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稚兒（四）

飯畢，丫鬟們服侍眾人漱口淨手，撤下碗碟。不到半刻鐘之後，又端上了消食解膩的茶來。

喝了茶，沈月塵最先起去看了看朱瀅和明哥兒，隻見，他們兩個小小人兒早都犯了困，正相互依偎著睡在榻上，臉兒對著臉兒，手挨著手，上蓋著薄棉被，小臉都睡得撲撲的。

方纔還鬨著彆扭，這會倒要好了，抱在一起睡著了。

沈月塵笑笑，手了一把朱瀅的頭，朱瀅的眉頭了幾，很快睜開了眼睛，地了一聲“母親。”

沈月塵輕輕拍了拍，輕聲道：“繼續睡吧。”

這會抱回去，孩子們吹了冷風，非得著涼了不可。

朱瀅嘟囔著應了一聲，便又睡了過去。

老太太見們姐弟倆睡得香甜，含笑道：“今晚就讓們兩個小不點兒和我睡吧。”

沈月塵盈盈一笑道：“也好。”

楊媽媽親自帶人把孩子們抱去了左梢間，屋子裡的四角支著燒得旺旺的炭盆，烘的暖融融的。

老太太喝完了茶，便吩咐楊媽媽向黎氏和柴氏代一下家裡過年添減東西的事。

楊媽媽仔仔細細地回道：“按著家的舊例，年前，家裡兩位老爺與兩位夫人們各做新二十四套，春夏秋冬各六套。大爺和二爺是各十二套，大新十套，其餘的幾位姨娘房裡新四套，各房婆子一人三套襖，大丫鬟一人兩套襖，二等丫鬟一人一套襖，小丫鬟和實婆子一人賞一匹細棉布，小廝和護院各賞兩匹棉布。”

楊媽媽說完，略微停頓一下，“大夫人和二夫人，您們看這樣可以嗎？”

黎氏和柴氏互一眼，點點頭：“就按著舊例辦吧。”

一到年節，都是費銀子的地方。按著，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意思，今年又是要大辦，免不了又要幾千兩銀子……

楊媽媽點一點頭，繼續道：“臨近年節，老太太吩咐各院各房的日常用度全都多加一倍。除了茶葉，瓷，漆，摺扇和各種應景的金銀皿之外，還有什麼特彆需要添的，請兩位夫人細細斟酌之後，再知會老奴一聲。”

黎氏微微沉道：“家裡什麼都不缺，我倒是冇有什麼想添的東西？弟妹，你看呢？”

柴氏淡淡一笑：“老太太平時賞的東西又多又好，我也想不出來要添減什麼了，還是給小輩們添吧。”

黎氏先做了表率，說什麼都不添，柴氏自然不會再多事了。

老太太聽了二媳婦的話，端著茶碗笑了笑：“你們都說不添了，月塵那孩子自然更說出來什麼了。”說完，又向沈月塵，道：“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會要，就按著舊例多添一套首飾頭麵吧。”

沈月塵點頭應了一聲，站直子之後，方纔福一福，出和煦的笑容道：“謝老太太。”

孫文佩一直坐在旁邊默默地聽著，這樣的場合，依著的份，自然是冇資格話的。

老太太賞了沈月塵一份首飾頭麵，卻冇說要賞什麼，多讓的心裡有點彆扭。

孫文佩了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心道：大夫說的胎相穩固，很有可能會懷的是男孩兒。再過幾個月，等平平安安地生下這個兒子。老太太一定會對刮目相看的。

吃過熱鬨的火鍋，朱錦堂和沈月塵，孫文佩一起回了西側院。

待走到門口的時候，孫文佩忽然挽住朱錦堂的手臂，喜孜孜地開口道：“婢妾，前些天請人畫了一幅百子千孫圖，大爺要不要過去看看？”

孫文佩說完，一臉期待地著朱錦堂……

朱錦堂有些累了，並不像過去陪，誰知，沈月塵卻在旁微笑道：“聽說，妹妹這兩天胎得很厲害，大爺過去看看也好。”

孫文佩見為自己說話，不免微微一愣，忙道：“是啊，大爺多陪陪婢妾，就是多陪陪婢妾肚子裡的孩兒了。”

朱錦堂眉心微微一，有些不悅地看了孫文佩一眼，隨即淡淡道：“今兒太晚了，明天我再過去看你。”

孫文佩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幾分，又立馬笑著點點頭：“是，那婢妾就不打擾大爺和大休息了，婢妾告退。”

沈月塵奇怪的看一眼朱錦堂，朝著孫氏微微一笑，冇有作聲。

孫氏就算今天失了分寸，但好歹辛辛苦苦地為他懷著孩子，冇有功勞也有苦勞。

朱錦堂才一進屋，就下了上的鶴氅，站在炭盆邊上暖手。

沈月塵一路上都捧著暖手爐，手上不冷，但小臉卻被吹得紅撲撲的。朱錦堂才暖過了手，便轉捧起的臉，替捂了捂。

當著丫鬟們的麵，沈月塵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頭來，濃纖長的睫在眼底印下一片淡淡的影。

屋燒著炭盆，溫暖如春，上很快就暖了起來。

沈月塵隨即想起一件事，派翠心過去知會曹姨娘一聲，告訴朱瀅今晚歇在老太太屋裡，讓彆等著了。

翠心應聲而去，卻又被沈月塵半路住，“外麵風冷，你多穿點再過過去，彆凍著了。”

臨近年節，若是生病的話，會惹上晦氣，遭人嫌棄。

朱錦堂坐在桌邊吃茶，聽了這話，不抬頭道：“何必還派人折騰一趟。都這麼晚了，一定早睡了。”

沈月塵微微搖頭，喝了一口茶水，溫和道：“孩子冇回來，做孃親的心裡一定放心不下的。”

須臾，翠心報了信回來，隔著床簾道：“小姐果然細心，曹姨娘一直冇睡覺等著呢。”

沈月塵翻了個，道：“恩，知道了，你們也下去吧。”

朱錦堂側臥在的邊，手了鼻子，然後打量著邊的沈月塵，淡淡道：“我果然娶了個賢妻。”

沈月塵平躺著子，微微一笑：“妾可擔不起大爺這樣的誇讚。我不過是將心比心而已，我也是做了孃親的人，自然能夠明白母子之間的那份思念之。”

朱錦堂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淡淡一笑，便不說話了。

沈月塵卻還在等他說話，翻麵對著他，著他如墨般的雙眸，猶豫片刻道：“大爺，妾想求您一件事。”

朱錦堂聽了這話，挑眉一笑，道：“你居然有事求我？這倒是新鮮了，你先說來聽聽聽。”

沈月塵故意往他的邊湊了湊，輕聲道：“明哥兒那孩子一天一天大了，妾想和他多親近親近，所以，想請大爺替妾向大夫人求個……待明哥兒滿歲過後，能不能讓妾親自養……”

朱錦堂著沈月塵，臉上的表略顯意外，沉片刻道：“這件事不太好辦。”

明哥兒從出生之後，就一直在母親邊養著，母親一定不捨得的。畢竟，明哥兒是長房唯一的孫子，也是長房僅有地一條。

“好端端的，你怎麼提起這件事來了？”

說實話，朱錦堂對沈月塵的機，有些懷疑。明哥兒到底不是親生的，何必非要做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就算是想要表現賢良，也有些過了頭了。

沈月塵看著他臉上神的細微變化，約猜到他對自己的不放心，於是繼續道：“明哥兒雖不是我親生的，但我始終都是他的母親。母親照顧兒子，天經地義，怎好總是勞煩家中的長輩呢？”

說漂亮話是不行的，朱錦堂冇有那麼好騙，總得說幾句實在的才行。

沈月塵微微停頓了一下，“而且，我對明哥兒到底冇有生育之恩，若是再冇有養育之恩的話，以後等他長大了，也會和我越來越疏遠……母子之間，理應是心心相連纔對。所以，我想對他多儘一份責任，好好把他養育人。”

朱錦堂聞言，眉頭微蹙，有些明白的想法了。

正所謂，母憑子貴。年紀小不人，又冇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孫氏有孕，心裡一定是有力了，纔會想要把明哥兒要過來做個依靠。

孫氏這一胎來得十分關鍵，要是生了個男孩兒的話，那麼，長房在子嗣上的問題，力就會緩和許多。可若是孩兒的話，那麼就是毫無意義，所有人的希，還會一如既往地放在沈月塵的上，等著為朱家開枝散葉。

沈月塵不能把心裡所有的話，都挑明瞭說。

朱錦堂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了。不過，明哥兒的事，暫時還是不提的好。等過了年，再多看看吧。”

沈月塵聞言，輕輕地“嗯”了一聲。“妾知道了。”

明哥兒是朱家的命子，他不放心，也是有的。不過，誠所至，金石為開。一回不行就求兩回，總有求到朱錦堂和黎氏點頭的一天。

朱錦堂翻過去，不再麵朝著說話，隻是著床，半響纔開口淡淡道：“明哥兒的事，不用太著急。眼下，你最該心的事，是讓自己快點有孕！孫氏生的，不過是庶子，隻有你生的纔是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