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衝擊（三）

晚飯過後，楊媽媽照例把明哥兒和朱瀅朱瀟抱過來陪老爺子和老太太解悶玩耍。

這幾天，兩位老人傢俱是心沉重，唯有見到曾孫和曾孫的時候，方纔能出幾分笑來。

明哥兒一路上都被楊媽抱著，他出小手摟著楊媽胖乎乎的脖子，扭頭看著也在婆子懷裡的朱瀅，故意和眉弄眼地，似乎想要提點，不要忘了兩個人之前商量好的事。

朱瀅平時雖然很懂事，但到底隻是一個四歲多的孩子，心裡麵把弟弟的話，記得牢牢地，卻總覺得有些奇怪，有些害怕。

楊媽小心翼翼抱著明哥兒，隻覺，他今兒倒是聽話，乖乖任由自己抱著，不也不鬨的。至於，朱瀟這會已經睡了。還小，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也算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

楊媽攜著一併婆子丫鬟帶著三個孩子來到上房。正好，黎氏和朱峰還冇走，故意留下來喝茶。

該說的話都說得差不多了。

朱老爺子的意思原本是不變，堅持讓朱錦堂休妻再娶纔是最好的辦法，不過，待聽過朱錦堂說過的那番話後，他一個人在花圃呆了半日，心思還是忍不住鬆了幾分。

如果……如果可以，他也願意隨了孫子的心願。

朱峰近來一直忙著新店鋪開張的事，很是勞，可是回家之後，卻還要為了兒子的事煩心。

楊媽才抱著明哥兒進屋，老太太便立刻打起神來，出幾分笑意對著他道：“我的寶貝孫兒來了。”

明哥兒抬起頭來，烏溜溜的大眼睛極快地掃視了一圈眾人，冇有像往常那樣笑嘻嘻的，而是故意蹙著眉頭，板著小臉，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老太太見他理也不理自己一下，稍稍有點納悶。

老爺子看見曾孫也是高興，高興地手要抱明哥兒，誰知，明哥兒登時小一扁，似是不願的樣子，惹得他忙收回了手。

“這孩子是怎麼了？瞧著怎麼悶悶不樂的？”老太太看著楊媽詢問道。

楊媽也是一臉無奈，“老也不知啊，早前還好好地，許是犯困了吧。”

小孩子吃飽了飯就喜犯困，常常一個瞌睡打下去，就不願意起來了。

不過，老太太瞧著明哥兒，倒不像是犯困的樣子，他的那兩隻眼珠兒一直滴溜溜地轉著，似乎正在合計什麼事兒的樣子。

果然，明哥兒主上前，有些搖搖晃晃地走到老太太的前，目忽地變得十分憂愁似的。

老太太微微一驚，忙著他的小臉道：“我的心肝兒，這是怎麼了？”

明哥兒稍微醞釀了一會兒，接著和旁的朱瀅對視一眼，挨著老太太的膝蓋，跪了下去，低頭嗚咽起來。

眾人皆是一驚，冇想到，他會突然這般。誰知，接著朱瀅也挨著他跪了下來，兩個小人兒並肩跪在地上，眼圈微紅，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朱峰撂下茶碗，不解道：“這兩個孩子是怎麼了？”

老太太哪裡捨得他們跪，連忙一手一個將他們拉起來，一臉認真道：“好端端的，又鬨什麼脾氣？”

老爺子在旁，也開口道：“小東西，有什麼委屈就說，曾爺爺給你們做主。”

明哥兒聞言，眼兒一亮，隨即聲氣道：“明哥兒的孃親生病了，求兩位老祖宗給孃親治病，讓孃親好好地。”

朱瀅見弟弟先開口了，也連忙按著事先說定的，跟著道：“求兩位老祖宗救救孃親，孩兒最喜歡孃親了。”

朱老爺子和老太太著實大吃了一驚，黎氏和朱峰也是滿臉意外，還以為是耳朵不好使，聽錯了呢。

這是什麼況？沈月塵的事，孩子們怎麼會知道的？

老爺子當即蹙眉道：“這是什麼話？這話是誰給你們說的？”

大人間的事，哪裡得到小孩子家家來心。這樣的事，他絕不允許。

老爺子隨即向楊媽等一併下人，厲聲道：“是哪個嚼舌的？敢在主子麵前說話！”

楊媽原本還在慌神，有些鬨不清楚狀況，這會，聽見老爺子的質問聲，連忙領著後的人跪了下來，叩頭道：“回老爺子的話，奴婢們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小爺和小小姐的麵前說這些不統的話啊。”

老爺子氣得直氣，一把拉過明哥兒，帶著幾分嚴厲地問道：“你說，是誰教你說這些的？”

他一麵想，一麵暗自將家裡的人們數落了一通，尤其是沈月塵。

老爺子的態度甚是嚴厲，若是一般的孩子，早就嚇哭了。果然，朱瀅聞聲，當即就覺得害怕了，扁了扁紅的小就要哭出來了。偏偏，明哥兒不怕，反而抬頭道：“冇有人。”

老爺子雖然生氣，卻還不至於惱怒，抬手點點明哥兒的小鼻尖，追問道：“既然冇人和你說，你怎麼知道你孃親病了？”

明哥兒聞言，出小手，擺出一個圓圈的形狀，“孃親的碗裡都是藥，苦苦的，很難聞。”

他心裡想的很好，但不能說得太順。

明哥兒一雙明眸滴溜溜地瞅著朱老爺子，神認真道：“明哥兒最喜歡孃親了，明哥兒不要孃親生病，難。”

朱老爺子聞言，心中一，順勢抱起明哥兒，將他放在自己膝蓋上，微微沉道：“明哥兒啊，你孃親確實病了，病了的人，終究是不中用的。曾爺爺在重新給你找一個更疼你，對你更好的孃親，好不好？”

明哥兒聽了這話，心知，是時候該大哭大鬨了。

他之前隻曉得沈月塵有麻煩，卻不知，朱家人居然已經了這樣的心思。沈月塵若是不在朱家的話，那他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下去？不行，絕對絕對不能讓離開朱家！

想到這裡，明哥兒不由得惱得漲紅了臉，隨即眼眶中的淚珠就跟著滾落下來，咧大哭道：“我隻要孃親，不要彆人。”

朱瀅原本就已經要哭了，這會見弟弟哭了，不也跟著哭出聲來。

大家見此，頓時有些慌神了。

在朱老爺子眼裡，明哥兒素來是個淘氣的，平時並不哭，就算是跌倒了也不哭的實孩子。可這會，看著他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劈裡啪啦地掉個不停，惹得心裡像是被揪起的疼。

老太太立刻不願意了，連忙起把明哥兒接過了過來，嗔怪道：“他一個小孩子，老爺和他說這些做什麼？”

像明哥兒這個年紀，正是粘人認生的時候，之前沈月塵離家不在的那段日子裡，他幾乎每天要問上三遍，“孃親什麼時候回來？”“還有多久才能回來？”

老太太抱著明哥兒哄了又哄，黎氏則是抱起朱瀅輕輕拍道：“你這孩子跟著添什麼？快彆哭了。”

朱瀅嗚嗚咽咽道：“我要孃親，我要孃親。”

看著兩個孩子哭哭啼啼地要找沈月塵，朱峰忙吩咐楊媽道：“還杵著作甚？趕把大過來。”

明哥兒耳尖聞此，立即哭得更厲害了，勢要大鬨一場的架勢。

“我不要彆人，就要孃親，孃親……”

老太太心疼得，忙捧起明哥兒的小臉，親了又親，著急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啊，彆哭了。”

明哥兒拚出一地力氣，隻是一勁兒地放聲大哭，一雙小手胡地拂開老太太湊過來的臉，最大限度地做足了戲碼。

老太太拿他一點辦法都冇有，再看黎氏也是一臉無奈，瞧的那副表，幾乎差點就要和孩子們一起哭出來了似的。

此時，沈月塵和朱錦堂才從二房歸來，和柴氏的會麵並不愉快，所以，兩個人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楊媽急匆匆趕來報信兒，見了沈月塵二話不說，就衝到的跟前，連禮都來不及行，隻道：“大可了不得了，明哥兒和瀅姐兒這會正在上房大哭大鬨呢，您快過去瞧瞧吧。”

沈月塵還冇來得及從柴氏的冷嘲熱諷打中緩過神來，這會又被楊媽的一番話，弄得暈頭轉向。

“到底是怎麼回事？楊媽媽您說清楚點。”沈月塵著急道。

楊媽媽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心想，這時候還裝什麼糊塗，都鬨出這麼大的靜來了。“大，上房那邊催著，咱還是邊走邊說吧。”

朱錦堂也跟著起道：“我也一起過去吧。”

楊媽聞言，連連點頭：“那自然最好不過了，大爺，大請您們快著點吧，兩位老人家這會都急壞了。”

沈月塵和朱錦堂互看一眼，皆是有些不著頭腦的樣子。

不過片刻功夫，夫妻二人便趕到上房，還冇進屋，便聞見陣陣哭聲。

順著楊媽挑起的簾子，沈月塵才一進屋，就看見明哥兒和朱瀅嚎啕大哭的樣子，而其他人則是神焦灼，個個都是手足無措。

聽著孩子們此起披伏的哭聲，朱峰已經開始覺得頭疼了。

沈月塵剛一進來，就發覺眾人皆是齊刷刷地向，且神各異。

明哥兒扭頭見來了，立刻抹了一把眼淚，是從老太太的懷裡掙出來，搖搖晃晃地撲在的上。

沈月塵心中大驚，還冇等弄明白是什麼回事，就聽見老太太輕聲斥責道：“你瞧瞧，孩子們為了你都哭什麼樣了？”

沈月塵顧不得解釋，忙蹲下子，嚮明哥兒，見他雙眼紅腫，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模樣，微微慌神道：“明哥兒，你怎麼了？”

“孃親，孃親……”

明哥兒早都哭累了，心裡對沈月塵稍有埋怨，心想，兩世為人，自己還從冇這麼哭過呢。

朱峰頭疼得很，扶著額頭道：“你趕哄哄明哥兒吧。”

沈月塵抱起明哥兒，站在原地冇，隻聽明哥兒湊到的耳邊，用極小地聲音說道：“回頭你可要好好謝謝我。”說完，便一把摟住的脖子，再次失聲痛哭道：“孃親不要走，不要走……”

沈月塵聽罷，登時有所警覺，再看朱瀅也窩在黎氏的懷裡，嚶嚶道：“孃親，孃親不要走。”

沈月塵心領神會，隨即抱著明哥兒故作驚訝道：“好孩子，快彆哭了，孃親不走，孃親哪裡都不會去的。”說完，又看向老太太，詢問道：“明哥兒這是……”

的話還冇說完，老太太就看著臉一沉，打斷道：“你問我們，我們還想要問問你呢？你自己子不好，那是你自己的事，怎麼能讓孩子們知道了呢？你可知道，明哥兒方纔還哭著求我，給你請大夫呢？”

沈月塵聞言，神有些詫異，但隨即又認真解釋道：“老太太，您這話可是讓月塵糊塗了。月塵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會和孩子嚼舌頭的。”

雖然，還不知道明哥兒是怎麼說的，但是依著他方纔的態度，應該是找了一個合理的解釋纔對。

“彆的先不打，先把孩子們安一下吧，彆讓他們再哭了，哭壞了子可怎麼辦？”

明哥兒哭得小臉通紅，眼睛也是腫腫的，時不時地還咳嗽兩聲，像是不過來氣似的。

沈月塵忙抱著他輕輕哄著，在屋裡繞著圈走，小聲道：“快彆哭了。”

明哥兒吸吸鼻子，把頭埋在的肩窩裡，輕聲回道：“我是為了你才哭的，你得留在朱家，哪裡都不能去。”

沈月塵聽罷，心裡咯噔一下，很是意外地看嚮明哥兒，不知道他是從哪裡聽來的訊息。

他怎麼會知道？是誰多得？難道是自己邊的人嗎？春茗？還是翠心？

朱錦堂也是一臉震驚，看著自己哭哭啼啼的兒子和兒，很是莫名其妙。

既然要做戲，那就要一路做到底。

明哥兒隨即抬起頭來，看著沈月塵，嗚咽道：“孃親不許走，明哥兒不許你走。”

沈月塵下意識地點點頭，跟著，再看向老太太，神既無奈又為難。

老太太見也是手忙腳，不知所措的樣子，突然心變好了不。

畢竟，依著明哥兒的年紀，就算是有人逐字逐句地教給他，他也未必能記得住。

和明哥兒所預料的一樣，家裡的老人兒最是見不得他的傷心流淚，最後隻能安妥協……

最先心的人是老太太，可是，最先開口的人，卻是老爺子。

他著鬍鬚對著明哥兒，似歎非歎道：“你的意思，曾爺爺都明白了。”說完，他自顧自地起，緩緩走到沈月塵的麵前，手從的手上接過明哥兒，雙手舉著沉甸甸的他，著他的眼睛道：“你這小娃兒啊，還真是會讓人為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