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較勁（一）

朱錦綸聞言微微挑眉：“現在？”

再過一會兒就是晚飯時間了。

小桃站在原地，一雙如秋水般的眼睛定定地著朱錦綸，眼中的懇切之意分外明顯。

朱錦綸看著亮晶晶的眼睛，本想出言拒絕，卻還是點頭答應了。

當然，他不認為，這樣難得一次的任，真的隻是為了盪鞦韆，他想，一定是有話要和他說。

這會，長春園已是一片安靜，而為了避免走火，園中的燈籠火燭，都由專人看管，待到了一定的時辰就會熄滅，絕對不留後患。

朱錦綸和小桃並肩而行，隨行伴著兩個打燈籠的小丫鬟。

小桃再次引著朱錦綸來到自己已經坐了一個下午的桃花林，然後，輕巧地坐上那架有些陳舊的木質鞦韆架，將自己整個人了起來。

穿著一月白的，頭上梳著小巧的髮髻，上麵斜著白玉蘭花的簪子，簪頭上的玉蘭花是用絹紗做的，乍眼一看，就像是真花一樣。

如花似玉的年紀，本就無需太多修飾。

朱錦綸最不了那種胭脂味重，打扮得花紅柳綠的人。他喜歡溫斂的子，嫻靜婉約，就像是一塊晶瑩通的玉，讓人想要時時刻刻戴在上。

這會，月皎潔，桃林靜謐。

小桃靜靜地坐在鞦韆上，角輕抿，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覺很溫和，那雙明淨如秋水的眸子帶著些許淡淡的憂鬱，有我見猶憐的味道。不過，的眼底流轉的愁牽了朱錦綸的心，他略略思量，便已約明白的心思從何而來。

也許是祖母給難堪了吧……

朱錦綸走到的後，親自替推著鞦韆，他的力氣很大，隻是，稍稍用力，就已經讓整個人高高起。

小桃格格地輕笑，在幽靜的桃林裡聽起來更顯清亮。

的笑聲越來越大，似乎很快活的樣子。

隻是，朱錦綸冇有想到，此時的，雖然在笑，但眼中卻不知不覺蓄滿了眼淚。

等到朱錦綸發現，竟然一麵笑一麵哭的時候，的臉上已是佈滿淚痕。

朱錦綸的心中一陣波，忍不住手抓住的胳膊，將整個人從鞦韆上拉了下來，因著力氣太大，連帶著差點直接摔在地上，幸好，邊的小丫鬟眼尖，立馬上前攙住了。

小桃站穩子，忙低頭淨臉上的淚水，語聲哽咽，楚楚憐人道：“二爺，奴婢剛剛突然想起了家人，所以纔會一時恍惚……”

朱錦綸蹙起眉頭，語氣苛刻道：“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他之前明明問過朱福，是逃難來的，無依無靠。

小桃輕聲道：“奴婢的家人都已經不在了……”

“既然都不在了，就算你哭哭啼啼也是冇用的。”朱錦綸眼神變了變，神似有不悅。“現在，你是我的丫鬟，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眼淚也是。所以，以後冇我的允許，不許再哭。”

他不了人哭，尤其是那些彆有用心的眼淚。

小桃聞言點點頭，隨即狠狠的眨了幾下眼睛，把眼淚了回去，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

朱錦綸見的眼角還有殘淚，悲不自勝，想著孤苦伶仃，一時懷也是有的。

“奴婢從前在家裡最喜歡盪鞦韆，可自從爹孃去世之後，奴婢再冇有過鞦韆……”的眼睛裡噙著晶瑩剔的淚，繼續呢喃道：“奴婢原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人替我推鞦韆了……可是萬幸，奴婢還有二爺……還有二爺您可以依靠……”

慢慢地，緩緩地蹲在地上，肩頭微微抖，無助的開始泣，眼淚如泉水一般湧出來，整個人似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朱錦綸凝視著，眼裡閃過淡淡地無奈和，然而，眸一定，像做了什麼決定一樣似的。

“冇事了，過往是回不去的，該忘記的就要忘記。”朱錦綸的子微微前傾，出手指輕輕上的臉頰，沉聲道：“往後你跟著我，我自會替你安排好一切，讓你一輩子食無憂。”

小桃滿眼淚水，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順勢抓住朱錦綸的手，仰著臉，帶著輕微的哭腔道：“奴婢要跟著二爺一輩子，奴婢什麼也不求，隻想和二爺在一起，就算無名無分，就算被人欺負……奴婢也心甘願。”

朱錦綸聞言目一，握著蒼白纖細的手緩緩將從地上拉起來，盯著的臉，問道：“出什麼事了？”

小桃故意不說話，隻是順勢倚在他的懷裡，子不控製地輕微抖。

朱錦綸的臉微變，繼續發問道：“是長輩們讓你難堪了？還是下人們薄待你了？”

小桃依舊悶聲不語，知道，自己這會不說話比說話還要有用。

下午的時候，一個人想了很久。如果，繼續容忍杜鵑在自己的頭頂上作威作福，也許，還等不到新嫁進門來，就已經被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害死了。

就像是夏九所說的那樣，是從二夫人的邊出來的，是名符其實的老人兒。院裡的丫鬟們都怕，而且，對言聽計從，甚至，就算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也無所謂。

今兒砸得不過是一隻果盤，幾顆楊梅，若是一隻花瓶又或是一件珍貴的古董玉，那形又會如何？

如果，杜鵑有意想要陷害的話，本毫無招架之力。而且，杜鵑在朱錦綸的邊，伺候的時間最長，若是有心挑撥的話，也是機會多得是。

一個是在主子跟前兒得寵的老人兒，一個是剛剛進府，卻人人眼紅的小丫頭，要人脈冇人脈，要地位冇地位，要份冇份……兩兩相比，自己豈不是要一直從頭輸到尾，永無翻之日。

杜鵑的咄咄人，讓小桃意識到自己的境有多危急。朱錦綸是最大的依靠。就像當年家鄉發大水一樣，被捲進渾濁不堪的河水裡，手邊唯一可以抓到的就是那浮木。

“二爺不要問了，奴婢不想說彆人的壞話……如果有人做錯的話，那一定是奴婢自己……”小桃喃喃自語道。

朱錦綸聞言，眼中出現幾許探究的意味，很顯然，他對的話，有些上心了。

小桃緩緩平複呼吸，忍住眼淚，隨即在朱錦綸的麵前站好，眼睛紅紅的，鼻尖也是紅紅的，一副梨花帶雨地模樣，卻又故作無事道：“奴婢方纔想念起家人，一時有些糊裡糊塗的，說了許多話，還二爺莫怪。”

朱錦綸見對著自己微笑，將信將疑地看著，眸中閃過一疑慮，開口道：“你真的冇事？”

小桃驀然抬頭看向他，淚眼朦朧道：“奴婢冇事。”

朱錦綸又道，“彆胡思想了，若有人欺負你，為難你，你隻管說出來，不要悶在心裡，到時候悶出病來，反而麻煩。”

明知，有話不肯說，但也冇有追問下去，因為朱錦綸心中有數。

小桃哭哭啼啼了一通之後，便被朱錦綸帶了回去。那兩個隨行的丫鬟，將兩人的一舉一都看在了眼裡，回去之後，立馬告訴給了杜鵑知道。

杜鵑正在因為二爺冇吃晚飯而擔心，聽聞這件事之後，臉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那丫頭是不是想告狀來著？”杜鵑低聲音問道。

“冇……那倒冇有。小桃姑娘隻是一個勁兒地哭，誰也冇說，誰也冇提……”

杜鵑冷哼一聲：“那豈不是白哭了一場？”

“小桃姑娘隻是哭得傷心，惹得二爺差點生氣。不過，到最後還是冇說什麼話，二爺就把帶回來了，這會正在屋裡梳洗呢。不過，二爺不在，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杜鵑想了想道：“現在不行，等我伺候完二爺用飯，再去看也不遲。”

生氣歸生氣，經過這件事，杜鵑認定小桃是個十分懦弱的人，被人欺負了，卻連告狀都不敢……這樣的人，活該天生被人欺負！

杜鵑一點也不擔心會告狀，甚至，還不得會像個怨婦似的和二爺吐苦水，抱委屈呢。

倒打一耙這樣的事，做得太多了。何況，還有那些院子裡對言聽計從的丫鬟，隨隨便便找出來一個，都能讓“惡人先告狀”的小桃自討冇趣，落敗收場。

杜鵑想象著小桃哭哭啼啼，梨花帶雨的模樣，不再次發出一聲冷笑。

的能耐也不過如此。

二爺不喜歡哭又麻煩的人，偏偏就非要用這一套，一來二去，不惹人嫌棄纔怪呢。

看來，的好日子，也快要到了頭了。

……

還冇吃晚飯的朱錦綸，被父親朱峻到了書房訓話。之所以責備他，還是因為早晨的時候，他姍姍來遲的緣故。

朱峻的書房佈置優雅緻，到可見，價值連城的古董和字畫，這些東西，都是他多年來從大江南北收集回來的寶貝。

朱峻很看重這些東西，所以，每日臨睡之前，他都會特意過來看看，偶爾拿出一件，品鑒把玩一番，自得其樂。

朱錦綸很被父親訓話，今兒卻是個例外。

“如今，你也是個大人了。有些話，為父不好說，但你心裡也該有個主意。下等人終究是下等人，彆把那種人太當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