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貴人（四）

小桃跟在柴氏邊，已經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了，但黎氏今兒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免微覺意外。早聽說，朱錦綸從南院領回去了個丫頭，卻不知道，竟會是這般秀麗的人兒。

本來就長得出眾，如今又著意打扮了一番，站在人堆兒裡，越發惹人注意。

柴氏察覺到了黎氏的目，麵上不聲，眼底卻是閃過一瞬即逝地笑容，心裡微微有些得意。

小桃這孩子，近來一直在的邊伺候著。雖說是伺候，但做得也不過是些端茶倒水的小事。

柴氏並不怎麼使喚，隻是時不時地觀察的言行舉止，見格乖巧，做事本本分分，又不怎麼說話，便漸漸開始放心了。

“弟妹，這丫鬟我看著眼生，不過，看著可真是討喜。”

柴氏聞言，淡淡笑道：“嫂子，您應該知道的。啊，就是錦綸之前相中的丫鬟，這些日子一直在我的邊伺候來著。”說完，轉過頭，向後的小桃道：“小桃，快去給大夫人正式請安。”

想來，再不用了幾日，就要被朱錦綸收進房裡了，份地位自然不同，也該在眾人跟前臉了。

柴氏之所以會帶來過來，也是為了讓黎氏看看，自己兒子的填房丫鬟都是這般出眾的可人兒。

小桃依著柴氏的話，緩步上前，衝著黎氏磕頭請安道：“奴婢小桃給大夫人請安，夫人萬福。”

黎氏微微點頭，目在的臉上和上打量了一番，讚道：“果然是個小人兒呢。”

小桃稍微抬了抬頭，溫順地迎上黎氏的視線，一張還略顯稚的臉上，滿是怯地紅暈。

黎氏笑著收回目，想著，朱錦綸親在即，這會突然要了一個這麼漂亮的填房丫鬟在邊，等新媳婦進門之後，心裡不了要吃醋纔是。

雖說，娶妻娶賢，納妾納。可是，人再好，但有時候也會變禍害。想想之前的秦桃溪就是最好的例子。

黎氏在心裡暗暗想著，錦堂的邊也該添個人的，隻是，一直遲遲冇能找到合適的人選。看來，這邊也得抓點才行，總不能事事都讓二房搶在前頭。

茶泡得剛剛好。黎氏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聲道：“嚐嚐吧，這是雨後的新茶。”

柴氏笑著道了聲謝，端起茶碗，掀開茶蓋先是聞了聞香氣，之後又撇了撇茶碗裡的茶沫，方纔輕輕的抿了一口，品了品，靜默片刻之後，點頭稱讚道：“這茶不錯，清香的很。”

黎氏淡淡道：“你如今懷著孕，吃不得濃茶，這是我孃家派人給我送來的新茶。雖說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但貴在一個鮮字，我已經讓人給你包了一包拿回去，正好讓二弟和錦綸一起嚐嚐鮮吧。”

黎氏知道，如今柴氏懷著孕，自然金貴得很，食住行樣樣皆是最好的，自然不缺什麼。不過，禮輕意重，自己這點小小心意，不會不收的。

柴氏果然含笑收下來，隻道：“還是嫂子心細，事事都能想得周到。我近來因為子發沉不方便，對大哥和嫂子多有疏忽，還嫂子莫怪。”

黎氏聲道：“都是一家人，互相惦記也是應該的。你如今懷著孕，還要心院裡院外的事，免不了要傷神。”

柴氏輕輕一笑，冇有接話。

傷神？現在該傷神的人，該是纔對。

作為妯娌，黎氏和柴氏在朱家已經相了二十多年，相互間，可以說是知知底。

黎氏的孃家也是十分麵的人家，柴氏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茶葉，無非是想提點自己，還有孃家做依靠。

回去的路上，柴氏一直扶著小桃的手臂，如今，已經算的是柴氏邊的紅人兒了。

雖然，柴氏冇有說話，但小桃知道，的心裡有些不痛快，便也一路無語。

等回了院子，將柴氏安頓好了之後，小桃正準備退下，卻聽柴氏忽然住道：“你先留下，我有話要和你說。”說完，又吩咐邊的張嬤嬤道：“趁著今兒天兒好，你派人把屋子裡的被褥都拿出來曬曬打打，還有，把窗戶都打開氣，院子裡都是花香，正是好時候。”

張嬤嬤答應著去了，小桃微微垂眸，隻見，柴氏歪著子靠在床頭，裡含著甜津津地餞子，指了指床邊的繡墩兒，道：“你來坐下，陪我說會兒話。”

小桃點一點頭，接過旁邊丫鬟手裡的扇子，挨坐在床邊輕輕地替柴氏打著扇子。

屋裡的其他人，很會看眼地避了出去，隻留們二人。

柴氏吃著餞，過了一會兒，方纔開口問道：“昨兒晚飯過後，錦綸過來請安之後，是不是和你說話來著？”

小桃微微一怔，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道：“是的，夫人。”

柴氏見臉紅了，便道：“想來，你在我這裡也有一個月了，也是時候讓你伺候錦綸了。”

相一番下來，柴氏隻覺的格溫順，做事勤懇，看起來像是個老實的孩子。不過，人心隔肚皮，到底是好還是壞，還得慢慢看。

朱錦綸每回過來請安，眼睛總是不經意間地往小桃的上轉，柴氏知道，他心裡定是有些著急了。

本就長得俊俏，隻要稍微打扮一下，就已經不容小覷了。而且，不管是朱錦綸心裡惦記著，就連丈夫朱峻，似乎也對這丫頭起了什麼心思。

柴氏想著，再把放在自己屋裡，天天這麼晃悠著，實在使不得。

雖然，對丈夫朱峻心中有數，知道他就算再如何在意，也不會和自己的寶貝兒子搶丫鬟的。隻是，為人，冇有誰是不會嫉妒的。

柴氏如今懷著孕，子漸沉，原本窈窕的形不再，有心想要討好丈夫朱峻，卻又不能不顧著孩子。心裡很清楚，在自己懷孕期間，朱峻邊一定會再添新人。心裡雖然介意，但一句牢都冇發。一來是想要考驗考驗朱峻，二來也是想看看，他會看中一個什麼樣的人？

小桃聽聞，柴氏有意將放回朱錦綸的邊，心裡又驚又喜，一時五味雜陳。

柴氏繼續道：“錦綸邊的丫鬟不多，但個個都是辦事伶俐的。你回去了之後，要跟著們多學多看，多聽多記。我既然讓你回去，便是對你放心了，所以，你可千萬不許讓我失才行。”

小桃聞言，低一低頭：“是，夫人。”

“你也知道，錦綸再過幾個月就是要親的人了。你既然為丫鬟，就該明白自己的本分，以後無論錦綸如何寵你，如何疼你，你終究隻是個下人，萬萬不能有半分驕傲跋扈之心，更不要妄想去和正室爭寵鬥氣。下人就是下人，奴婢就是奴婢，守好自己本分纔是真的，如果貪心的話，隻會讓自己得不償失，下場淒慘。你之前在南院的時候，想來，一定也聽說過長房秦姨孃的事吧？就是活生生地例子。”

柴氏當著的麵，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不留一麵。

小桃聽得形一僵，全都繃得地，張地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柴氏見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不安地忽閃忽閃，水汪汪地惹人憐惜，便又稍微緩和道：“我說這些話，不是為了嚇唬你。你是個溫順的孩子，所以，我才放心讓你去伺候錦綸。我隻是擔心，錦綸對你太好了，以後會把給你慣壞了。”

小桃聞言，連忙跪在地上，應聲道：“夫人的話，奴婢一定牢記於心，時時刻刻提點自己，不忘本分，儘心儘力地伺候錦綸爺。”

柴氏見狀，淡淡一笑，抬手道：“行了，起來吧。回屋收拾一下東西，等到傍晚錦綸回來之後，看見你在，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小桃緩緩起，臉上不紅得比剛纔更厲害了。

柴氏有些乏了，漱了漱口之後，子便向後躺下，微微閉上眼睛道：“該怎麼伺候，你心裡有數。所以，彆太拘謹了，束手束腳地小家子氣，反而不討喜……”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柴氏便輕抬了一下手，示意小桃退下，準備趁著困勁兒，直接在這裡瞇著打一會兒盹兒。

小桃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待出了門口之後，方纔重重地撥出一口氣。

這段時間，呆在柴氏邊的日子，幾乎每天都是這樣提心吊膽的。

不小心是不行的，柴氏那雙含笑的眼睛，看著溫和，但其實犀利的很，一旦盯上了誰，任誰也不好擺。

柴氏終於肯允許回去伺候二爺了，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小桃慢慢地往走出院外，心裡微微有些忐忑，再抬頭看一看日頭，心下頓時有了計較。

先是回房收拾好了裳，之後，又趁著柴氏午睡的功夫，悄悄地去了一趟長春園。

這會正是午睡的時候，園子裡幾乎冇什麼人，偶爾路過兩個侍弄花草的婆子，但也是來去匆匆。

小桃來到第一次遇見朱錦綸時，所經過的假山，趁著四下無人，便閃走到假山後麵，然後，打開隨攜帶的胭脂盒，用手指在牆麵上清清楚楚寫了一個“安”字。

一個字，也是一個暗號，毫不起眼，蔽而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