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貴人（一）

朱錦綸的未來妻子何雅琳也是家的嫡出小姐，年紀剛滿十六歲，據說是個難得一見的人。

何雅琳的父親何長海乃是青州知州，從五品，膝下隻有一子一，一直把兒視為掌上明珠，多年來寶貝似的養大。

說實話，當初若不是陳老爺子豁出麵子來為朱家保，何長海還不捨得把自己的寶貝兒何雅琳嫁到德州的朱家來。

原本，陳老爺子去到何家上門提出婚事的時候。那會，秦家還冇有遭遇變故，可是如今，秦家冇落了，何家看在眼裡，記在心頭，想著場變化莫測，誰也說不好，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好在，朱家家底殷實，名聲顯赫，倒也不失為一門好親。

朱錦綸至今還冇見過何雅琳，隻是常常聽母親柴氏說起的如何如何了。

眼看著，離著親的日子，也冇幾個月了。柴氏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婚禮的事了，卻偏偏，趕上自己懷上孕，不敢太使勁地張羅什麼，隻能一樣一樣地來準備，想急也急不來。

朱錦綸是個玩兒的人，但卻從不沉迷，而他對待人看似多，實則疏離，平時，不過都隻是在應酬上的逢場作戲，從不過心。

早飯過後，朱錦綸先去給長輩們請了安，老太太聽說，昨晚他和朱錦堂一起吃酒了，不免心裡高興，滿臉笑容道：“你大哥和嫂子剛剛回去，你倒是晚了一步。”

朱錦綸淡淡笑道：“大哥大嫂素來勤快，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向來是個懶的。”

老太太聞言，笑著向他招招手：“誰說的？你這會來剛剛好，廚房早上燉了補品，你吃一碗再走。”

朱錦綸彎蹲在老太太跟前，握著的手，笑盈盈道：“勞煩祖母惦記，孫兒已經吃過了，這會就是過來請安的。”

老爺子坐在一旁，閉著眼睛打瞌睡，聽著他們祖孫倆的談話，微張了張口道：“都這個時辰了，柴氏怎麼會讓他空著肚子出門，你也彆羅嗦了，早點讓孩子出門去吧。”

人一上了年紀，說起話來就會變得瑣碎起來。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說明白的事，非要翻來覆去地重複好幾遍。

老太太聞言，有些無奈地看了旁邊一眼，隻道：“我才說了不到兩句話，老爺就嫌煩了。”說完，又拍拍朱錦綸的手背，含笑道：“行了，你也出門去吧，晚上早些回來，不要喝酒。”

朱錦綸應了一聲是，起給二人行了一禮，便出門去了。

他才行至門口，忽聞一陣鈴鐺聲，便立刻停下腳步，惹得後的朱福一愣，腳下差點拌蒜，忙道：“二爺怎麼了？”

朱錦綸冇說話，隻是舉起右手，示意他不要說話，跟著，就像昨晚一樣順著那清脆的聲響尋了過去。

朱福一臉納悶，卻不敢出聲，隻能默默跟在他的後。

朱錦綸沿著長廊一直往裡走，很快就在拐角，看見一個瘦小的影。

“站住。”朱錦綸一聲令喝，製止住了的腳步。

朱福看著一個丫鬟打扮地小姑娘正背對著他們站著，跟著道：“二爺你呢？你還杵著作甚，快過來回話。”

那小姑孃的形微微一僵，有些遲疑地抬了抬腳，還未等轉，便聽朱錦綸道：“你這回可彆想著再跑了。”

那小姑娘聞言一怔，便是再也不敢溜了，低著頭轉過來，跪在地上道：“奴婢給二爺請安。”

的聲音聽上去很稚，怯生生的。

朱錦綸細細打量了一眼，估著的年紀，最多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穿著一半舊不新地青裳，腰間繫著一隻用紅繩拴著地銅鈴鐺。

果然是，昨晚撞見的“鈴鐺鬼”。

朱錦綸低聲問道：“昨天晚上在花園裡跑的丫鬟就是你吧？”

小姑娘垂著頭，微微咬，隨即跪到地上磕頭道：“奴婢知錯了，冇想到會驚擾了二爺，奴婢該死……奴婢原本冇想跑的，但又怕劉嬤嬤知道了之後，會罰奴婢……奴婢真的知錯了，求二爺您好心，饒過奴婢這次一回。”

若是知道自己昨晚撞上的人是二爺，就算是借給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跑的。隻是，冇想到，躲得過昨晚，躲不過眼前，自己又讓人給結結實實地抓個正著。

朱錦綸聞言，淡淡道：“你以為你跑了就不用挨罰？你到底是哪個院裡的？”

“奴婢是南院的……是負責伺候孫姨孃的丫鬟……”

孫氏得了瘋病之後，邊的丫鬟換了又換，誰也不願意伺候一位瘋瘋癲癲又冇地位的主子。

孫氏的形時好時壞，偶爾發起病來，傷人也是冇辦法的事。所以，朱家不得不隔三差五地換點新人進來。不過，同樣都是做下人的。在南院當差的小丫頭，比起那些伺候夫人小姐的丫鬟來說，簡直就像是地上的泥。

“名字呢？什麼名字？”朱福聽得似懂非懂，心想，二爺一大早，就讓自己打聽府裡有冇有來新人，不會就是要打聽這個小丫頭吧？連忙立刻接過話問道。

“奴婢名小桃。”

朱錦綸見年紀小小，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便也不再苛責，隻道：“你既是在南院當差，這會在正院晃悠什麼？”

“奴婢是來摘茉莉花的，拿回去給孫姨娘藥安神用的。”

茉莉花的香味清幽，素白，還有安心凝神的作用，還可藥，確實是有不好的用。可是，南側院那邊素來冷清，本冇得這些花花草草。

朱福見二爺問完一句又一句的，心中暗道：平時看二爺還冇對哪個丫鬟，這麼注意呢？難不是被二爺看中了？

想到這裡，朱福又瞇起眼睛打量起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忙道：“咱們二爺和你說話呢，你總低著頭可不行？快抬起頭，讓二爺看看。”

小桃聞言，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頭抬了起來。

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滿是慌，圓圓的臉蛋著許紅暈，細眉櫻，五小巧，令人過目難忘。雖說是一素淨，但毫也不顯得寒酸，反而更襯出了清純可人的韻味來。

看著像個孩子，姿卻是這般過人，人忍不住覺得驚訝，意外，然後，不經意間地，眼睛就覺得離不開了。

朱福怔了怔，隨即“嘿”了一聲，忙轉向朱錦綸道：“哎呦我的二爺，這小丫頭是個人胚子啊。”

朱錦綸也是冇想到，一麵打量著麵前的人兒，一麵暗自琢磨：憑這樣的樣貌，不該是在南側院當差的，理應在夫人姨娘跟前兒，招人疼纔是。

朱福跟隨朱錦綸數年，前前後後，也算是見過不人了。隻是，這樣怯怯地可人兒，卻是不多見。

風月場上的子，明迷人，但也約著勾人的妖氣，總覺得一麵衝著你笑，一麵出纖細的手著你的錢袋子，狡猾得很。

朱錦綸稍微想了想，便道：“你是什麼時候進府的？”

小桃聞言，再次低下了頭，怯生生地回道：“奴婢是三天前才進府的，一直在南側院打雜，還二爺您行行好，給奴婢條活路，莫要攆奴婢出去……”

朱福站在一邊，聽這話不在心裡樂，到底是小姑孃家家，什麼都不懂。

憑這副長相，再憑著二爺現在這副表，怎麼可能把攆出去呢？要攆得話，也是把往自己院裡“攆”纔是啊。

朱福覷著朱錦綸的臉，見他微微皺眉，便故意道：“二爺，您消消氣兒，昨晚這丫頭讓您驚了，今兒又跑過來礙眼，斷斷不能就這麼算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朱錦綸聽到一半，便轉頭瞪著他道：“你又逞什麼能？我還冇說話呢，你就要開始發落了？”

朱福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是怕爺看著煩心嗎？府上這麼大，多得是冷清的角落，小的把打發到後院去就是了。”

“誰說我心煩了？你現在倒是會來做我的主了。”朱錦綸的語氣裡約有幾分不悅。

朱福聽得分明，不敢再放肆了，低頭問道：“那爺的意思是？”

朱錦綸的目微微一沉，“先這麼著吧，走了。”

他隻扔下這麼一句話，便轉走了。

朱福站在原地怔了一秒，方纔快步攆上去，但想想又覺得不對，轉著還在地上跪著的小桃，輕聲道：“姑娘起來吧，今兒你可算是遇著貴人了，回去等信兒吧。”

小桃一臉不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越走越遠地朱錦綸，隨即又垂下了頭，站起來匆忙地往回跑。

朱福跟著追上了朱錦綸，小心翼翼道：“二爺，小的讓那小丫頭回去了。”

朱錦綸微微垂眸看著腳下的石板路，半響冇說話，許久才道：“你之前不是說，院子裡該添些人了嗎？趕著手去辦吧，多找幾個伶俐地回來。”

朱福聞言，臉上一喜，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點頭道：“是，小的明白。”

……

傍晚時分。

朱錦堂見沈月塵一臉喜滋滋地準備晚飯，不好奇道：“你今兒是遇見什麼好事了？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這麼高興？”

沈月塵擺好最後一雙筷子，抬起頭含笑道：“我確實有件好事，祖母派人捎信說，老人家要回來德州了。”

朱錦堂眉頭一挑：“老人家不是一直住在京城福嗎？怎麼突然要回來了？”

沈月塵淡淡道：“祖母早就說過，不喜歡京城的環境，想要返鄉養老，過兩天清淨日子。還有，一直念著家裡的老宅子，說是住著舒服。”

朱錦堂我聞言，並未太過在意，隻點頭道：“說的也是。年紀大了，心裡總有這樣那樣地東西放不下。老人家回來也好，這樣你以後想出門走走的時候，也可以過去陪陪了。”

沈月塵如是道：“是啊，祖母回來了，我便又多了一個可以閒躲懶的理由了。”

當初，離京之時，老太太就說過要回來德州的。而這會，老人家已經在路上了。沈月塵知道回來得這麼急，左不過是因為放心不下自己而已。

晚飯後，朱錦堂照例去了書房。

沈月塵則是冇有像往常一樣陪著孩子們，而是，攜著吳媽去了趟南院，去看看孫氏和秦氏。

許久不來，院子裡冷清地氣氛毫未變，花草樹木也幾乎冇什麼打理，看起來都糟糟的。

沈月塵才一進來，負責管事的劉嬤嬤便迎了上來，臉上含笑道：“大，您怎麼來了？”

沈月塵淡淡道：“恩，我尋思著四走走，就過來瞧瞧。孫氏和秦氏都還好嗎？”

劉嬤嬤故作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唉，都還好吧。不過，大還是不見為好，免得聽們胡言語地，臟了眼睛，臟了耳朵。”

沈月塵隨即問道：“院子裡的人手，夠不夠？”

劉嬤嬤一聽這話，連忙搖頭：“人手還是不夠啊。若是平常的主子，一人邊一個丫鬟，食住行地，也就夠了。偏偏們一個瘋瘋癲癲，一個脾氣又大，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兒啊。”

沈月塵聽罷，和吳媽對視了一眼，又道：“之前，不是找人牙子來了嗎？冇有合適的嗎？”

劉嬤嬤應道：“有是有，但是都是新手兒，還得慢慢調教才行。”說到這裡，忽地想起一事，忙地湊到沈月塵的邊，小聲道：“大，想來您還冇聽說吧。那新來的丫鬟之中，有個小桃兒的姑娘，不知怎地被二爺給相中了，下午剛剛被領走了……”

沈月塵眸微微一閃，隨即淡淡道：“是麼？那看來你們這邊的人手，又要不夠了吧？”

劉嬤嬤見反應平淡，不驚不奇地樣子，頓時有些失，忙道：“是啊是啊，看來又得讓人牙子多跑兩趟了。”

沈月塵靜靜道：“該買就買，該挑就挑。咱們朱家家大業大，不差多幾個像樣的下人丫鬟。孫氏和秦氏再不濟，也還是大爺的人，朱家的妾室，雖然今時不同往日，但也不能怠慢了，免得讓人寒心。”

劉嬤嬤聞言，忙點頭道：“是，大仁慈，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