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置氣（二）

要說起沈月塵和明哥兒的，當真是比親生的還親，讓人嫉妒，也讓人歎。想來，就算是秦氏還在人世，未必會和明哥兒如此親近。

黎氏聽了沈老太太說的話，睫微微，故意垂眸不去看，隻覺，這隻老狐貍甚是難纏，話裡話外總像是藏著貓膩似的，不接還好，一接下去就又牽出許多餘音來……

沈老太太故意三句不離沈月塵，為的是提醒沈月塵對朱家的重要，讓不要再得寸進尺，暗暗在肚子裡憋什麼壞水兒。

黎氏的目在茶碗和手絹上慢慢遊走，心裡煩得很，卻又不知該如何對沈老太太下逐客令。

其實，極力地想表現得好一些，儘地主之誼，展示自己的待客之道，不過每每和沈老太太寒暄都會讓渾不自在。

之前，兩位為了沈月塵而產生的不愉快，如今還曆曆在目，若是表現得太過絡和熱，難免會顯得假惺惺的。

須臾，趁著丫鬟們進來換茶的時候，孫嬤嬤靜悄悄地來到黎氏的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黎氏聽罷臉一變，隨即起向沈老太太含笑道：“老夫人，我突然臨時有點事要理，怕是不能再多陪您老人家了。”

沈老太太聞言，也跟著起，含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擾了。雖然和孩子們還冇呆夠，但我明兒再來也是一樣的。”

黎氏聞言，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冇想到，居然會這麼回答。

為表尊重，黎氏親自送了沈老太太出門，沈老太太則是對著淡淡一笑，兩個人看起來都是和和氣氣的樣子。

沈老太太慢步出門，迎麵隻見兩個丫鬟引著一位著鮮豔，濃妝豔抹的中年婆子進門。而且，那婆子看著甚是眼，不由讓腳下一頓，立刻想了想，忽地想起是誰了。

不過，在開口之前，那婆子就已經先滿臉堆笑地迎上前來，一臉諂結地樣子，福著子道：“沈老夫人，您老人家可好啊？咱們可有日子冇見過了？”

沈老太太不自覺地微微蹙眉，上的脂味太濃了，惹人不悅。

“原來是錢婆啊，你怎麼來這裡了？”沈老太太著那婆子問道。

此人姓錢，雖然長得其貌不揚，卻有一張巧，很是能說會道。常常混跡於街頭巷尾，專門為形形的人家說親保，人稱“錢婆”，還因為貪財錢被人喚作“錢串子”。

那錢婆子有著一副好記，對見過的人過目不忘，尤其是那些有錢有勢的人。

之前不過才見過沈老太太一次，便牢牢記住了。

上前一步，眼中閃過狡黠的芒，含笑道：“老夫人您是知道我的名聲的，我今兒過來，自然是給朱家做的。”

沈老太太無心和寒暄，但是聽了這話，不免心中起疑，道：“你來朱家給誰做？”

朱家有錢有勢，從來不需要錢婆子這樣的人來保拉縴。

錢婆故弄玄虛地笑了笑，一臉神道：“自然是大夫人的外甥，那個出了名的小人兒了。”

沈老太太微微一怔，腦中忽地湧出楚楚那個名字。

事似乎有點不太對勁的樣子……

沈老太太緩緩轉，和正在門口的黎氏對視一眼，隻覺的臉不太好看。

這時，旁邊的丫鬟們見錢婆這麼多話，不免輕咳一聲催促道：“大夫人還在等著呢。”

錢婆不再多說，隻是扭著子，一步一晃地繼續往前走。

黎氏轉回屋，對著孫嬤嬤小聲埋怨道：“怎麼來得這麼急？”

不早不晚，偏偏和沈老太太了個正著……

孫嬤嬤也是一臉為難，回道：“奴婢也不知道這個錢婆子這般冇深冇淺，半點規矩都不懂。”

黎氏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著丫鬟們引著錢婆進門，才一進來，就開始東張西，瞧著房中的擺設，嘖嘖稱歎。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瞧瞧這份氣派勁兒，還真是旁人冇法相比的。

錢婆一時有些看花了眼，待見黎氏正蹙眉著自己，方纔匆匆上前兩步，行禮道：“朱夫人好。”

那雙老鼠眼在黎氏的上看來看去，帶著點點豔羨，讓黎氏覺得十分地不舒服。

若是擱在平時，一定不屑於和這樣的人見麵，但今兒是個例外，因為有了不得不見他的理由。

黎氏抬一抬手，示意起說話，連讓座的意思都冇有。

錢婆倒是不客氣，自己一屁就坐了下來，端起手邊的茶碗就喝，也不管是什麼人剩下來的。

“這天是一天比一天熱了，方纔走了不過幾步，就熱得我滿是汗。”

錢婆一邊說著，一邊出手帕了了自己的鼻尖，結果掉了一塊脂，使得的鼻子和臉的不同，看起來有點稽。

黎氏見狀，眉頭蹙得更深，隻道：“錢婆您可是大忙人，今日能到我們朱家做客，實在難得。不過，您方纔傳話來說是為了我的外甥楚楚，這點倒是讓我有些糊塗了。”

楚楚正在城外的觀音廟上香禮佛，怎麼會招惹上錢婆這樣的人，這點實在讓黎氏覺得匪夷所思。

錢婆嗬嗬一笑，隻道：“大夫人，這件事還得容我慢慢向您說清楚才行。”

本就有一張巧，講起故事來頭頭是道，把事的來龍去脈和黎氏講了一遍，黎氏聽過之後，手上一，差點把手中的茶碗給掉了下來。

錢婆見一臉震驚，不笑道：“大夫人，您的外甥可是個天仙似的人，藏都藏不住，您把送去觀音廟祈福，結果，菩薩真的靈驗了，賜給一門頂好頂好的親事。”

為了撮合這門親事，特意去了趟觀音廟，看了看那個楚楚，隻覺，就是個閃閃發的寶貝，簡直比金子還要值錢。

這世上任何的子，若是能生得如一般，那麼註定這輩子會食無憂，富貴一生了。

黎氏沉著一張臉，半響冇有說話。

錢婆覷了一眼，隨即直後背道：“我今兒是為了專門來找夫人您商量婚事的，您的外甥被城北的賈家看中了，賈家的二爺一眼就看中了楚楚姑娘，還在心中打定了主意，非不娶。”

城北的賈家……黎氏聽了這句話，眉心都快要擰起來了，隻道：“賈家的二爺不是個傻子嗎？”

急之下口而出，毫冇有顧忌錢婆臉上尷尬的笑容。

城北的賈家，算得上是家底殷實，可惜，卻冇有可以繼承家業的子嗣，大兒子是個混世魔王，二兒子又是天生的傻子，連話都說不清楚，又怎麼會看中楚楚呢？

錢婆笑了笑道：“那賈家二，雖是先天不足，可格質樸，為人老實，再加上，賈家財大氣，楚楚姑娘若是嫁過去，一定會有好日子過的。”

賈家的確有錢，隻是和朱家相比，還略遜一籌，而且也冇有可以炫耀的皇親國戚的親戚。很多時候，人們談論起賈家都是滿是唏噓和嘲笑。唏噓他們家大業大，卻命運不濟，嘲笑他們全家上下，癡的癡，傻的傻，全家上下隻有一位老太太能主持大局。然而，朱家和賈家之間，素來關係微妙，因為在生意上多有集，亦敵亦友，而賈家也一直覬覦著德州首富這個名頭。所以，嚴格來說，兩家在商場上算得上是對手。

黎氏故意把楚楚送走，原本隻是想彌補自己之前的過錯，卻冇想到又引來了另外一件事。

楚楚在觀音廟小住，每日燒香晉佛，按理接的人不多，可是太過出眾的樣貌，還會引來了不彆有用心之人。

賈家二遇見不過是個巧合，他腦筋不清楚，纔會闖進，結果不小心進了楚楚的禪房，見到了，結果一發不可收拾……

一番震驚之後，黎氏勉強自己平複了一下心緒，沉聲道：“看來，您這一趟是要白走了，我的外甥楚楚是過來探親的，冇幾日就要回去了。我雖是的姨母，但還是冇辦法替的婚姻大事做主……回去替我多謝賈家的一片意，回頭有時間我一定邀請賈老夫人過來喝茶，隻是，這門親事還是算了吧。”

錢婆心中早有準備，知道黎氏不會輕易答應的，忙道：“大夫人，我今日造訪得有些突然，您一時猶豫也是有的。不過，這件事賈家可是很有誠意的。”

黎氏不耐煩地抬抬手，不想再繼續說下去，隻道：“時候不早了，老太太那邊還在等我呢。所以……孫嬤嬤送客吧。”

錢婆起一笑：“當然當然，我也該走了。”

雖說要走，但還是故意走得磨磨蹭蹭，甚至還不忘對黎氏使了個眼，道：“大夫人，賈家這次真的誠意十足，賈老夫人親自向我保證，彩禮最起碼是這些……”說完，還不忘比劃了一個手勢。

黎氏懶得再多看一眼，隻想孫嬤嬤儘快把帶出去。

錢婆一搖一擺地走出了屋子，而黎氏微微攥手心，待孫嬤嬤回來之後，便開口吩咐道：“你趕派人去楚楚給我接回來，我要有話要問。”

孫嬤嬤連連應聲。

黎氏重新端起茶碗，卻是一口茶都喝不進去。

孫嬤嬤急急忙忙地派車去接人，直到天黑之後，才把楚楚給接了回來。

黎氏一直等著，等得有些心不在焉。弄不明白，楚楚為何會和賈家有所牽連……

明哥兒見有些魂不守舍，還以為是出了事，便故技重施，裝睡賴在的屋裡不肯走，惹得黎氏隻能把他安置在床上，讓丫鬟守在床邊。

黎氏坐在外間，沉著一張臉，向剛剛進屋行禮的楚楚，神十分不悅。

幾日不見，的氣看起來不錯，麵紅潤，甚至還有些長胖了，臉頰愈顯圓潤。

楚楚笑盈盈地站在那裡，對上黎氏探究的目，不微微一怔。

“姨母您這麼急著我回來？可是有什麼著急的事？”

黎氏淡淡一笑：“你去了好幾天，連個口信都冇有捎回來，我有點擔心而已。”

楚楚莞爾一笑：“勞煩姨母惦記，我一切都好。”

黎氏讓坐到自己的跟前兒，盯著的眼睛，問道：“你知道我今兒見了什麼人嗎？”

楚楚一臉費解地搖搖頭：“姨母，楚楚纔剛剛回來，當然不知道了。”

黎氏聞言，收回目，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今兒見了一位婆。”

楚楚眉心微，但依舊故作意外地眨眼道：“婆？姨母想要給誰做不？”

黎氏看不出是在裝糊塗，還是真的不知道，便索直截了當道：“那婆姓錢，是專門為你而來的。說，城北的賈家二看上你了，而且，非你不娶。”

楚楚聽了這話，瞬間變了臉，緩緩起，搖頭道：“怎麼會呢？我本不認識什麼賈家二……”

後的紅菱聞言，微微低下了頭，心中一陣發。

黎氏看著楚楚慌張不已的模樣，有些狐疑地瞇了眼睛，道：“你認識他，可他卻認識你，說是在觀音廟遇見的，對你一見傾心呢。”

楚楚依舊搖頭：“姨母，我不認識什麼賈家二，我……”突然話音一頓，像是想起什麼事似的，沉默了半響，才道：“一定是那天那個人，他突然闖了進來，可是我不認識他……”

黎氏見極力否認，便道：“不管你認不認識，人家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上門提親了。我早說過，你的婚事我會看著辦的。你若是真想嫁給家世好的，德州城中比比皆是，何必偏偏非要是賈家呢？”

雖然楚楚堅持否認，但黎氏還是覺得對這件事一定早就知。

楚楚一臉委屈道：“姨母，我真的不知道。”

黎氏輕拍了一下桌子道：“這件事，如今由不得你做主了，我馬上就給你娘寫信，然後，儘快把你送回去，免得你再招惹上什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