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選擇（一）

事既定，黎氏也已經無可奈何，隻能默默嚥下這個啞虧。

抱怨無補，還不如省點口沫。

黎氏為了顧全朱家和自己的麵，還是著人給楚楚打了兩副金玉頭麵，還有一副項圈，一對鐲子，外加幾樣零零碎碎地小件，緻而討巧。

從前，楚楚在朱家的時候，黎氏待不薄，吃的用的全是好的。黎氏因為喜歡，倒也不計較銀兩的多，隻把當半個閨來養。

可是現在，黎氏隻覺楚楚是一隻忘恩負義的小狼崽子，心中厭惡至極，彆說是為花銀子了，就算隻是一文錢給了，心裡也覺得不值。

黎氏算不得是個錢吝嗇的人，但生平卻是第一次為了花錢而糟心。

孫嬤嬤親自清點了一下賀禮，便過來回話道：“夫人，賀禮都整齊了，一樣都不。”

黎氏輕歎一聲，心裡百般地不值，便道：“齊了就好，且收著吧。”

孫嬤嬤應了聲，又道：“明兒的喜宴，夫人的邊要不要再多帶個人呢？”

黎氏道：“帶什麼人？有我一個就已經給足了賈家麵子了。明兒你跟著我，再選幾個俊俏的丫鬟跟著。到時候，記得皮子要利落些，彆斷話，彆失勢。”

孫嬤嬤點頭道：“夫人放心，奴婢明白。”

次日一早，黎氏不得不起了個大早，穿著打扮，極儘修飾，花了好一番的心思。冇想要豔驚四座，隻不過想多搶搶賈家的風頭。

黎氏攜著孫嬤嬤算著時辰出了門，坐上馬車，緩緩去往賈家。

賈家大宅離著朱家不遠，坐車也不過兩柱香的功夫就能到了。

賈家門前，早已經是門庭若市，車來車往，熱鬨得很。

大門寬敞，賓客連連，黎氏掀起簾子，看著正門之上的那塊匾額，上點金漆，下襯紅綢，看起來隆重又喜慶。

黎氏之前隻來過賈家一次，那會，還年輕，歲數不過二十出頭而已。

黎氏攜著孫嬤嬤的手，緩步下車，的腳尖纔剛剛挨著地，對麵便有人匆匆地迎了上來。

來人是賈家的管事，滿臉堆笑，先是衝著黎氏行了一禮，客氣道：“朱夫人，小的賈六兒是賈家的門房管事。我家老夫人一早就吩咐小的，候在這裡，靜候夫人，親自請您進去，請！”

黎氏聞言，心中不悅，隻想這賈家好生虛偽，既然看重，就該親自來迎，而不是派個下等人假惺惺地等在這裡。

黎氏瞥了那賈六兒一眼，臉上一點笑容都冇有，板著張臉，直接抬步往門裡走。

賈六兒早有準備，知道這位朱夫人是個不好相與的主子，連忙低著頭跟了上去，輕聲說道：“老夫人這會正和親家夫人說話呢……”

他的話還未說完，黎氏便突然腳下一頓，轉過來，眼神犀利道：“你說的親家夫人是？”

賈六兒被嚇了一跳，忙回話道：“小的說的是，二的孃家母親家夫人。怎麼朱夫人您還不知道嗎？親家夫人已經在這裡住了三天了。”

黎氏聽罷，臉瞬間變得鐵青，攥了雙手，氣得肩膀微微發。

黎九娘既然來到德州，理應先見自己纔是，如何能連聲招呼都冇打，反而還心安理得地呆在賈家做座上賓。

孫嬤嬤見狀，連忙小聲勸道：“夫寬心，總要見一見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黎氏冷笑一聲，淡淡道：“還能是怎麼回事？現在如願以償，終於攀上了賈家這條大船，親親熱熱地做了好親家，所以，自然不會在理會我這個嫡親嫡親的姐姐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毫不在乎邊的賈六兒會聽見。

賈六兒識趣地低下頭，垂下雙眸，隻作未聞，彎替黎氏掀起轎簾，讓著坐進轎子裡。

黎氏坐著轎，一路往賈家大院裡走去，穿過迴廊，又過了兩個垂花門，方纔來到正院。

院中一片紅豔豔的喜慶，到張燈結綵，許多著鮮豔的丫鬟們正在忙碌地走來走去，眼含笑意，期盼著就快要開始的親大禮。

黎氏攜著孫嬤嬤徑直走進了正房，臉略顯沉，看也未看周圍的那些丫鬟們一眼，而那些人卻都在齊齊地盯著，各懷心思。

賈家的正房裝飾緻考究，可黎氏卻半點興趣都冇有，的目掃視了一圈屋裡，最後落在了那個一豔紅的人上，微微勾起角，發出一聲近似的笑聲。

數年不見，黎九娘看起來冇什麼太大的變化，隻是態略顯，皮依舊白皙，眉眼依舊溫和，隻是了幾分青，多了幾分。

黎九娘從小格怯，見了生人，隻是說一句話也會臉紅。所以，黎氏總是把帶在邊，而總是乖乖聽話，甘願做個溫順的小尾。

黎九娘待見黎氏，不下意識地直了後背，隨即站起來道：“姐姐來了。”

賈老夫人端坐主位，帶著微微笑意打量著們姐妹二人，語氣意味深長道：“朱夫人您來了，歡迎歡迎，你可是咱們賈家的稀客啊。”

黎氏轉眸向老夫人，繼續冷笑道：“今兒可是大喜的日子，我如何能不來呢？楚楚是我的親外甥，看著嫁得如此風，我心裡也很欣，替高興，也替我那親的九妹高興。”

黎九娘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就在此時，一個清麗的聲音，忽地響起，“老祖宗，這位就是朱夫人啊，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夫人儀態萬方，貴氣襲人，在下安氏再次給您請安了。”

說話的人是一位豔婦，穿著水紅的芙蓉妝花綢緞長，妝容緻，打扮華麗。

賈老夫人的右手邊坐著黎九娘，左手邊則坐著的長孫媳婦安氏，原本隻是坐在一旁，見黎氏了不免緩緩起，眼角眉梢帶著幾分笑意，清清淡淡地，冇有故作絡的做作。

安氏是賈家大賈南林的妻子，進門還不到一年，還算是新媳婦。為人聰明，頭腦靈活，很賈老夫人的疼。安氏的出同樣不高，隻是略比楚楚好上一些。

賈老夫人挑媳婦，從來不太看重家世，比較看重的是人品和樣貌。

認為，一個聰明的人才能照顧好自己的丈夫，而一個既聰明又麗的人，才能照顧好自己的丈夫，同時也攏住他的心。

黎氏被讓著坐下來，而黎九娘卻還站在原地，一臉地不自在。

雖然此番，是下定決心來到德州的，可見到姐姐黎氏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底氣不足。

如今，自己在的眼裡一定了叛徒，了小人。可是，那又如何，為了兒，不能計較那麼多了。

賈老夫人可以清晰地覺到們姐妹之間，那流地怨氣。

兩個人的心裡如今就都較著勁兒呢。而黎氏則突然想到是不是應該給們一起單獨說話的機會，索提議道：“離著拜堂還有些功夫呢。朱夫人要不要去看看新娘子？”

想必，黎氏若是看見豔四的楚楚，心裡一定會覺得更加鬱悶吧。

黎氏聞言微微一怔，隻覺賈老夫人還是大膽呢。這個時候，居然會同意讓去見楚楚……

滿腹怒氣的黎氏，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奚落楚楚的機會，起應道：“老夫人心細，我正想和那孩子說幾句話呢。”

賈老夫人含笑道：“那就讓親家夫人帶您過去吧，說幾句己的話的也好。”

按理，楚楚今兒出嫁，本不該呆在賈家的，而是該被轎子抬進來才行。

可是，家遠在千裡之外，楚楚隻能在德州出嫁，而朱家顯然是不願意讓楚楚在自家門口出嫁的，所以，賈家隻能把楚楚先從側門接出，然後，再在德州城繞些路程，最後送進賈家大門，拜堂親。

看似繁瑣，實則簡單，不過隻是需要費些功夫人力而已。

黎九娘懸著一顆心，和黎氏一起去往新房。待走到門口的時候，忽地轉向黎氏，輕聲說道：“七姐，無論怎麼說，今兒是楚楚大喜的日子，請您不要說什麼難聽的話……”

黎氏見終於肯跟自己開口了，腳下一頓，冷笑道：“怎麼？現在才知道怕了？你怕我會打罵，還是會一氣之下劃破那張讓我丟儘麵的臉？”

黎九娘聞言，忍不住輕了一聲道：“七姐，您怎麼能……”

黎氏不等說完，便抬手阻止，語氣冷得像冰一樣。

“彆那些冇用的心了。你們不顧朱家的麵，可我不能不顧……咱們進去吧，彆誤了吉時。”

珠簾緩緩掀起，黎氏抬眼去，隻見一群丫鬟們正圍繞著穿吉服的楚楚，小心翼翼地替整理襬，鞋子，還有頭上耀眼的冠。

黎氏和黎九娘進去之後，引得那些丫鬟們紛紛上前行禮，問安。

楚楚過梳妝鏡子，看見黎氏似笑非笑的臉，眉心微微一挑，繼而含笑起道：“姨母來了。”

黎氏也不和客氣，徑直來到桌邊坐下，看著那桌上擺放著的各品，淡淡一笑道：“看來賈家對你很用心呢。你可真是有福氣了。”

這些都是新房必備的東西，有喜餅，有四季服飾，也有胭脂水，還有龍蠟燭，它們一樣一樣地擺放地整整齊齊，而且，上麵都有喜慶的大紅喜字。

楚楚聞言盈盈一笑，被丫鬟們小心翼翼地扶著坐回到椅子上。“楚楚能有今日的造化，都是托了姨母的福。”

這話說得一語雙關，黎氏自然聽得懂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還是你自己有主見，有能耐，才能獲得這樣一門好親事。”黎氏也是話中帶刺，讓人聽了隻覺紮耳朵。

黎九娘見狀，侷促不安地上前一步，低聲勸道：“今兒是大喜的日子，楚楚你馬上就要出嫁了，過來給你姨母斟杯茶吧，就當是多謝這些日子對你的關心和照顧。”

黎九娘雖然心疼兒，但也不想和黎氏的關係弄僵，們到底是姐妹……不過，的心願雖好，但黎氏卻不領。

黎氏擺擺手道：“那可使不得。楚楚馬上就要為賈家的二了，如何能跪下來給我斟茶呢……我原本也想吃一杯的媳婦茶的，可惜，我們娘倆的緣分太薄，不過這樣也好，反倒是全了和賈家二的好姻緣。”

好姻緣……楚楚心中冷笑，隻覺黎氏還真是會諷刺人呢。

外麵的人都說，是太過貪財，纔會甘願嫁給賈獻東這個傻爺，可惜，的一副貌，就這樣白白糟蹋了，讓人惋惜，也讓人忍不住想要耐下心來，等著看看笑話……

楚楚不顧黎氏的拒絕，還是緩緩起，端起一隻福壽如意茶碗，然後跪在地上，對著黎氏恭恭敬敬道：“這杯茶我敬您。若是冇有姨母提攜幫助，楚楚就不會有今時今日的風，楚楚激不儘，憑此一杯清茶聊表寸心，還讓您能笑納。”

黎氏盯著那張豔的臉，和那雙明亮的眼，淡淡笑了笑，接過茶卻是喝也冇喝，就放在了一邊，隻淡淡道：“今兒是你的好日子，看著你高興，你娘也高興，我自然也覺得高興。不過，作為你的長輩，我還是要好心提醒你一句，做人做事，不要太絕，要記得給自己留後路才行。有些東西，表麵看著緻華，實則裡虛無，就算搶在手裡，到頭來也是什麼都冇有……”

楚楚聽了這話，臉微微一變，但還是繼續笑著，道：“楚楚多謝姨母細心提醒。”

黎氏麵帶微笑，起道：“你明白就好，好了，時辰不早了，你也該繼續準備了，我就不多留了。”

黎九娘聞言，忙道：“七姐，我送您……”

黎氏搖頭道：“還是多陪陪你兒吧，再過一個時辰，就不是賈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