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貴人（五）

園子裡的地方很大，假山的四周全是樹木花草，後麵的小道也極其蔽，除非故意要找到這裡來，否則，本不會有人願意走進這麼涼的地方。

吳媽之前說過，如果一切都好，便在這裡留下一個“安”字，如果遇到了什麼麻煩，就在牆上寫一個“一”字。

小桃進了朱家之後，隻見過吳媽一次，不過，清楚記得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知道，自己是幸運的，居然能夠從那些黑心的人牙子的手裡逃出來，不用風餐宿，不用被人待，更不會被隨意賤賣到那些讓人生不如死的骯臟地方。心裡很明白，自己能夠得救，全是托了貴人的福，所以要報恩，也必須要報恩。

在這裡有吃的有穿的，有瓦遮頭，有床安眠，不用捱，不用捱打，隻要討得二爺的歡心，便可天下太平……所以，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小桃一路慢慢地往回走，心緒稍稍有些複雜，這段日子跟在柴氏邊，也算是多多瞭解了一些朱家的事，雖然還不夠仔細，但足夠學會謹慎行事了。

一切似乎都進行地很順利，正如當初進門時所期的那般，就要在朱錦綸的邊當差了，而且，毫無疑問，用不了多久就會和二爺圓房了。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

想到這裡，的臉上忽地緋紅一片，急忙一路小跑著回到自己的屋裡，不想被人發現自己滿臉通紅的模樣。

……

一晃又到了，每個月分發月例的時候。

沈月塵回來朱家已經整整一個月了，之前不在的時候，院子裡的大小瑣事，都是給曹氏暫管的。是大姨娘，年紀最長，地位最高，毫無疑問是代替沈月塵的不二人選。

曹氏管理院子的時候，著實撈了不油水。多年來，鮮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威風地做一回兒主。

這前前後後將近小半年的時間，貪了不銀子，零零總總加起來，足有將近二百兩。

不過，沈月塵如今已經回來了，院裡院外的事，隻有一個人才能做主，容不得旁人來手。

沈月塵回來之後，院中眾人的份例，依舊如常，不增不減。而且，還檢視了院中的兩本賬本。隻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不過才幾個月的時間而已，但是，們上來的賬本，卻是做得七八糟，幾乎每一頁都有算錯了的地方，而且，很多地方都寫得不清不楚，價格也是前後不一。

沈月塵耐著心思看了一遍，眉頭不微微皺起，賬本這樣，想必一定有很多空子可以鑽。估著曹氏這段時間裡，腰包一定鼓了很多……

沈月塵合上賬本，心裡稍微計較一番，便暗中做了一個決定。

這個月的份例，沈月塵冇有給下人們去分派，而是讓院子裡的每一個人都到自己的跟前親自來領。

待大家都領了月例之後，沈月塵微微一笑，清清淡淡地開口道：“我回來也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之前一直不出空來，好好瞧瞧你們。所以，今兒趁著發月例的機會，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說幾句話。”

院裡的所有人都整整齊齊地聚在了正房外，姨娘和丫鬟婆子們在屋靜立，而那些使丫鬟和婆子小廝們則是站在廊下，恭敬地豎著耳朵，仔細聽著說的每一句話。

沈月塵的目匆匆掃過眾人，隨即繼續道：“你們都知道，我之前能從京城回來這裡，著實是件不容易的事。不過，我既然回來了，那麼，大家就要繼續按著我的規矩，好好的當差。還有，我的子有我自己做主，不勞任何人心費舌，你們隻要替我把這院中各的事都打理好了，把賬目做得明明白白，把銀子花得實實在在，不懶，不浪費，便是對我這個主子，最大的恭敬了。但是，倘若有誰非要不知好歹，做事不乾不淨，言行不恭不敬的話，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家法置！”

這番話，沈月塵說得還算客氣，但也稍顯犀利。

曹氏聽罷，不微微抬頭瞥了一眼，卻見的目正好落在自己上，心裡微微一，繼續默默垂眸不語。

沈月塵心裡很清楚，打從自己回來之後，大家背地裡都在暗暗議論，還能在朱家呆多久，待多長？隻是結果，卻令人出乎意料，沈月塵並冇有像眾人預想地那般黯然離開，反而，比從前更加嚴厲了幾分……

沈月塵冇有長篇大論，隻是簡明扼要地表明瞭自己的態度。

曹氏一直暗自揣測著的心思，不知會如何對待自己。

銀子，已經貪了，而且也不準備再吐出來。就算沈月塵真看出了什麼，也會咬牙撐，絕不會輕易認錯。

然而，沈月塵並冇有對有任何責備，隻是稍微叮囑了幾句，都是關於朱瀅的食起居，賬本的事，卻是隻字未提。

曹氏見狀，之前一直懸著的心，稍稍放下，隻覺，沈月塵一定是故意放過的。

仔細想想，如今在朱家，雖然還是名正言順地大，卻已經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曹氏從前結，可是現在，卻不想做得那麼周到了。知道自己冇膽子，像是秦氏那樣胡作非為，也不像孫氏那樣不爭氣地自斷後路。想要的，不過是多一點點地恩寵，多一點點地銀兩，多一點點地好。

曹氏不喜歡爭，喜歡算，能算計得來的東西，還何必非要手去搶呢？

吳媽見沈月塵一臉平靜地讓曹氏走了，上前一步道：“曹姨娘近來對小姐諸多怠慢，小姐怎麼不趁機敲打敲打呢？”

沈月塵靜靜道：“心裡不服於我，我這回敲打，不過還是在的心裡拱火而已。多說無益，想要人心服口服，總要拿出點績來才行。”

吳媽聞言，忙問道：“小姐是不是又有什麼打算了？”

沈月塵點一點頭：“嗯，我隻是覺得天天悶在這四方的院子裡，實在煩悶。所以，我想學著做做生意。”

做生意？吳媽微微一怔，春茗和翠心也上前來，很是好奇的樣子。

“小姐，想做些什麼生意？難不，還像從前那樣賣字畫嗎？”

沈月塵搖了搖頭：“字畫雖然文雅，但張羅起來實在太費周折，而且，我又不認識那些喜好附庸風雅的文人墨客，想要做出名堂來不容易。我想做點新鮮的，彆人冇做過的，我心裡已經基本有了主意。過兩天，咱們出府四看看，容我多想想再說。”

小時候，曾經在山下的市集上給人代寫書信賺銀子。一文錢，一封信，辛辛苦苦一整天，也不過十來文。待再長大一些的時候，便開始寫字作畫，然後，托人帶到鎮上賣錢，一點一點地積攢起了名氣。

沈月塵，沈丹青……雖然都是一個人，卻是不同的份。

沈月塵很有自知之明，不是什麼名人雅客，現在要做的，不是風頌月，而是要儘快地做出績，讓朱家人對刮目相看，看見的優點和纔敢，而不是，盯著的缺點和不足。

要改變，朱家人對的態度，也要人們對心服口服，穩穩噹噹地做好這個朱家大。

……

今天恰逢吉日，城中多家新店開張。

朱錦堂和朱錦綸分彆代表朱家，各自出去應酬，皆是天黑之後，方纔歸家。

朱錦綸一連吃了兩家的酒席，酒喝了不，雖然冇喝醉，但已經半醉不醉了。

他被朱福扶進了屋，一路安置在了榻上坐好。

朱福親自俯下子，替他更換鞋，才一手，就見小桃已經端著水盆走了進來。

朱福先是一怔，又忙笑了笑道：“哎呦，小桃姑娘你在這呢。快來快來，伺候二爺梳洗吧，二爺今晚可是喝了不酒……”

朱錦綸單手扶額坐在榻上，聽了朱福的話之後，不抬眼去瞧，隻見，小桃果然正站在自己跟前，神道：“奴婢給二爺請安……二爺，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朱錦綸聞言，緩緩站起來，道：“我冇喝醉，你彆聽朱福那小子渾說。”他雖是這麼說的，但形已經微微不穩，小桃見了，忙走過去將他扯到了椅子上坐好，又拿了溫熱的巾給他臉，手，輕聲道：“二爺先彆，奴婢這就給您準備醒酒湯，還有您上的裳也得換換了，都是酒味……”

正輕聲輕語地說著話，朱錦綸卻一把抓住的小手，詢問道：“你怎麼在這兒？母親讓你過來的？”

小桃聞言，微微垂眸，不敢與他對視道：“二夫人晌午之後，把奴婢到跟前叮囑，說是讓奴婢往後好好伺候在二爺左右。”

朱錦綸輕輕一笑：“原來如此，行，那你就先給我換裳吧。”

小桃見他說完，就要解開裳，忙道：“二爺先彆忙，這會還開著窗，最易著涼了，您還是先梳洗一番之後再換吧。”

朱福在旁，待見兩個人手拉著手說話，忙笑一下，跟著識趣地低下了頭，轉擺手示意後的丫鬟都退出去，而他自己也是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還順帶著把房門都給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