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熱鬨（一）

晨起時分，秋雨瑟瑟，捎來些許輕寒，也捎來了朱錦堂即將歸來的好訊息。

卯時的梆子剛剛敲起，沈月塵就連忙起床梳洗，換上一件緞織掐花對襟的褙子，下是霞錦綬藕長，頭上梳了個雙垂髮髻，玫瑰晶並蓮海棠簪子修飾在兩邊，麗而有彩。

今天，確實花了些心思來梳妝打扮，不求驚豔四座，隻想讓人看起來覺得賞心悅目。

這一日朱錦堂到達德州城，還未進城門就遣了隨從快馬加鞭回來報訊。不過，他的馬車停在朱家門外的時候，卻已經過了午時。

馬蹄聲先在大門前停下，接著便是悉悉率率的腳步聲，一路從門前響到門，還伴隨小廝們的應答之聲。

沈月塵領著眾人前往院門口相迎，兩邊的丫鬟婆子們全都規矩的立在一旁，斂聲屏氣地垂手候著，遠遠看見朱錦堂過來，便齊齊曲膝行禮。

沈月塵微微仰頭，迎著金燦燦的，笑盈盈地向一風塵仆仆的朱錦堂，輕輕福一福道：“妾歡迎大爺回家，給大爺請安，大爺一路辛苦了。”

許久未見，朱錦堂的稍微有些黝黑，形也似乎有些消瘦，嚴酷的五上依然看不出表，抬眸過來，黑眸裡芒閃爍。

沈月塵提起角，正走下臺階，卻見一隻纖手輕輕拍在朱錦堂的左肩上，隨即，一個桃紅的影突然從他的後跳出來，嗬嗬地笑出聲來。

那人是一個十四五歲的俏麗，眉眼彎彎，一麵巧笑倩兮地向沈月塵，一麵拉拉朱錦堂的手，聲問道：“錦堂哥哥，這位就是咱家的新嫂子？”

沈月塵聞言微微一怔，隻見那子穿著桃花雲霧煙羅衫，下係縷金挑線紗，頭戴金鑲玉蜻蜓簪，腕上還有一對羊脂白玉鐲子，襯得瑩白，一看便是名門千金的貴氣模樣，隻是看著麵生得很，似乎從冇見過。

沈月塵求助似的瞭朱錦堂，“請問這位是……”

朱錦堂纔要張，那子就搶先開了口，臉上掛著友善的甜笑：“嫂嫂，我是阮琳珞，是錦堂哥哥的大表妹。”

表妹……想來一定是朱元蘭的兒了，那京城敬國公府裡的家小姐。

沈月塵終於踏實地笑了出來，忙手握住阮琳珞那雙若無骨的小手，語氣親切道：“原來是琳珞妹妹啊，是我太心了。大爺和妹妹一路上辛苦了，趕隨我進去給兩位老祖宗請安吧。”

阮琳珞朝著笑了笑，早就聽說大表哥娶了一位新嫂子，隻是冇想到，的年紀竟然這麼小，看著也就和自己差不多歲數。

阮琳珞看得仔細，隻覺和從前的秦氏相比，這位新嫂子看著倒是溫順和氣許多，皮白皙，態輕盈，秀氣白皙的臉上，還有一雙非常溫的眼睛，看著倒像是個好脾氣的溫順人兒。

許是，因為年紀相近，沈月塵又生得麵善，讓人一見就多了幾分親近。

阮琳珞原本就不是認生的子，最和人說說笑笑，這會直接和沈月塵牽著手一麵往院子裡走，一麵含笑道：“咱們是頭回見麵，嫂子不認得我也是自然。”

沈月塵見笑言笑語的，一派和氣的模樣，不又多看了兩眼，心自然更好。“此番妹妹過來，可要長住纔好。往後經常一說說話，好好親近親近。”

阮琳珞聞言，一臉俏皮地衝眨眨眼睛，嗬嗬笑道：“嫂子放心，我既然來了，肯定要多賴些時日才肯走的。”

這回為了能和大表哥來到德州，著實費了不的力氣，才求得父親母親的同意。如今，好不容易能出府一趟，不必日日在房裡悶著學習琴棋書畫，紅針線，自然要逛夠了，玩夠了才能想著回去。

朱錦堂揹著手，獨自一人走在前麵，聽著們說說笑笑的樣子，眉宇間不添了幾分淡淡的和。這一路上風雨顛簸，虧得一個氣氣的小丫頭，還能樂樂嗬嗬地挨下來，半句怨言都冇有。

阮琳珞要來這件事，朱錦堂依大姑姑的意思，並未在回信上言明，一來是怕說早了失了驚喜，二來是朱元娘不願為了兒，讓孃家人勞師眾，重設一地方給住。

果然，阮琳珞才一進屋，朱老爺子就瞪大雙眼，手指著，一臉驚喜道：“快瞧瞧，這是誰來了啊？”

老太太也是一驚，清清嚨，抖地開口：“哎呦，這不是我的珞兒嗎？”

沈月塵聞言，含笑地鬆開了阮琳珞的小手，讓著上前請安。

阮琳珞先是朝著兩位老祖宗行了禮：“孫兒給兩位老祖宗請安，老祖宗吉祥，老祖宗萬福！”說完，又上前幾步和兩位老祖宗磕了幾個響頭。

老太太看著心疼，忙道：“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

阮琳珞磕完頭，又去給黎氏和柴氏行了個福禮請安，最後，才小跑著徑直撲到老爺子和老太太跟前，撒著道：“外公，外婆，珞兒心裡可惦記您們了。”

老爺子放下手中的碎玉煙桿子，捧著的小手，開懷大笑道：“真真是太打西邊出來了。孩子，你娘怎麼捨得放你出來了？”

朱元蘭膝下共有一子一，長子阮仕林，今年十七，如今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才子，次阮琳珞今年十四，也是個招惹人的機靈孩子，平時很祖父敬國公阮靜武的疼，被爹娘當做是掌上明珠一樣的疼著護著。

阮琳珞笑瞇瞇道：“孫兒出來這一趟可是不易，虧得大表哥在孃親跟前作保起誓，才把孃親給哄騙了過去。”

說完這話，又跑到老太太跟前膩歪，老太太將抱在懷裡，心啊肝啊地喚個不停，還差點落下淚來。

阮琳珞抬起清麗的小臉，摟著老太太的脖子，撒道：“外婆不許哭鼻子，珞兒可捨不得。”

老太太被這麼一鬨，淚水越發忍不住淌了下來：“前年見你的時候，你還冇長這麼高呢。瞧瞧，這一晃都長這麼大了……”說完，又是一歎，隻把往懷裡摟得更進了些，彷彿是怕誰把給搶走似的。

朱老爺子隨即向立在一旁朱錦堂，招一招手道：“你也是個會淘氣的。之前在信上也不早說一聲。”

朱錦堂微微一笑，點頭應道：“孫兒該罰。”

老爺子這會心裡頭大喜，哪裡會真的要罰他，不過是玩笑話幾句罷了。“你姑姑那邊一切可好？”

朱錦堂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道：“敬國公府上一切都好，大姑父大姑姑也一切都好。”

有他這一個“好”字，老爺子心下稍安，隨即吩咐道：“都好就好。今兒晚上吩咐廚房好好準備準備，給你們兩個洗塵接風。”

黎氏連忙起應了一聲，隨即向沈月塵道：“回頭讓你院裡的吳媽也做些糕餅點心過來，珞兒那孩子最喜歡吃甜食。”

黎氏之前吃過吳媽做的幾樣小點心，很是不錯，便想讓也來幫幫忙。

沈月塵聞言，忙笑盈盈地點頭應了聲。

老太太隨即手指了指沈月塵，問著阮琳珞道：“你見過你這位新嫂子了？”

阮琳珞從老太太的懷裡抬起頭來，想著方纔一路說說笑笑，卻還冇有正式地向沈月塵請安，大大方方地起重新行了一禮，道：“方纔妹妹一時大意，冇有給嫂子正式請安，還嫂子莫怪。”

沈月塵忙手扶著起來，溫言道：“好妹妹，這可使不得，都是一家子親人，不必如此拘禮。何況，妹妹一路舟車勞頓，不能再累著了。”

阮琳珞抿笑笑，“我哪裡勞累了，我走了一路，玩了一路，甭提有多快活了。”說完，故意瞥了一眼朱錦堂，掩著開起玩笑道：“隻是苦了錦堂哥哥，風吹日曬的，遭了一路的罪。”

平時在家裡被父母嬤嬤管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鮮有機會出來走走，自然要比平時更加歡了些，冇給朱錦堂添麻煩。

老太太被都逗笑了，道：“你使喚他也是對的。誰讓他是你哥哥，活該被你使喚一輩子。”

阮琳珞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珠，搖搖頭道：“不行不行，看著哥哥累，嫂子可是要心疼的。我好不容易纔得來一個親姐姐似的嫂子，得好好結結才行。”

沈月塵聞言，麵上頓時一紅，嗔了一眼。

阮琳珞微微側頭，眼眸微轉，隻見沈月塵臉若春桃，眼似秋水，地低下頭，看著甚是，不由挽起的胳膊，含笑道：“瞧，嫂子臉紅了。”

老太太招招手，示意過來自己跟前：“彆鬨你嫂子了，臉皮薄兒，不住。”

柴氏在旁，也開了口笑道；“這小玻璃心肝的小丫頭，也不知在哪裡學了這麼些緻的淘氣，頑皮得很。”

老爺子瞧著外孫，滿臉高興，滋滋地了一口煙桿，開口道：“會玩的孩子才聰明。平時被娘管得，難得過來這裡鬆快鬆快。你們誰也彆管了，怎麼樣就怎麼樣？讓好好地玩，好好地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