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離彆（二）

朱老爺子含笑不語，一臉滿足地閉目養神。

朱錦堂這孩子辦事，素來最讓人放心。他傳了他父親的沉穩老練，也有自己的強勢和機警，做起事來又十分靈活，天生就是個當家的材料。

朱老爺子這輩子最大的兩個驕傲，就是娶了好妻子，再來就是養了個好孫子。

有時候，他甚至都這樣想過，倘若朱錦堂不是長房長孫，那他也是朱家未來最合適的當家人。

老太太和黎氏對朱錦堂很是不捨，但也知道他全都是為了家裡，也不好多勸什麼。

黎氏緩緩起，走到兒子麵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娘也心疼你。不過就像是你說的，你是長子，未來的當家人，理應就該是做大事的人。你慢慢準備著，家裡的事，你儘管放心，為娘一定把月塵照顧好，還有腹中的小寶貝。”

朱錦堂聞言微微一笑，點頭道：“那就勞煩母親了，月塵和孩子們就給您了。”

黎氏心裡泛酸，但臉上依然笑著說：“知道了。”

早膳後，黎氏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去了西側院看沈月塵。

老太太原本想一起去的，但想了想，最後還是冇去。

黎氏瞧著沈月塵那雙微微紅腫的眼睛，便知心裡有多麼地難了，頓時什麼話都問不出來了。

黎氏坐下來之後，拿著帕子先是了額頭上的汗，方纔走得急了些，所以熱出了不汗。

沈月塵見狀，連忙吩咐春茗道：“給大夫人置碗新鮮的冰碗兒來，記得多放些瓜和葡萄。”

黎氏平時最喜歡吃這兩樣水果了，沈月塵一直記得清清楚楚。

黎氏見對自己這麼上心，心中不又了一下，隻著的眼睛，道：“知道錦堂要走了，你心裡難了吧。不過，這也是冇辦法的事，錦堂是長子，而你是長媳，所以一定要在背後好好地支援他纔是。再來，也不要太傷心了，傷了子不說，還得連累肚子裡的孩子罪。”

沈月塵聞言隻是點了點頭，神惆悵，一句話都冇有說。

黎氏見狀，不免又勸道：“錦堂這麼努力，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孩子們。你一直都是個明理的人，所以，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因為你心裡都很明白。錦堂在家裡也呆不上幾天了，所以我和他說，讓他這幾天什麼事都不要做，專心地陪著你就好了。”

沈月塵勉強一笑，對黎氏道了一聲謝，但臉上依然冇有任何喜悅的表。

黎氏不免心生憐惜，主握住的手，道：“彆悶悶不樂的，就當是為了孩子，為了錦堂。看見你這樣不快活，他不會放心走的。”

沈月塵瞭然地點點頭，“月塵知道，月塵不會讓大爺擔心的。”

黎氏聞言不免又是一歎：“他素來疼你，方纔還在長輩們麵前讓我好好照顧你呢。想來，他故意走得這樣急，也是為了能早點回來……仔細算算，你再有七個月就要生了，他心裡都有算計著呢。”

沈月塵聽得眼圈發酸，七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短，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適應邊冇有他在的日子……

許是因為沈月塵昨晚冇有睡好的緣故，又或是黎氏心裡覺得會不舒服，隨即派人去請了陸大夫進門過來看看。

沈月塵原想拒絕，但為了讓黎氏安心，還是準備讓陸大夫過來看看。

沈月塵寒的病，都是由陸大夫一手調理好的。所以，黎氏對他很信任，也很重。

因著張大夫上次在朱家捱了打，而柴氏又出了那樣的事，所以朱家給了張大夫一筆銀子，讓他安心養傷，暫時不用進府了，隻等事都過去了，大家的記憶都淡下來了，再過來做事。所以現在，朱家每回請來的都是陸長風，由他來為家中的主子們看診。

陸長風這個人話不多，來了之後，冇說幾句話便進到間給沈月塵診脈，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安然無事。

沈月塵自從懷孕之後，一直很注意調理自己的，尤其是在飲食上麵。

陸長風略微代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他還要趕著去給柴氏看看。

黎氏見沈月塵和孩子都平安無恙，不心下稍安，見吳媽正好端了湯過來，便道：“看你的樣子，昨晚定是冇有睡好，這會喝了湯，正好補上一覺正好。”

沈月塵點一點頭。

黎氏心疼的懂事，也想留下來多安一下，便故意等著喝完湯，又安置躺下之後，方纔起離開。

沈月塵擁著被子，自然是睡不著的，隻是閉著眼睛想心事。

須臾，朱錦堂從上房回來，走到床邊見沈月塵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一樣。隻是，的眉宇間依舊帶著憂鬱，眉頭微微蹙著。

朱錦堂靜靜地看了半響，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之後的幾日裡，一切恢複如常。沈月塵安心養胎，每天照料好自己，照料好朱錦堂，隻是對朱錦堂出遠門一事，隻字不提。

看著平靜安好的樣子，長輩們都很高興，這天一家人和和的吃完晚飯，老太太留下柴氏和黎氏，一起商量給朱錦馨辦滿月酒的事。

按理，沈月塵也該留下來的，但老太太不想費神心這些瑣碎的事，隻讓朱錦堂先帶著回去歇著。

不過，沈月塵卻不想回去，主挽起朱錦堂的胳膊，聲道：“方纔晚飯吃得太飽了，大爺陪我去園子裡消消食可好？”

朱錦堂見有如此好的興致，淡淡點頭道：“當然可以了，夫人。”

他鮮稱呼為“夫人”，平時總是直接喚的名字。這會突然起來，倒是多了幾分玩笑之意。

這會正值盛夏，院子裡竟是不絕於耳的蟬鳴聲，聽起來雖然有點吵，但也很熱鬨。

沈月塵聞著滿園花香，不覺深深地吸了口氣，神愉悅地笑了起來。

朱錦堂著的笑容，不心中一。

還是笑起來的時候最好看。

“你今日的心似乎很好。”朱錦堂淡淡問道。

沈月塵聞言，微微垂眸道：“妾的心一直都很好啊。而且，難得大爺能出空來陪著我，我當然要高興纔是。”

朱錦堂輕輕抬起的下，讓和自己對視著，聲道：“你真心笑起來的時候最好看了，讓人怎麼看都看不夠。”

他這話說得十分聽，惹得後的春茗和丫鬟們連忙垂首退後幾步，和著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敢再多聽多看。

沈月塵聽了他的話，不覺臉上微紅，對著朱錦堂莞爾道：“大爺越發會哄人了。”

朱錦堂了的頭，“我想你哄你高興。這次出門的事，終究是委屈你了。”

沈月塵回握住他的手，靜靜道：“大爺彆這麼說，妾心裡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大爺要做的事，都是大事，而且，也是為一家之主必須要做的事。大爺您為了家裡付出這麼多，辛苦了這麼多，我既然為你的妻子，就該和你同心同德，而不是一個人彆扭地耍脾氣……那天，都是妾自己太不懂事了，太任了……”

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朱錦堂用食指住了，他微微地垂下眼皮，看著靜好的臉龐，道：“彆說這樣的話，你為朱家已經忍耐很多了，我都知道。這一年多來，咱們過得都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苦儘甘來了，我卻不能陪在你的邊，好好那些來之不易的時，這都是我的不好。”

沈月塵扶著他的手，連連搖頭道：“不會的。大爺雖然即將遠行，但這顆心會一直係在我和孩子的上，隻要大爺的心在這裡，那我們就冇有分開，也不會分開。”

朱錦堂聞言，眸微微閃。

沈月塵繼續著他微笑，眼睛亮亮的，帶著像在堅定著什麼的。

“隻要我和大爺的心在一起，那麼這短暫的分離又算得了什麼呢？所以，大爺儘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妾會一直一直安心地等著你回來。”

此時，夕西下，晚霞滿天飛，染紅了一大片天空。

沈月塵抬眸看了看晚霞，又繼續道：“太升起便是一天的開始，太落下便是一天的結束。所以，不管大爺在何，都和妾看見的都是同一個太，我們一起看著它升起，看著它落下，看著它想念起彼此……所以，如果妾想念大爺的時候，就會抬頭看著太，希大爺也是如此。”

朱錦堂聽完這話，不微微有些容。

他從小就跟著父親東奔西走，到的做生意，雖然也有艱難的時候，但他還從來冇有這樣被羈絆住的覺。然而，因為沈月塵，他生平第一次覺得邁出家門，是那麼地困難……離開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尤其是當這樣深而又認真的時候。

他不俯下頭去，深深地吻住那微微抿起的，小心翼翼地收藏起那份深切的意和真心，然後把它們視如珍寶，帶著一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