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斟酌（二）

沈月塵坐在梳妝檯前，看著春茗為自己挽好的同心髻，仔細地理了理鬢髮，道：“吩咐廚房準備的酒菜，都準備好了嗎？”

今晚，得討好朱錦堂，不事先下點功夫是不行的。

春茗點點頭：“各樣緻小菜和竹葉青酒都備齊全了。”

通常，朱錦堂會在酉時之前回家，沈月塵把一切都準備妥當，隻等著他回來。

清蒸鱸魚，太白醉，涼拌三，素炒菜心，芙蓉糕，金卷，還有一壺香醇酒。

朱錦堂回來之後，看見沈月塵準備的這一桌子緻，依舊板著臉，麵無表，隻是心中詫異。

素來在食上肯花心思，可是今日的氣氛看著卻有些不對。

沈月塵已經習慣了他總是一不變的冰山臉，上前給他請安更，隨後輕輕擺手，春茗極其有眼的退了下去，靜靜關好房門。

朱錦堂手握著白麪摺扇輕搖了幾下，沈月塵侍立一旁，親自把巾了水，給他手，隨後又給他斟酒佈菜。

“大爺請嚐嚐看，這太白醉做得怎麼樣？”

沈月塵低眉垂眸，輕輕地夾起一塊細的放在他的碟中。

朱錦堂坐在那有一下冇一下地揮著白麪摺扇，一言不發也不筷子。

沈月塵停了停，又夾了塊魚給他，隻是不再放進碟中，而是，直接喂到他的邊上，溫言語地哄著道：“大爺趁熱嚐嚐這魚，吳媽花了好些心思做得。”

朱錦堂的臉上冇有毫意外的表，可心裡詫異著竟會對自己有如此親昵的舉……平時溫順謹慎，但從不會這樣地獻殷勤。

今兒是怎麼了？是遇到什麼好事歡喜過了頭？還是，有事相求……

朱錦堂眼中著幾許深意，就著的手，吃了口魚，細嚼慢嚥地品著滋味。

見他終於迴應了自己，沈月塵角一勾，正要繼續夾菜，卻聽朱錦堂開口問道：“有什麼事嗎？”

沈月塵聞言，手中頓了一頓。無事獻殷勤，誰都看得出來有問題，何況是像他這樣常年在生意上爬滾打的人兒。原想著等他先用了飯，喝過酒，把他先給哄高興了，自己再娓娓道來。

沈月塵略一抬睫，雙手端起酒杯，緩緩福敬向朱錦堂，謹慎道：“首先，妾要先向大爺賠罪，還請大爺您先喝下這杯請罪酒，容得妾詳細明說。”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朱錦堂接過杯子，一口氣把酒喝個乾淨，淡淡道：“你說吧。”

沈月塵隨後便把白天發生的種種，原原本本地說給了朱錦堂聽，冇有偏袒，冇有怨氣。說完之後，立在那等了一會兒，才傳來朱錦堂的聲音：“東西壞了就換新的，下人不中用就換箇中用的來，犯不著多心。”

朱錦堂剛開始聽得很認真，可是，聽著聽著，便認真不起來了，自己給自己又倒了杯酒，有心想打斷的話，卻還是慢條斯理地聽了下去。

沈月塵仍舊低著頭，靜靜道：“聽李嬤嬤說，那隻花瓶是大姑送給大爺的壽禮，很是貴重……而且，明心伺候大爺左右多年，若要換掉，總要先問過大爺的意思才行是。”

和明月跟著朱錦堂的時間都不短了，萬一真有過什麼的話，總得先問個清楚才行。

伺候？朱錦堂微挑了挑眉，隻覺這四個字聽著甚是彆扭。

沈月塵繼續道：“大爺邊的丫鬟，本就不多，送走了明心，隻怕您會覺得不習慣，隻是李嬤嬤為人賞罰分明，鐵麵無私，妾就算想留下明心續服侍在大爺邊，怕也有些困難……”

朱錦堂輕笑了一下，卻冇有笑出聲。“這院子裡的人和事，都歸你管。李嬤嬤縱使有份，再高也高不過你這個主子。冇必要看的臉行事。至於明心，隻是個丫鬟而已，冇了，還有彆人在，我有什麼不習慣的。”

沈月塵聽了他這話，心裡還是很用的，原本還有些張冒汗的手心，緩緩鬆開，抬起頭來，彎起角，出一個嫻靜的笑容，道：“大爺這麼說，妾心裡激不儘。來，妾再給您斟上一杯。”

朱錦堂見一臉如釋重負的表，心裡有種說不出覺，他按住了的手，淡淡道：“你也坐下吧，一個人喝酒冇滋味，你陪我一起喝一杯。”

沈月塵聞言，麵有難看著他，聲音微淡地說了句：“妾不會喝酒。”

朱錦堂拿起酒壺，給滿上一杯：“不會喝就學。朱家的媳婦冇有不會吃酒的。你若不學，等到了逢年過節的時候，就隻剩下被彆人灌醉的份兒。”

他冇想糊弄，說的都是經驗之談。

商賈之家，不論男，都得會吃上幾杯酒水才行，偶爾助助興，應酬應酬。

沈月塵坐了下來，冇有言語，很識時務地接過酒杯，學著他的樣子，一口氣把杯裡的酒給喝乾淨了。

一杯酒下了肚，一陣**辣的覺隨即湧上心頭，臉上也跟著發了燒。原以為一杯酒就夠了，誰知，朱朱錦堂又倒了一杯。

沈月塵紅著臉，擺手道：“妾淺量，不能再喝了，等會兒喝醉了，糊塗失態是小，伺候不好大爺是大。”

朱錦堂徑直把酒杯遞到的麵前，讓不接不，“醉了醉了，外麵還有丫鬟們服侍著，不用你事事心。”

沈月塵不想攪了他的好興致，隻得著頭皮又喝了一杯。

這酒的度數不高，朱錦堂喝它好似喝水一般，從容自得。反倒是沈月塵，一杯連著一杯，腦子裡漸漸開始不清不楚起來，隻坐在那盯著手中的酒杯，無意識地發出一聲歎息道：“唉……大爺，空腹喝酒不好，傷……”

朱錦堂見臉頰緋紅如火，有些糊塗的樣子，角的笑意更深，隻把手中的空杯，換了自己的滿杯，淡淡道：“再喝最後一杯，我陪你喝。”說完，他拿著空杯做了個樣子，沈月塵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他在故意逗弄自己，索一仰頭，又痛痛快快地喝了個乾淨。

有的人喝醉會犯困，有的人喝醉會變話癆，有的人喝醉會找酒繼續喝。而沈月塵明顯是屬於最後的那一種。

喝醉了的沈月塵，臉紅潤潤的，神慵懶，反倒顯得多了幾分，整張小臉都覺帶著似的，一雙黑漆漆的眼眸也愈發秀亮起來。

朱錦堂見真的醉了，倒酒的作也停了下來。

沈月塵眨一眨眼睛，見他不再給自己倒酒，微微蹙起秀眉，輕聲問：“大爺怎麼不給妾酒喝了？”

朱錦堂看著，眼底閃過一笑意：“因為你醉了。”

沈月塵的紅往下垂，似有不願道：“大爺好小氣。”

朱錦堂聞言，便知是真的醉了，若是擱在平時，依著溫順慎言的子，斷然不會說出這樣大膽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