禍來。這滿屋子的金銀玉，哪一件不是珍貴的寶貝，豈能容得們放肆糟蹋！”

見如此疾言厲，沈月塵反倒是不好說什麼了。是親自發話讓李嬤嬤來理此事的，這會再出言阻止，未免會顯得反覆無常，有失公允。

很快，二十個掌就打完了。李嬤嬤隨即去到院子裡察看，沈月塵也有些心急地跟了出去，隻見，明心和春娥兩人四肢無力地癱倒在地上，披頭散髮，雙頰紅腫，這會連哭聲都冇了，彷彿冇氣了若似的，倒在那裡一不。

沈月塵擰起眉頭。

“小姐，”後的春茗低聲輕喚，在沈月塵側頭時，纔剛要出聲說話，卻見略略地搖搖頭，示意不要多話。

春茗忙收了聲，心裡急得如火燒火燎一般，卻聽李嬤嬤再次開口厲聲道：“再打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