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怒（小修）

沈月塵和祖母回了沈家之後，一直坐立不安，沈誌雲和蕭氏更是滿心疑，暗暗尋思著，早上老太太還好端端的出了門，這會怎麼又肅著臉回來了，而且，還把沈月塵給領了回來。

蕭氏好奇心重，三番幾次想要開口詢問，卻被丈夫沈誌雲用眼神製止了。他瞧著母親神冷淡，沈月塵又是愁眉不展，心知事事不妙，還是彆忘故意找茬兒的好。

沈老太太輕呷一口茶，不耐煩地目淡淡掃了眾人一圈，沈誌雲立刻心領神會，帶著蕭氏極有眼地避了出去。

屋裡的丫鬟們隨即也紛紛退下，隻留們祖孫二人說話。

沈月塵抬頭看了看外麵天，再過一個多時辰，朱錦堂就要回家了，也不知，他得知此事之後，會是怎樣一番反應？

沈老太太抬眼看了一眼，輕聲問道：“你對孫婿就那麼冇有信心？打從進屋，你就一直蹙著眉，也不怕生褶子。”

沈月塵半垂了眼，靜靜道：“祖母這一招擒故縱，著實來得突然，月塵一時冇有準備，所以心裡總是不安穩……大爺待我雖然疼有加，但他也是個心高氣傲的男人，所以我……”

見有些言又止，沈老太太忙道：“昨兒，他當著我的說要對你好一輩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過空說無憑，咱們總要給他個機會考驗考驗才行。”說完，輕輕握住沈月塵微涼的手，歎息道：“你啊就是脾氣太好了，能忍則忍，該說的不說，該鬨的不鬨。你婆婆黎氏就是認準了你這點，所以纔會那般目中無人，以為你是個好欺負的，不把你放在眼裡。今兒，你就聽我一回，直接來個魚死網破，看看到底誰輸得起，誰輸不起！”

沈老太太又繼續道：“這次你可千萬要沉住氣，心裡彆慌，就算天塌下來了，還有我這把老骨頭幫你一起頂著呢。你隻管安心地住下，且看朱家冇有了你，日子還能不能過得安穩？而且，也正好讓朱錦堂自己在心裡好好掂量掂量你的分量。”

沈月塵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已經冇有退路了，隻能稍安勿躁，等待著朱家那邊的訊息。

沈老太太見眉眼間流出一疲憊，便道：“折騰了這麼長時間，你也乏了，下去歇著吧，晚飯的時候再過來。”

沈月塵輕輕應了一聲，也正好想一個人靜一靜。

沈老太太見心事重重地背影，不又是一歎，心中暗道：這孩子也是個癡心的，定是因著離了朱錦堂而暗自難過呢。不過，這一關早晚都要過，否則就得忍氣吞聲，被朱家人一輩子在腳底下，永無翻之日了。

沈老太太隻想替爭一口氣，而且，心裡底氣很足，旁的都無所謂，月塵能不能風麵地回到朱家，這一切還得看朱錦堂怎麼做才行。

昨兒看他的態度和語氣，倒是極認真的，隻是不知到了真格的時候，他能不能拿出男子漢的魄力來。

今兒原本是個明的好天兒，可是到了這會卻又忽然雲佈，整片整片的烏雲，沉甸甸地了下來，讓黑夜悄悄地提前來臨。

外麵黑沉沉的一片，沈家上下相繼點上了燭火。

沈月塵坐在桌邊，對窗外的天氣毫不關心，隻是默默地坐著，看似沉靜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焦灼不安的心。

吳媽正在邊上收拾行禮，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因著走得太過倉促，行李準備得不多，收拾來收拾去，也隻有那幾件裳。

春茗和翠心站在一旁，一會兒瞅瞅沈月塵，一會兒瞅瞅吳媽，半響也不敢言語，直到窗外的天空忽地炸開一聲驚雷，方纔打了個激靈，抬步上前道：“天暗了，奴婢給小姐再添盞燈，亮堂亮堂吧。”

沈月塵隻作未聞，依舊保持著沉思的姿勢，春茗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了，連忙轉頭看了一眼吳媽，隻見輕輕地擺了擺手，遞了個眼讓出去。

小姐突然被老太太領回孃家，連句話都冇來得及和大爺代，心裡這會一定難得很。

吳媽原本也被沈老太太的言行嚇了一跳，但仔細聽了的話後，心裡不自主地就站在了那一邊。

這些日子，小姐在朱家過得諸多不順，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無奈，隻是個下人，冇辦法幫小姐抱不平，隻能站在一旁乾著急。可是沈老太太卻不同，是沈家名正言順的長輩，說話也有分量。

吳媽把春茗和翠心都打發了出去，自己則是留在沈月塵邊，靜靜地陪著坐了半響，跟著輕聲道：“看著外麵的天，似乎就要下雨了，我給您再點蠟燭吧，免得屋裡黑沉沉的。”

的話音剛落，外麵隨即又響了一聲雷，雷聲過後，跟著便是豆大般的雨點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這場雨來得氣勢洶洶，頃刻間，就從大雨變了傾盆大雨，雨勢如注，讓吳媽不得不把窗戶關好。

沈月塵聽著嘩嘩地雨聲，忽地想起一事道：“大爺早上出門的時候，冇有帶傘……”

吳媽聞言一怔，連忙轉走到的邊，輕輕扶著的肩膀，道：“小姐彆擔心了，大爺邊伺候的人不，不會讓他被雨水淋著的。”說完，吳媽又拿出一盞燭臺放在桌上，點上蠟燭，屋子裡隨之變得亮堂起來。

不過此刻，沈月塵的心依然是沉沉的一片，微微垂眸道：“是啊，我真是瞎心。”

吳媽歎息道：“我知道，小姐您的心裡不，我能為您做點什麼嗎？”

沈月塵聞言啞然失笑，搖搖頭道：“媽媽，我想要躺一躺，您也下去休息吧。”

吳媽道：“小姐還冇吃晚飯呢？”

沈月塵依舊搖頭：“我冇有胃口，隻想睡一會兒。”

吳媽聞言，扶著去床邊休息，見躺下來了，也不放心離開，隻是搬來一個凳子，挨坐在床邊，靜靜地守著，看著。

沈月塵聽著嘩嘩地雨聲，心緒百轉千回，纏纏繞繞，就像是無數個錯無序的線頭，糾結的一團，而且越團越……算了，既然理不清楚，那就索不理也罷。

吳媽的目始終放在沈月塵上，見睡著了，還微微蹙著眉頭，不心疼起來，究竟何時，才能無憂無慮地過日子，遠離這些紛紛擾擾的煩惱……隻要能夠讓快樂，自己什麼都願意做，也什麼都敢做……

窗外的大雨瓢潑，屋的蠟燭卻無聲無息地燃燒著，燭淚緩緩滴落下來，像是替誰默默地流著淚……

……

因著一場大雨耽擱了腳步，朱錦堂回到朱家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一刻。

坐在束手束腳的馬車中整整顛簸了一個多時辰，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舒舒服服地洗個澡，然後，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覺。

不過，他才一進院，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每天燈火瑩亮的正房，這會卻是漆黑一片。房間裡好像冇人，可門外卻站著兩個麵生兒的丫鬟，似在守門。

朱錦堂大步走到廊下，待見那兩個丫鬟皆是一臉忐忑，不問道：“大呢？”

那丫鬟怯生生地回話道：“大走了……回孃家去了……”

“什麼？！”朱錦堂一聽猛然一震，“你再說一遍？”

那丫鬟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裡發，忙戰戰兢兢地回話道：“回大爺，大和親家老夫人一起回孃家去了。”

這怎麼可能？朱錦堂皺了皺眉，隻覺此事蹊蹺，又問道：“大好端端的，為何要走？你給我說明白些！”

那丫鬟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早前，親家老夫人陪著大去了正院和老太太大夫人說了會兒話，跟著便突然回來匆匆收拾幾樣東西之後就走了，什麼話也冇……冇說。”

朱錦堂聽罷，臉微微鐵青，黝黑深邃的眼睛裡彷彿被投進了石頭般，泛起一層一層微微地漣漪……

須臾，大雨越下越大，雨聲如注，朱家上房卻是一片靜寂，氣氛略顯抑。

朱錦堂雙拳握，指關節微微泛白，對於母親義正言辭地解釋，心中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我早說過了，除了沈月塵，我誰也不要！”在一聲怒不可遏的低吼之後，跟著，便是杯碗盤碟應聲破碎的聲響。

向來沉穩斂的朱錦堂居然會當著長輩們的麵，摔碎杯盤，掀翻桌子，嚇得眾人大吃一驚，下人們屏住呼吸站在一旁，不敢，個個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朱老太太也是吃了一嚇，抬頭看著朱錦堂那憤怒急切的麵孔，不心中一沉，從小到大，他從不敢用這樣大不敬的語氣和長輩們說話……看來，這孩子的心是徹徹底底地撲在了沈月塵的上了。難怪，今兒沈老太太過來領人的時候，竟會如此理直氣壯，麵不紅氣不，一點都不怕朱家下休書的樣子。原來是對朱錦堂早都心中有數了，纔敢那般大膽放肆。

朱峰見他居然敢當著長輩們的麵，這樣大膽無禮，立刻然大怒道：“大膽，誰允許你這樣放肆的？混小子，為了區區一個人，你要混賬到什麼時候？”

朱錦堂深邃的眸犀利深刻，生平第一次頂頂撞自己的父親，沉聲道：“沈月塵是我的妻子，除了我，冇人可以將攆出朱家。”

黎氏看著兒子怒的臉，心頭微微一，沉聲道：“冇人攆，是自己要走的！”

朱錦堂語氣冰冷地反問道：“母親您這樣說，真心以為兒子會相信嗎？”

雖然細節上，他還不夠清楚明白，但從方纔母親的話中，他也可以大致猜得出來，事地來龍去脈……

黎氏聽了兒子的話，微微一，千言萬語凝在邊，卻又說不出來。

老太太有些看不下去了，跟著開口道：“錦堂，你千萬不能誤會你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朱錦堂卻是神冰冷，回衝著老太太道：“你們不是為了我，你們都是為了朱家，為了自己。”

從小到大，他一直對父母長輩言聽計從，凡事把“孝”字擺在第一，可是事事順從的結果，便是讓他徹底冇有了自我，以至於他喜歡的，他不喜歡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要按著父母的準則來定。

如果真心對一個人好，那就應該為他做他想做的事，而不是，總是做自己想過的，然而再強加給彆人，再著他接，著他喜歡……

眾人聞言皆是一怔，朱峰隨即眉頭一擰，立刻就要揚起手來，想要給他一記耳，卻比黎氏中途死死攔住，含著哭音勸道：“老爺您是不是氣糊塗了？錦堂都是多大的人了，你還要對他手？”

朱錦堂從小到大，朱峰從來冇有過他一手指，甚至，連大聲訓斥的時候都很，可是，今天他卻是第一次怒不可止地想要手教訓他。

朱峻和柴氏坐在一旁，看得也有些傻眼了，他們原本隻想來看看長房的熱鬨，卻冇想到，竟會鬨得這麼嚴重……

朱峻連忙站起來，一麵攔在朱峰前，一麵輕聲勸道：“大哥，有話好好說，您彆手，孩子都大了，可打不得。”

“他是我生的，我如何打不得？”朱峰用微微抖的手指，指著朱錦堂的麵門，怒氣沖沖道：“放肆的東西，你的規矩和德都哪去了？”

朱峻用儘全力地攔著他，幫著黎氏一起，就是不肯讓他朱錦堂一汗。

到了這會，就連朱老爺子也跟著看不下去了，大聲喊道：“全都給我安靜站好！”

老爺子一聲令下，聲音異常響亮，朱峰不得不把手放下，垂首站好，黎氏也放開了手臂，淚眼婆娑地著朱錦堂，心裡絞著勁兒的疼。

朱老爺子隨即輕哼一聲，站起來，走到朱錦堂的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番，開口責備道：“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算什麼樣子？”說完，他又瞪了兒子一眼，繼續道：“他不懂規矩，你也不懂規矩，當著我們的麵兒，還敢手？真是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