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熱鬨（四）

夕西斜，天模糊，朱家長春園的靜心池畔，已經早早地亮起了燈火。

按著，朱老爺子的意思是先吃飯再看戲，所以，晚飯就直接擺在了聽香水榭，甚至，還費儘心思讓人把花園裡搬來上百盆各花卉送過來，擺在水榭周圍做裝飾。

夜降臨之時，靜心池畔一片燈火通明，在平的水麵映出流溢彩的景象，百花齊放，芬芳濃鬱，良辰景相輔相，豔麗無比，令人目不暇接。

開席之前，沈月塵特意領著阮琳珞下去好好泡了個澡，重新梳洗打扮一下，老太太見們兩個人才一見麵就好得跟親姐妹似的，欣不已。

朱峰聽聞朱錦堂回來了，而且，還把阮琳珞也給帶回來，也是頗意外。他先回屋換了常服，便匆匆趕往長春園，遠遠瞧見一個蹦蹦跳跳的影，招手開口道：“珞兒，珞兒……”

“啊？”阮琳珞順著聲音扭頭去，隻見舅舅朱峰正一臉笑意地向走來。

阮琳珞連忙站了起來，朝著他高興地跑了過去，道：“舅舅。”

朱峰平時素來不茍言笑，如今見了，卻是一臉笑嗬嗬地責備，道：“你怎麼突然來了？你爹和你娘肯放心讓你這個小淘氣出來了？”

“舅舅……”阮琳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朱峰隨即開懷一笑：“哈哈，舅舅和你開玩笑的。你來得正好，你外公外婆心裡一直惦記你呢。”

朱峰冇有兒，隻有一個兒子，心裡雖然覺得很可惜，卻也隻能認命。他知道，自己長姐對這個兒素來是七分疼三分驕傲，平時寶貝得很，這次竟然肯讓回來省親，實在難得。

晚餐在熱鬨地氛圍中正式開始，因著有阮琳珞在，大家冇有分席而坐，簇擁著兩位老人，按著輩分依次落座，唯獨冇見到朱錦綸。

阮琳珞不問道：“二表哥呢？”

黎氏笑著回答：“不巧，你表哥今早去登州辦事去了，過些時日才能回來。”

阮琳珞聞言，有些失落，“二表哥最會玩了，他不在就不好玩了。”

柴氏依舊笑道：“好孩子，回頭我派人給他捎個信過去，讓他早點回來陪你。”

說話間，丫鬟們已經開始端著托盤上菜。

沈月塵微微有些張，因為今晚的點心都是吳媽由親手做的，好在，點心要在過會兒看戲的時候纔會被擺上桌來。

朱老爺子笑容燦爛地舉起杯，對老太太說：“今兒是個好日子，珞兒千裡迢迢回來回來和咱們團圓，咱們應該好好喝上一杯。”

眾人聞言，忙順應地端起了酒杯。

酒是好酒，香氣幽雅，醇厚爽淨，隻是微微有些辣口。

不過，才一杯酒下了肚，沈月塵的臉頰就微微泛起紅來，胃裡也跟著像燃起了一團小小地火苗，暖融融的。

朱錦堂坐在桌前，靜默的喝著酒，目有意無意地落在微紅又和的臉上，原本深沉的目忽地現出些笑意。

看著紅紅的臉頰，腦海裡最先浮現出的就是之前喝醉撒時的模樣……

說實話，他倒是喜歡喝醉的樣子，憨，調皮，一顰一笑間，還生出些許小人的嫵，每一樣都是平時在上看不見的。

朱錦堂喝完杯中的酒，不等後的丫鬟手，就自己給自己斟滿了酒杯，而且，也把沈月塵的酒杯倒滿，然後，仍是不聲地喝著酒。

沈月塵睨了他一眼，邊緩緩綻出一抹笑，彷彿猜中了他此刻的心思似的，抬手夾了一口香，放在他的碗中，輕輕開口：“喝酒傷胃，不要貪杯。”

朱錦堂淡淡地回了一句：“難得高興，喝醉了也無妨。”

簡單一句話，已讓沈月塵臉上一燒，微微低垂著頭，有心掩飾頰窘的嫣紅。

席間，老爺子在園子裡安置的戲班子也已經準備就緒，一幫人吹拉彈唱，墨登場。

阮琳珞最是高興，拍著手好道：“我今兒要聽一出才子佳人的戲。”此話一出，逗得眾人哈哈大笑，連後麵的丫鬟婆子也都背過子樂一下。

老太太更是嗔了一眼，手指點了點的小腦門，道：“好不害臊的丫頭，你纔多大，就敢聽才子佳人了。”

阮琳珞倒是不，大大方方地說道：“我不看那舞刀弄槍的武戲。今兒良辰景，酒佳肴，一家子和和，聽文戲最應景不過了，你們乾嘛要笑話我？”

朱老爺子聞言，又是開懷一笑，道：“珞兒說得有理，咱們今晚就聽才子佳人，來一出牡丹亭如何。”

阮琳珞挽著老爺子的胳膊，撒著道：“外公果然最疼我。前些日子，宮裡頭有位貴妃娘娘歿了，我爺爺把家裡請來的戲班子都清了個乾淨，一個都冇有留下，讓我連個聽熱鬨的地方都冇有了。”

蘭貴妃一歿，皇上痛心疾首，敕諭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不得筵宴音樂，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敬國公府是有爵之家，自然也要按爵居喪守製，一年之都不許唱戲擺戲聽曲，吃喝玩樂。

老爺子拍拍的頭，道：“你聽，外公天天讓人給你唱，一直唱到你哥哥中了狀元，你嫁了人為止。”

“外公……”阮琳珞這會是真覺得臊了，轉過子，窩在老太太懷裡，好半天都不抬起頭來。

老太太略顯無奈地睨了老爺子一眼，隻把阮琳珞摟得更了些。

戲才一開場，便是一出纏綿繾綣的唱段兒，意綿綿，宛如一杯綿甜爽淨的酒，令人微醺淺醉。

沈月塵鮮有機會，可以這般清閒怡然，心中倍愜意。看戲看得神，卻不知，邊的人此時看也看得迷……

朱錦堂在明亮的燈燭之下，靜靜凝視著的臉，隻覺那黛眉下的一雙眸，宛如黑寶石隨著燭放出芒，熠熠生輝。

他不自覺地握了握的手，隨之回以一笑，笑容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