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預（二）

明哥兒搬到西苑小住的這段日子，黎氏每天幾乎都是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吃飯睡覺，甚至，洗澡的時候也在。

他之前心裡還是有些彆扭的，心想，自己曾經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漢，如今卻整天被人看個，實在讓人難。幸好，他現在的水太多，連帶著把心裡的那份不滿，也同樣跟著小了。

明哥兒雖不是天生樂觀的格，但也不會太過多愁善，擔心太多。正所謂，既來之則安之。他和沈月塵都是因為被老天爺眷顧著纔來到這裡的，所以，他會儘量讓自己樂在其中，學會放下過去，現在。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讓明哥兒清楚認識到自己的份和境了。不過，朱家的財大氣，時常會讓他不自覺地在有種一夜暴富的錯覺……

錢這東西，冇有人會不喜歡。可是，他卻不僅僅隻是想做個有錢人，那麼簡單。他想要做的是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隻不過，在他這副子長大之前，一切都隻能是空想……然而，現在他能做的事，最重要的隻有一件，那就是保護好他自己，保護好沈月塵。

沈月塵是他的恩人，他的知己，他的為了能夠多從黎氏平時的一舉一中，找到任何蛛馬跡的線索。這兩天，明哥兒故意討好似的，經常黏在黎氏邊，左聽聽右看看的。

黎氏哪裡會知道他的心思，還以為是祖孫濃，他喜歡和自己親近呢，不由心大好。

因著明哥兒和自己不親，隻和沈月塵親。黎氏以前冇暗自傷心，如今，看著明哥兒整天呆在自己的邊，的心裡總算是得到安了。

傍晚時分，黎氏領著明哥兒去上方給兩位老祖宗請安。

晚膳過後，朱錦堂和沈月塵姍姍來遲，黎氏臉微變，卻什麼都冇說，隻是自顧自地喝著茶，對著上前行禮的兒子和媳婦，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們來了。”

沈月塵因著張羅新店的事，近來有些消瘦，但氣很好，而且，神十足，看起來神清氣爽。

朱老爺子自從聽說，沈月塵的主意之後，便對的事多加留意。

沈月塵的新店已經翻新得差不多了，隻是剩下最難的大理石浴池了。

明哥兒一見到了沈月塵，連忙跑到的跟前，有模有樣地行禮道：“兒子給父親母親請安。”

沈月塵笑得一臉明，抬手想把他抱起來，但卻發覺他又沉了不，自己已經抱不起來他了。

朱錦堂明哥兒的小腦袋，隨後坐到父親旁邊的位置上，和他說起話來。

明哥兒因著有話要和沈月塵說，便一直跟在的邊同坐。

沈月塵拉過明哥兒的小手了，含笑問道：“這幾天過得好嗎？”

明哥兒點點頭，湊到的耳邊，和說起了悄悄話：“我冇事，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無聊得很。不過，我也冇全閒著，我再留意一件事，暫時還冇什麼頭緒，回頭有訊息了，我再告訴你。”

沈月塵抿了抿，著他眨眨眼睛道：“還弄得這麼神？”

明哥兒見不信，又道：“你總是出門在外，不知其中的厲害，且看我的吧。”

沈月塵聞言默默一笑，跟著手把明哥兒攬進懷裡抱了抱。

如今，冇他在邊呆著，倒是讓人想得慌。

黎氏在旁，看著們母子二人又摟又抱，還說著悄悄話兒，不暗暗輕歎了口氣。

須臾，丫鬟們端上來了，各種時令水果，還有點心瓜子，花生核桃。

柴氏著肚子靠在椅背上，肚子圓鼓鼓的，看起來像是快生了似的。

其實，的月份纔不過七個月，離著孩子出生還有好一陣子呢。

柴氏對自己的這一胎十分看重，也調養得非常心，每天吃得好，睡得好，補得好。所以進來，的子又沉了不，臉頰圓潤飽滿，態富態，瞧著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柴氏的胃口似乎有些太好了，方纔剛剛吃過晚膳，這會見點心端上來了，又忍不住多吃了幾塊。

老太太見了，不免有些擔心道：“看你這肚子，倒是要比尋常人的大些，大夫是怎麼說的？”

柴氏用帕子去角的點心渣兒，含笑道：“大夫說，孩子脈象平和有力，很是安穩。”

老太太心下稍安，又道：“我見你的胃口這樣好，肚子又這麼大，總覺得裡麵像是一對雙兒似的呢。”

這句話一出，頓時引得屋裡忽地靜了下來。

柴氏滿麵紅，與丈夫朱峻對視一眼，笑笑道：“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我這次有孕和當年懷錦綸的時候，完全不同。隻是，大夫說，是從脈象上來看，還不好斷定是不是，但有征兆……”

此言一出，除了老爺子和老太太麵喜之外，其餘人各有表。朱峻的笑容更深，朱峰的臉更冷，朱錦堂若有所思，朱錦綸神平靜，還有沈月塵很快地垂下眼瞼，掩蓋住自己真正的緒。

眾人之中，唯有黎氏的臉最難看。柴氏的話音剛落，的角就不自覺地微微往下一抿，帶著忍的不虞。可是，之前和老太太說話時的笑容，還未完全褪去，僵持在臉上，讓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很是彆扭。

不過，對柴氏的話，最先做出反應的人卻是朱瀅，突然跑到柴氏的跟前，怯生生地道：“叔祖母，瀅兒能您的肚子嗎？”

柴氏被問得一怔，想了想道：“好，不過你要輕輕的，不要吵醒裡麵的寶寶。”

朱瀅連連點頭，立刻用極小的聲音回話道：“祖母放心，瀅兒輕輕地，不會吵醒寶寶的。”

柴氏平時很是小心，從不讓人近，這會見朱瀅一臉天真，心裡一時喜歡便不計較那麼多了。

柴氏握住朱瀅的小手，輕輕地放在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上，一下一下地著。

朱瀅盯著柴氏圓鼓鼓的肚子，看了又看，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隻覺神奇，仰起滿是笑容的小臉，問道：“祖母，肚子裡的寶寶是男孩兒還是孩兒？”

柴氏莞爾一笑，“可能是男孩兒。”

老太太跟著問道：“咱們瀅姐兒喜歡男寶寶還是寶寶啊？”

朱瀅聞言，很是認真地想了又想，方纔回話道：“回祖母的話，瀅兒喜歡小妹妹。”

老太太聞言嗬嗬一笑，“恩，孩兒乖巧，不似明哥兒總是淘氣，讓人不省心。”

朱瀅聽了這話，生怕明哥兒覺得自己好像不喜歡他似的，忙道：“可我也喜歡明哥兒，明哥兒他最聰明瞭。”說完，還不忘對著明哥兒豎起大拇指，比劃一個稱讚的手勢。

在年僅四歲的朱瀅眼裡，明哥兒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弟弟。

明哥兒有些無奈地對咧一笑，算作迴應。

朱瀅站在柴氏的跟前，久久不願離開，柴氏倒也樂得讓呆在自己邊。

當年，生下朱錦綸之後，柴氏曾經很希自己能再生下一個兒，可惜，盼來盼去也冇懷上……如今，到了這把年紀，居然又再次有孕，不過這一次，柴氏心裡希的，還是兒子。

有人歡喜有人愁。看著柴氏那一臉藏都藏不住的幸福，黎氏隻覺頭疼得很，所以還冇坐多一會兒，便藉故回去休息了。

帶著明哥兒走後，老太太擺一擺手，也讓大家散了，各回各，早點休息。

回去的路上，朱錦堂和沈月塵並肩而行，朱瀅則是被吳媽牽著手，蹦蹦噠噠地跟在後麵。

朱瀅一路走著，滿腦子想著都是柴氏那圓鼓鼓的肚子，還有肚子裡藏著的寶寶。

到底是誰把寶寶藏進去的？

想了半天也冇想明白，又不想去問吳媽，跟著，便小跑著追上沈月塵輕輕拽住的袖子，問道：“是誰把寶寶藏進叔祖母的肚子裡的？”

沈月塵被問得一怔，不笑了笑道：“嗯，可能是神仙吧。”

朱瀅一聽是神仙藏的，瞪大了眼睛，繼續問道：“孃親，那神仙也在您的肚子裡藏寶寶了嗎？”

沈月塵的笑容多了幾分勉強，隻得繼續道：“冇有，神仙住的那麼高，那麼遠，不是人人都能見到的。”

朱錦堂微微蹙眉，吩咐吳媽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先把瀅姐兒抱回屋裡睡覺去吧。”

吳媽聞言，忙上前一步，將朱瀅從地上抱起來，輕聲哄道：“咱們回去聽故事去。”

沈月塵見朱瀅被抱遠了，方纔向朱錦堂，不在意地笑笑道：“言無忌，沒關係的。”

朱錦堂見笑著反過來寬自己，心底不湧起一心疼，隻牽起的手，問道：“想不想四走走？”

沈月塵微微搖頭：“不了，我累了，大爺也累了。”今天，在新店呆了大半天，隻想快點洗個澡，乾淨乾淨，好好放鬆一下。

柴氏有柴氏的運氣，而有的打算，如果是要那孩子來說事，那豈不是早就冇有資格繼續留在朱家了。

不是那樣心思脆弱的人，眼下，還有那麼多事需要想著盯著，可冇時間用來悲懷傷秋。

朱錦堂見的神溫平靜，便也放心了不。

他不願見難過，尤其是因著孩子。

朱錦堂知道自己不是大夫，冇法幫把子治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對好，嗬護，安……

……

柴氏懷上了雙胞胎。這件事，使得黎氏心裡極度的不痛快。

因著朱峰去了書房，帶著明哥兒回房休息。這兩天，明哥兒一直都是找藉口跟著在一睡，為的就是多聽些和下人們之間的閒話。

黎氏雖然心裡不痛快，但對明哥兒還是一樣地溫仔細。

小孩子都是不能熬夜的，必須早睡早起才行。

所以先把明哥兒抱到床上睡覺，給他蓋上被子，掖好被角，跟著坐在床邊，輕輕地哄拍了一陣。

明哥兒則是故意裝睡，果然冇一會兒就騙過了黎氏。

黎氏看著他睡的小臉兒，瑩瑩的，秀氣的眉和小鼻子，看著就像朱錦堂小時候一樣，他們父子倆個長得很像，簡直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似的。

黎氏看著他可的模樣，忍不住低下頭去，在他的小臉上親了兩口，輕聲歎息道：“小寶貝，你要慢點長大才行，好讓祖母能多疼你一疼。”

明哥兒本在裝睡，見黎氏遲遲不走，便故意哼哼唧唧地翻了個，麵向床。

黎氏見狀，還以為自己吵到他了，忙細心的替他蓋好被子，又掖好被角，方纔輕手輕腳的起了帷帳，下了床去。

這會還不到平時睡覺的時辰，何況，今天又因著柴氏，心生不悅，越發不願意早早躺下來了。

因著明哥兒的年紀小，所以，他的邊整宿都不能斷人，以免他夜裡醒來的時候冇人伺候。

黎氏房裡的丫鬟不，一般都是兩兩流守夜，夜裡直接留在屋裡的榻上。

今晚守夜的大丫鬟秋眉一邊進屋點燈一邊輕聲問道：“夫人要不要梳洗一下？”

黎氏淡淡道：“先幫我把頭髮散下來鬆鬆。”

秋眉答應了一聲，連忙放下燭臺，去到的跟前伺候。

明哥兒躺在床上，仔細留意著簾外悉悉索索的靜。

冇過多一會兒，他就聽到了黎氏低低地說話聲。

黎氏先是語氣不善地和丫鬟秋眉編排著柴氏的不是，說故意當著全家人的顯擺自己的孕，無非為的是讓他們長房難堪……都是年近四十的人了，還生什麼雙胞胎！

人家總是話多得很，尤其是有了些年紀的人。

明哥兒靜靜聽著黎氏的滿腹牢。隻覺無聊之極，可是又不能不聽。

他強自忍下一陣又一陣睡意，不時地捂住小打著哈欠，困得兩個眼皮直打架，聽覺也漸漸變得遲鈍起來，隻覺，黎氏的低聲抱怨，聽起來就像是某種催眠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