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貴人（二）

沈月塵微微沉，又開口道：“對了，你方纔說那個被二爺看中的丫鬟，什麼名字來著？”

劉嬤嬤見又對這件事有了興趣，連忙回話道：“那丫頭原本做春桃，但奴婢嫌的名字太豔俗了些，便給改了“小桃”。”

小桃……沈月塵在心中默唸了一遍這個名字，隨即淡淡一笑道：“嗯，是聽名字就覺得是個討喜的孩子。”

一提起這件事，劉嬤嬤的話匣子立馬就打開了，故意低聲音道：“大，您有所不知，那丫頭長得頗有姿，當初把買進來的時候，奴婢就有些擔心那丫頭的長相，會讓府裡的爺們心……奴婢擔心會是個麻煩，所以淨讓做些不易上人的雜事，結果冇想，居然是個有心計的，整天淨往主子們的眼前撞……”

不過才進府兩天，就能引起二爺朱錦綸的注意，說什麼手段都冇用，又有誰能相信呢？

沈月塵見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眼裡有著輕微的不耐，但還是輕描淡寫地問道：“你既知是個麻煩，當初又何必把買進來？”

劉嬤嬤故作為難地歎了口氣：“唉，孫姨娘一直病著，邊伺候的丫鬟，每天都要看方子熬藥抓藥，所以必須得識字才行。小桃那丫頭能寫會讀，奴婢便一眼相中了。”

劉嬤嬤這話說得很不老實，當初，也擔心過小桃的長相太過招搖，一旦進府，日後必定會被主子相中。不過，因為私自收了人牙子的好，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索把一同買下，順便多撈一貫錢。

沈月塵微微一笑：“聽你這樣說，可見那孩子還是個讀過書的。難怪會被二爺相中了，這也是的福氣。”

劉嬤嬤似笑非笑：“那丫頭算是遇見貴人了。二爺溫和，才貌雙全，能伺候這樣的主子，當然是大大的福氣了。”

沈月塵淡淡一笑，再不多說，隻一眼對麵的房間，繼續道：“既然孫氏和秦氏的形都不好，那我就不過去了，你們好生照看著。”

劉嬤嬤應聲點頭，衝著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將送出院外。

沈月塵緩緩踱出南院，抬頭看著春明，微微一笑道：“吳媽，今兒的天氣不錯，回去之後，把孩子們抱出來溜達溜達吧。”

吳媽點一點頭：“是啊，一年之中最好的時節已經到了。”

沈月塵的腳下稍微慢了一拍，故意和吳媽並肩而行，正手挽住的胳膊時，吳媽便道：“小姐可使不得，彆被人看見了。”

沈月塵直接挽住的胳膊，輕拍了的手背，道：“無礙的，我這會有點痠，媽媽扶著我些。”

吳媽默默點了下頭，陪著靜靜走了片刻，抬頭了一圈四周的風景後，淡淡道：“小姐的辦法似乎奏效了。”

沈月塵垂眸看著地上零星散落的花瓣，輕聲道：“現在還不好說，也許會奏效，也許不會。”

吳媽道：“小姐看人的眼，一向很準，這次也是一樣。”

沈月塵著延到前的滿樹桃花，的，螢白的，得毫無瑕疵。

“的花，的人兒。那孩子就像是這花一樣完無缺，任誰見了都會喜歡的。”

沈月塵出纖細的手指，輕點了一下花蕊，但不小心掉了一瓣花瓣，跟著輕聲道：“那孩子的事，咱們往後絕口不提，所有的一切都當冇有發生過一樣。往後是去是留，還得看那孩子自己的能耐了。”

吳媽應道：“這是自然。那孩子和小姐半點關係都冇有。”

人與人之間的機緣是奇妙的，妙不可言。

當初的一飯之恩，如今的一線之牽，一切看似巧合，卻並非巧合。

一個如花似玉的孩子，不該為奴為婢，理應過上更好的生活，而們不過隻是給了一個機會。

吳媽還清楚記得，那天在街邊遇見春桃的景。衫不整，渾臟，蓬頭蓋麵地樣子，讓人不願多看一眼。不過，吳媽還是注意到了，因為有一雙很吸引人的眼睛。雖然滿臉灰土，但的五小巧，若是把臉洗乾淨了，絕對會是個樣貌標緻的小姑娘。

吳媽原本打算繼續往前走，但冇走幾步，還是折了回去。在沿街的小販那裡買了幾個包子，拿給那些被當街販賣的孩子們，誰知，還冇等出聲，手中的食就已經被搶了個，還險些被們撓破了手。

站在角落的因為晚了一拍而冇有搶到，懊惱又委屈地站在原地，垂眸一聲不吭。

吳媽見可憐，還以為會哭出來，正要轉再買幾個包子，卻見那孩子忽然撲向同伴，將手裡已經咬了一半的包子搶了過來，然後，狼吞虎嚥地塞進自己的裡。

吳媽微微一怔，隻覺，就是那個小姐所需要的人，隨即向一旁的老婆子，問道：“那孩子什麼？”

老婆子笑臉相迎，出滿黃牙：“這些孩子都是村子裡收來的，冇名冇姓的。您要是看上哪個就扔下半吊錢，領回去吧，想給起什麼名兒都。”

的話音剛落，那孩子卻忽然開口道：“我李春桃，春天的春，桃花的桃。”

那老婆子聞言，頓時不樂意了，神繼而變得有些猙獰起來，抬手給了一掌，訓斥道：“冇眼力的賤東西，瞎。”

吳媽最見不得孩子被打，忙出聲道：“有話好好說就是，不用手，我也隻是問問而已。”

老婆子忙又湊上來，結道：“哎喲，這位大姐，一看您就是一臉富貴相，定是個心慈的大好人。您要是真覺得這孩子可憐，就隨便出幾個錢領回去吧，好歹也能當個牲口使使……”

吳媽向春桃，見正一臉希冀地看著自己，稍稍猶豫一下，便從袖子裡掏出銀袋子。

的作讓老婆子眼前一亮，誰知，吳媽拿出二兩銀子放在的手上，道：“這銀子不是用來買的。給這孩子洗個澡，打扮打扮，後天一早托人送去朱家，看看能不能被選中當丫鬟。如果被選中了，我回頭便再多給你二兩銀子。”

老婆子聞言當場一怔，冇想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而且，也從來冇有遇上過這樣奇怪的買賣，忙攥了銀子道：“您這是……行啊，有銀子好辦事，您是貴客，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後天一早，我一定準時把這孩子送過去，隻是，朱家素來不收這些來曆不明的丫頭，我怕……”

吳媽淡淡道：“這你不用擔心，隻把這孩子打扮乾淨了就。到時候不了你的好。”

那婆子聞言，連忙疊聲兒應了，回頭拍了一下春桃的肩膀，提醒道：“蠢東西，還不給你的貴人磕個頭。”

春桃聽得似懂非懂，正要跪下，卻被吳媽半路攔住道：“孩子，我不是你的貴人，等以後見到你真正的貴人再跪下也不遲。”

想到這裡，吳媽收迴心思，輕輕撥出一口氣道：“看來咱們冇選錯人，比咱們想象的還要聰明。”

“媽媽的眼一向獨到。”沈月塵跟著一笑：“您瞧，這裡的桃花開得真好，派人折幾枝拿回去吧。”

黃昏時分，朱錦堂一路回到西院，還為進門，就聽見孩子們清脆稚的笑聲。

朱錦堂聽罷，神為之一悅。

才一進房，迎麵而來便是一陣淡淡地桃花香，抬頭一看，隻見房中正中央的桌子上，四方花瓶中滿了豔豔的桃花，靜靜看去，就像是一幅畫，給人一片淡淡溫馨的覺。

朱錦堂站在桌邊，可以清楚看見間的沈月塵正帶著孩子們玩鬨的景，們笑得那樣開心，那樣無憂無慮，通都被夕的餘籠罩著，散發著和的芒。

朱錦堂站在原地，不忍出聲打擾們，隻是默默地看著，心裡彆有一番滋味。他想，自己的堅持冇有錯，就是那個最適合自己的人，同樣也是最適合孩子們的母親。

溫暖的歡聲笑語，讓人窩心。

看到朱錦堂高大的影，沈月塵含笑地站起來，與他四目相對。

“大爺回來了，怎麼站著不出聲呢？”

朱錦堂淡淡一笑，冇說話。

沈月塵看得出他此刻心正好，此時此刻，夕的餘暉照在他笑意坦然的臉上，像是給他的臉盤鍍上了淡淡的金。

沈月塵注視著他那燦爛的笑容，心裡默想，他笑了，喜歡看他笑，所以，會竭儘所能的，保護好這份來之不易地笑容。

……

不過才一天的功夫而已，朱家上上下下都在議論著那名喚作“小桃”的丫鬟，柴氏自然也耳聞了幾句，原本並冇有怎麼上心，畢竟，兒子錦綸的年紀也不小了，邊有人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不過，這會離著他親的日子不遠了，邊多個填房丫鬟倒不要，但不能是來曆不明的人。

柴氏想了想，終於還是在晚飯之後，把兒子錦綸了過來。

們母子倆素來喜歡有話直說。

柴氏一見他便開門見山道：“聽說你從南院要了個丫鬟。”

朱錦綸緩緩坐下道：“冇錯，母親的訊息還真是靈通呢。”

柴氏淡淡道：“這樣的事可不常見，下人們免不了要議論紛紛。你喜歡那丫鬟？”

“確實有點喜歡，長得很好看。”朱錦綸實話實說道。

柴氏聞言，微微沉：“那你要怎麼安置那丫鬟？連什麼來路都不知道，彆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讓自己臟了子。”

朱錦綸聞言一笑，“母親放心，我還冇過呢。”

他不是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凡事喜歡慢慢來，順其自然最好。

柴氏聞言，心下稍安，隻道：“既然如此，你就把先送來我這裡幾天吧。”

朱錦綸問道：“母親想親自安置嗎？”

柴氏擺擺手道：“不是，我隻是想幫讓人幫你調教調教新人，免得不知分寸。”

朱錦堂聞言，角輕抿：“母親既然這麼說，那就這麼辦吧。不過，您彆太苛刻了，免得嚇壞了。”

柴氏秀眉一挑：“你不至於這會就要開始心疼了吧？唉，放心，我不會吃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