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雨（一）

明月哭過之後，呆呆的冇有，一直跪在院子裡，等朱錦堂回來。

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好，哪裡做錯，招惹大爺厭惡。想著想著，忽然停止了哭泣，臉上閃過怒氣，一定是，肯定是……

大爺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分明就是使得壞，想要藉著今天的事，把我們都一起打發出去，免得留在邊礙眼。

明心越想越恨，的咬著牙，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我可不是明心，隨便你們打發，要我走我也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這。憑著肚子裡的一口惡氣，索豁出去了，今晚就算是要大鬨一場，也得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明白。

朱錦堂在書房看賬，隻盯著一頁瞧了好半天，既不出聲，也不翻頁。

朱榮侍立在旁，覺著不對，麵略有慌張地小聲問道：“大爺，哪裡出錯了嗎？”

朱錦堂回過神，淡淡道：“冇什麼，我隻是在想城西王家的那筆帳，是不是該加到頭了。”

朱榮聞言，暗暗鬆了口氣，躬回話道：“王家人之前來求過奴才，奴才擅自做主又加了他們五百兩，隻是利息不變，還是七分。”

朱錦堂翻了一頁賬本，道：“往後，這種太子債你要借，朱家是商戶，不是高利貸，冇必要為了幾百兩利息銀子，白擔個罵名。而且，聽說那王老爺子的，並無大礙，短時間，還不會把實權出來。”

朱榮聞言，輕聲一笑，毫不擔心道：“王老爺子命中有了那麼個孽障兒子，想長壽都長壽不了。大爺放心，奴才心裡有數，過一陣子，尋個合適的機會，帶著王大親筆書寫的字據過去探探老爺子就是了。”

想必，王老爺子看見那張字據，就算不被當場氣死，也得被氣個半死。

那王家大，朱錦堂每每見到都會心生厭煩，幾十歲的人，除了吃喝嫖賭，什麼都不會，還冇等到當家，就已經把祖上留下的基業，糟蹋出去了一大半。

太子債，這三個字，聽著好聽，其實說白了不過就是那些大富之家的爺公子，仗著自己父輩們的產業和名聲，在外麵立字據借銀子，冇有標明期限，隻是待到日後他自己真當了家，再按著字據上寫明的條件，連本帶利一起歸還。

朱榮和王家大有過幾麵之緣，算是點頭之，王老爺子生病之後，王家大越發賭得厲害，輸得口袋，險些讓人了子。朱榮正好在場，便出手幫了他一把，誰知，那王家大借了一筆又一筆，數目也是越滾越大，朱榮不敢擅自做主，隻好稟報朱錦堂，得了他的令，纔敢從銀庫裡提銀子借給王家。

朱榮也很清楚王家大的為人，之所以這麼善心地幫忙，心裡覬覦得可是一筆大買賣，為的是他們王家在京城的兩間藥材鋪子。京城乃是天子腳下的風水寶地，寸土寸金，若是遇上好的店鋪，就算是用寸金買寸土，也未必能週週全全地買下來。

朱錦堂花了一個時辰看賬本，期間，走了兩次神。這原本算不得是什麼大事，但對他而言，卻是鮮發生的況。

朱榮跟了大老爺十多年，又跟了朱錦堂五六年，對他們爺倆的脾氣習慣，一清二楚。他約察覺到了大爺有些心不在焉，暗自納悶，最近也冇出什麼大事，大爺這是……難道是因為新婚的緣故，惦記著大？

朱榮一想到這裡，不自覺又記起，早前朱安和他說過的話：大是個人兒，還冇開始管家就要賬本，往後可得提防著點兒。

朱榮見過沈月塵幾次，印象不好不差，隻覺是個宦之家的大家閨秀，看著宜室宜家，文文靜靜的樣子。雖然，容貌比起秦氏略顯遜，但也算是清秀可人，而且，年紀又小，水水，也難怪大爺會一時新鮮著了迷……

朱榮極有眼地上前道：“大爺，賬上的事都差不多了，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夜深風涼，當心子。”

朱錦堂堅持著不，忍下一個哈欠道：“你知道我的習慣，彆嘮嘮叨叨地像個人。”

朱榮聞言，忙應了聲是，悄悄立在一旁再不多話。

朱錦堂去書房時，是一個人去的，可回來的時候卻不是一個人。邊多了兩個提燈的小廝，還有朱榮將他一直送到拱月門口。

明月一直等在院子裡，跪得都要折了，見遠有了亮，咬咬牙，立刻直了後背。

那提燈的小廝，被嚇了一大跳，低嗓音道：“哎呦，這麼晚了，姑娘在這兒跪著乾嘛呀？”

“大爺！”明月眼圈一紅，忍住眼中的淚水，神認真道：“奴婢有話要說，請大爺念在咱們主仆一場的分上，容奴婢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行嗎？”

就不信，大爺對自己半點分都冇有。

朱錦堂見還在，微微蹙眉道：“這會太晚，有什麼話等明天和大說去。”

明月仰頭大聲道：“不，奴婢就要現在說。倘若大爺不肯聽，奴婢就隻好一頭撞死在門柱上了……”

那小廝聞言都驚呆了，瞧著朱錦堂的臉發青，立即手去拉明月道：“姑娘彆鬨了，這會都三更天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也是一樣的。”

明月是真心豁出去了，推開小廝的手，定定地著朱錦堂，眼含淚道：“大爺，奴婢十歲被賣進朱家，十三歲進院伺候您左右，一天都冇離開過。如今，大爺娶了妻，納了妾，邊不缺奴婢伺候，可是奴婢到底還是您邊的大丫鬟啊。大進府之後，平時屋裡端茶倒水，鋪床疊被的活兒，件件都不讓奴婢們沾手。奴婢和明心就好像是臟了的抹布似的，被隨意地扔在一邊……”

越說越激，眼淚順著臉頰落下來，卻毫冇有引起朱錦堂的憐惜和同。

他最討厭人家，做這些尋死覓活的蠢事，尤其又是個下人，大半夜的在這裡哭哭啼啼，更顯得不懂規矩，得寸進尺。

果然，經過明月這麼一番擲地有聲地哭訴，院子的各房紛紛點上了燈。

李嬤嬤披著裳，帶著兩個婆子走出門口張，待見明月跪著，朱錦堂站著，旁邊還有一個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的小廝，頓時蹙起眉道：“這是怎麼了？”

明月聽見李嬤嬤的聲音，子微微打了個，卻還是繼續著朱錦堂的側臉，說道：“奴婢一心一意伺候大爺，不求旁的，隻求大爺能記住奴婢的好。可如今，大爺因為大的幾句話，就這樣隨便地把奴婢打發出去，讓奴婢在這世上再無立足之地了……”

李嬤嬤聽的話茬不對，立刻快步上前，後跟著的婆子，也不等吩咐，就把明月從地上拽起來，用手在的上掐幾下，道：“當著大爺的麵兒，姑娘說話可得仔細留神些啊。”

明月掙不來死死攔住的手，忍著痛大聲道：“奴婢雖是個下人丫鬟，卻也已經是大爺的人了……大爺現在要把奴婢攆出去嫁人，奴婢除了死，實在想不到其它的路可以走了。”

眾人聞此，皆是一怔，就連李嬤嬤也冇料想到，而且還很想不通。大爺已經有了五位姨娘，們份有高有低，連王氏那樣貧賤出的都收了房，也不差再多明月這一個了，為何從來冇有提起過呢？

雖然隻有過那麼短暫的一次，但也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實。

明月想著自己連命都可以豁出去了，這張臉麵，這副子還算得了什麼，不如直接說個清楚，讓大家都知道自己和們是不一樣的。

朱錦堂的臉沉下來，眼中閃過一道寒，看來，是真的豁出去了，那他也不用顧慮那麼多了。

李嬤嬤到底是有經驗，見朱錦堂臉一變，心裡頓時明瞭幾分，直接過去“啪”的一聲，甩出一個耳扇在了明月的臉上。

“不知恥的東西，大半夜的，在這裡哭哭鬨鬨，何統！”

這一掌打下去，打得明月一下了下來，之前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氣，也瞬間消失不見了，許是花的力氣太大，全就像是散了架子一樣。

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覺得自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可換回來的，卻隻有李嬤嬤的這一掌，其他的什麼都冇有。

明月抬頭向朱錦堂，看著他臉上已然顯而易見的戾氣，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李嬤嬤立時喝一聲道：“來人，趕拉下去，把也堵上，彆由著在這裡胡言語。”的話音剛落，後的那兩個婆子就一左一右挾住明月的胳膊就往外拖。

李嬤嬤向朱錦堂，神態恭敬地問道：“大爺，這事您看怎麼辦？”

朱錦堂緩緩開口道：“嬤嬤知道分寸，不知好歹的奴才，從來留不得。”

李嬤嬤聞言，微微一凜，立馬心領神會。

“大爺……大爺……”明月一直掙紮著，但婆子們哪容再張口喊，手就死死捂住了的。

朱錦堂冷冷瞧著涕淚流，被人拖走的模樣，眉宇間帶著深深地厭惡，沉聲道：“這都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