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悲喜加（二）

轉眼間到了正月初二，家家戶戶忙著過年過節，十分熱鬨，因尚在國喪期間，朱家把園子裡的戲子舞姬都遣了出去，一切從簡，並不見往年的喜慶喧鬨。然而，園子裡是冷清了，朱家的大門外卻變得門庭若市，賓客滿門。

沈月塵每天忙著跟長輩們迎客，忙得團團轉，連回孃家的工夫都冇有，因為阮琳珞剛剛被皇上冊封為靜妃，阮朱兩家，與有榮焉。所以，不管是和朱家有來往的親朋好友，還是有過一麵之緣的泛泛之，都紛紛過來結討好，朱家上下人人忙得目不暇接，疲乏之極。

因為初二耽誤了時辰，沈月塵冇有按時回去孃家拜年，隻得等到正月初三一早，才親自帶著大大小小一堆地禮回去沈家給老太太請安拜年。

朱錦堂不出空來，沈月塵帶著春茗翠心還有吳媽回來略坐了坐，天黑之前，還要儘量趕回去。

沈誌雲還在京中，姚氏和兒們也一起跟去了，家中隻有二房一房人在。

沈老太太見回來了，自然有許多話說，不過說話之前，還是要請陸大夫過來替診診脈，仔細看看才行。

陸大夫還是那副老樣子，說辭也冇有改變，沈老太太顯然比上一次寬心了許多，隻道：“這種事急也急不來，且再等等吧。”

坐在椅子上，手裡捧著茶杯，著沈月塵，微微沉道：“這個年，你們過得不容易吧。”

做皇親國戚的親戚，可不容易。

沈月塵微微一笑：“忙是忙，可是忙來忙去也不知忙些什麼，大家說說笑笑的，說來說去都是些千篇一律的客套話兒。”

這種應酬的場麵，不過就是各家各戶的貴婦眷聚在一起說說笑笑，不停地說三道四，表麵上互相誇讚，實則暗中攀比，冇完冇了……沈月塵坐在那裡，雖然麵上陪著笑，可卻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出，心早都飛到了彆。

沈老太太聞言，淡淡一笑，佯裝責怪的對說道：“你這孩子，既然事那麼多，就該好好歇著就是，怎的還大老遠的往我這邊兒跑，若是折騰壞了可怎麼辦？”

“這是規矩。孫想回來看看祖母，也空躲個閒，回來瞧瞧大夫。”

沈老太太道：“也難為你了，上不好也不能正大明地看大夫治病。”

沈月塵淡淡道：“我這是慢病，多看看都是一樣的。”

沈老太太歎了口氣，冇說話。

沈月塵親自剝了一顆蘆柑送到的手上，待見的眉宇間有著淡淡的愁緒，溫和道：“祖母彆為我擔心了，我聽說父親去了京城遲遲未歸，可是遇上什麼難事了？近來，宮中不太平，幾位親王相繼被罰，爹爹他雖然是地方，也應該適當地避一避嫌……”

沈老太太微微搖頭道：“場上的事，咱們婦道人家知道了也冇用。你爹他有他自己的打算，你不用心他，好好養著子纔是要。”

話及至此，老太太命人把事先備好的補品拿了上來。“這些都是彆人送過來的年禮，你拿回去吃吧。我知道，朱家要什麼有什麼，可是你的上頭還有長輩們在，最好的自然要可著們來。我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補也是白補，平白糟蹋了這些好東西，還是留給你吧。”

沈月塵瞧著那些滋補的東西，盈盈行禮道：“祖母有心，孫兒激不儘。”

沈老太太抬手道：“快起來，我還有個好訊息要告訴你呢。”

沈月塵微微挑眉：“什麼好訊息？”

沈老太太含笑道：“你的兩個妹妹，月嫦和月嫤早前剛剛定下了婚事，待過了年就要出嫁吧。”

“哦？是嗎？確實可喜。”沈月塵笑道：“不知道兩位妹妹定下的人家是？”

沈老太太一臉得意道：“月娥定的是登州姓李的人家，祖上是做茶葉生意的，家底殷實。月嫤定的是德州城的孫家，想來你也聽說過，福宴樓的大東家，嫁得是他們家的小兒子。”

沈月塵聽罷，微微一怔，從前看著蕭氏信心滿滿的架勢，還以為的兒非宦人家不嫁呢，卻冇想到，最後選得竟然都是商戶人家，倒是讓有些意外。

“如此甚好……看來我也得抓時間給妹妹們準備賀禮了。”

沈老太太道：“心意最重要，不要太破費，你給的東西，們一定都喜歡。”

沈月塵答應了一聲兒，又陪著老太太說了會兒話，便起告辭了。

沈老太太也不多留，親自讓人送出了門。

回頭再看，帶回來的年禮，不由暗暗稱讚，又是金又是玉的，又是一番破費。

眼瞅著天漸黑，沈月塵不由吩咐車伕加快趕路。趕慢趕，還是耽誤了吃晚飯。好在，老爺子和老太太都不計較，隻讓廚房給留了一份湯菜點心。

沈月塵正好過去請安，隻見楊媽媽率先帶了人過來，把溫好的湯菜一併送了過來。

“大一路辛苦了，老太太說了讓您先吃些飯，解解乏，過會子再過去說話。”

沈月塵忙含笑應了，有心留楊媽媽吃杯茶，見著急回去回話兒，便隻好賞了錢，就讓走了。

楊媽媽前腳剛出了院門，吳媽媽後腳就端了湯藥進來。

陸大夫給的方子裡多加了一道程式，讓早晚都喝下一碗湯藥，吃了湯藥才能進膳，這樣可以更好的改善質。

沈月塵接過藥碗，才喝了一口，便聽外麵稟報：“大爺回來了。”

沈月塵拿著湯匙的手，微微一抖，還未來得及多想，就見朱錦堂進來了。

朱錦堂才一進屋，就聞見一濃濃的藥味，不微微蹙眉。

沈月塵故作無事地笑了笑，起相迎道：“大爺回來了，您今兒不是說要晚點回來嗎？”

朱錦堂解下披風，著和放下的藥碗，道：“哦，因為剛剛知道了一件要的事，所以提前過來了。”他一麵說著話，一麵走到炭盆邊上去暖手，語氣帶點關切地問道：“好端端的，喝什麼藥啊？你生病了？”

沈月塵忙搖搖頭：“妾冇事，這些不過是滋補子的補藥，給人補子用的。”

語氣如常，避重就輕地解釋了一句。但是朱錦堂聞言，不蹙了蹙眉，忽想起以前秦紅娟為了懷孕，每天把補藥當飯吃，弄得滿屋子都是藥味不說，最後還把自己的子都弄垮了。

“補品雖好，但也不要吃，你要是子不舒服，就請個妥當的大夫進來瞧瞧，彆自己著急吃一氣，吃壞了子。”

沈月塵微微一笑道：“大爺放心，妾吃得都是按著大夫的方子準備的，不會吃的。”

麵上雖笑著，心裡卻在打著鼓。好在，朱錦堂隻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並冇有多說什麼。

沈月塵微微側過子，把碗裡的藥喝了乾淨，又把藥碗給春茗，讓趕快收走。

沈月塵忽然想起，他方纔說起的話，又問道：“大爺方纔說有一件重要的事，不知是何事啊？”

朱錦堂暖暖手，便坐下來吃茶，直接告訴道：“說簡單點，就是和西洋人做生意的事。”

朝廷那邊，剛剛發了話，下令撤銷持續了兩年多的海，恢複海外易。

朱錦堂一提起這件事，不免有些激，每次和西洋人做生意，他都能有所收穫，西洋人的思維敏捷開放，總能發明好多新奇的東西出來，而且，他們還很聰明。

沈月塵聞言，微微沉一下道：“這會還是隆冬時節，怕是很難出海吧。”

朱錦堂點頭道：“現在肯定是不能去的，可是一旦等到春天，那時候就順風順水了。我今天和知府大人見過一麵，他說朝廷放寬了海外貿易的規矩，以後出海會更方便。”

沈月塵見他一臉希冀，故意問道：“那些西洋人怪模怪樣的，大爺怎麼就願意和他們打道呢？”

朱錦堂聽了這話，隻覺這是小子的心思，隻道：“你千萬彆小看了那些西洋人，他們雖然笨，不及咱們靈巧，可是腦子轉得快，想法奇特。”

沈月塵心裡自然是認同這些話的，可是不能過多的表示什麼，隻拿起老爺子之前賞給的懷錶，打開來看道：“恩，大爺說得確實有理，難得他們能設計出這麼巧的玩意兒來。”

朱錦堂道：“這個不算什麼，等到下次我出海的時候，保證能給你帶回來更多更新奇的玩意兒。”

沈月塵低頭一笑，心裡默默地想，管你能帶回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我也是都見過了的。彆的都好，隻求你千萬彆帶來一個金髮碧眼的洋人回來就好。

一提起出海的事，朱錦堂便有些坐不住了，恨不能馬上就走的樣子。

沈月塵不勸道：“大爺想得雖好，可是出海危險，老爺子和老太太一定不會同意讓您去的。”

朱錦堂聞言，卻是搖頭：“不會的，我這又不是第一回兒了，以前我跟著商船去過兩次。”

沈月塵微微一驚，有些冇想到，便問道：“那大爺去了多久？”

朱錦堂稍微想了想道：“第一次是一個月，第二次是四個月。”

沈月塵聽著，更覺意外。出海那麼危險，眾人皆知，怎麼朱家人就真肯放心讓他出去，也不怕遭遇什麼意外……

沈月塵心裡有地不安，隻道：“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大爺是家裡的主心骨，這麼能說走就走呢。”

萬一，他真的一走三四月，家裡人怎麼捨得，自己心裡又怎麼捨得……

……

與其同時，在京城皇宮之，眾人都已經去了孝服，換上了新裝，大家似乎都已經忘記了先帝殯天之痛，轉而投到年節喜慶的氣氛中。

阮琳珞一朝封妃，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這份恩寵來得突然，也來得兇猛。

有時候，上麵的恩惠太大了，下麵的人不容易接得住。萬一接不好，不但砸了皇家的麵，還得連累自己傷筋骨。

阮琳珞被封妃之後，阮正山依舊稱病在家，阮東昇則是代替父親出麵周旋，而阮西平則是念心切，思念卻又不得相見，隻能藉故巡視邊境的理由，向皇帝親自請命，巡視西北邊境，收拾外族部落的殘黨。

阮琳珞封之後，阮西平一躍為皇帝的“國丈大人”，朝中外已經有不人私下地稱呼他為“國丈大人”，惹得阮西平倍不安。

阮琳珞隻是妃位，還不是皇後，有誰能擔得起“國丈”這兩個字的稱呼，他們這麼說，分明不是在祝賀他，而是在害他呢。

李政準了阮西平的請求，還封了他鎮北大將軍的名號，賞金千兩，賞地百畝。

阮西平謝過皇恩，卻依舊跪地不起，相求皇上恩準，在自己臨行之前，能否求見靜妃娘娘一麵。

李政知他心切，見他長跪不起的模樣，含笑答應道：“大將軍慈父懷，朕怎麼能不讓你們骨相見呢？何況，靜妃又是朕的妃，朕理應該多疼一些。”

阮西平聞言，心下稍安，又是一番叩頭謝恩。

李政素來崇文尚武，自古文武殊途，阮家是武將之家，阮西平也是行伍出，不過他卻和其他人不同，在阮西平的上看不到野的武將之氣，反而更多了幾分讀書人的斯文溫和，的確很難得。

阮琳珞進宮之後，深得李政的歡心，一來是因為是之命，二來是因為青稚，上冇有宮中子的浮華奢靡之氣。

阮琳珞晉封為妃之後，便從泰安宮搬到了水月宮，邊負責伺候的宮人，全部是從太後那裡撥過來的，連一個親信之人都冇有。

水月宮是新修的宮殿，之前還冇有住過人，所以人氣不足，約有幾分沉之氣。雖然金碧輝煌，卻也略顯空曠。

宮人們見阮琳珞整日鬱鬱寡歡，便特意尋來各種奇珍異給解悶兒。誰知，卻毫不興趣，連多看一眼的心思都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