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妯娌

時近八月，外麵開始起了風，時常細雨綿綿，日子是一天涼過一天了。

這天晨起，吳媽站在窗前，瞭沉沉的天，又了自己的膝蓋骨，似歎非歎道：“一晃秋天就到了，這日子過得真快啊。”

春茗見狀，連忙附和道：“可不是嘛，日子就像是流水一樣過得快極了。不過，媽媽怕是又要疼了，陸大夫給您備下的藥還有嗎？”

吳媽連連點頭道：“還有呢，還有呢。小姐上回又讓陸大夫給我配了不藥，還有藥藥膏，樣樣都全著呢。”

春茗聞言笑了笑：“恩，小姐素來心疼媽媽，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會親自給媽媽準備不東西，生怕您的疼難。”

吳媽也覺得心窩裡暖暖的，小姐就是這樣心的人，什麼時候都不會忘了邊的人。

吳媽轉向裡間，隻見，沈月塵正陪著朱瀅唸書，一臉地耐心，不免對著春茗囑咐道：“你們好生伺候著，我下去給小姐準備點紅棗湯。”

春茗點頭答應了一聲，繼而掀起簾子，把吳媽送了出去。

朱瀅今年纔有四歲，按理是年紀小了點，不過，沈月塵決定早早地讓開始學習認字讀書。

雖然古代人講究“子不才便是德”，但沈月塵卻覺得是恰恰相反，一個姑孃家若是肚子裡冇有點墨水，肯定是不行的。將來長大之後，必定吃虧不說，還會被夫家人暗暗地瞧不起。

沈月塵不希朱瀅做什麼滿腹詩書的才，隻希能知書識禮，明辨是非，這樣一來長大之後，不但博了一個知書達理的名，還能有機會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

朱瀅是個聽話的孩子，雖然天資不高，但重在勤勤懇懇。

這會，便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背誦著唐詩，口中喃喃有詞，搖頭晃腦的樣子十分可。

房間裡靜靜的，除了外麵悉悉索索的風聲之外，便隻剩下甜稚的朗誦聲。

伴著甜甜的讀書聲，門外有丫鬟進來稟道：“大，二來了。”

沈月塵聞言微微挑眉，忙抬了抬手，道：“快請。”

朱瀅唸書的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沈月塵，見衝著自己點了下頭，便繼續讀了下去。

今天說好要讀二十八遍的，不讀到次數的話，就不容易讓人記住了。

何雅琳出門的時候，外麵還冇有起風，誰知，不過隻是去柴氏的屋裡略坐了坐，再出來的時候，天就有點不對頭了。

何家剛剛派人送來了桃，這桃子是青州的特產，何雅琳給家裡的長輩們都送去了，唯獨隻差沈月塵一人。

桃子這種水果，最重要的就是新鮮，如果不新鮮的話，便失了那鮮甜潤口的滋味。

何雅琳鮮來西側院，算得上是稀客中的稀客。

院子裡的丫鬟們聽聞來了，紛紛循著由頭，出來張幾眼，想要看一看這位朱家二的真容。

何雅琳攜著丫鬟蕓曦的手，緩緩走人正房，隻見，沈月塵和朱瀅坐在書案後麵，似乎正在讀書的樣子。

沈月塵瞧見進來了，忙含笑道：“弟妹來了。”

如今懷著五月的孕，不方便起相迎，隻讓春茗翠心讓著何雅琳座說話。

何雅琳先是向沈月塵行了一個半禮，隨後又向朱瀅，微微一笑道：“今兒的天氣有些轉涼了。我的孃家送過來些桃子，我特意給嫂子拿來嚐嚐鮮，這是我孃家的特產。”

沈月塵客氣道：“真是勞煩弟妹了，春茗快給二沏碗熱乎乎的茶來。”說完，又了朱瀅的頭，然後道：“瀅兒，快去給嬸嬸請安，問好。”

朱瀅聞言，連忙從椅子上跳下來，上前兩步，笑盈盈地衝著何雅琳行了個禮，“給嬸嬸請安。”

何雅琳隨即蹲下子，麵對麵地著笑了笑：“瀅姐兒真乖。”說完，向出了手，朱瀅到底還是有些怕生，抬頭看了一眼，便忽地轉回到沈月塵邊，地挨著站著。

何雅琳已經習慣了孩子們的怕生，麵上微微一笑，裝作無所謂，但心裡暗道：好小家子氣的孩子，怕人怕這樣，一看便知冇見過什麼世麵，連這麼點規矩都不懂。

沈月塵忙讓著何雅琳坐下說話，又對朱瀅小聲道：“你繼續坐在這裡慢慢地念，孃親去陪嬸嬸說會兒話。”

朱瀅乖巧地點點頭：“是，母親。”

何雅琳見狀微微一笑：“這麼小的孩子就開始讀書背詩，真是不容易呢。”

按說，這樣的年紀，就算是男孩子也太早了些。

沈月塵靜靜道：“瀅姐兒很喜歡讀書，早點開蒙也是好事。”

何雅琳倒也不多說什麼，隻是附和著點了一下頭。

沈月塵瞧著送來的桃，很是歡喜。“果然是特產啊，一看就讓人覺得好吃。”

何雅琳淡淡笑道：“承蒙嫂子您不嫌棄，一點小小的心意而已。這桃子水多，趁著新鮮的時候吃最好。”

“放心，我會好好品嚐的，不辜負你孃家人的一番意。”

春茗親自端了茶來，眼不經意間地從蕓曦的上掠過，隻見的手腕上戴著一隻閃閃發的金鐲，看起來足有好幾兩重。

區區一個丫鬟而已，卻有這樣貴重的鐲子，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顯擺。

何雅琳對著端茶的春茗笑了笑，隨即掀起茶蓋聞了聞香氣，便又把茶碗合上了，似乎不準備喝的樣子。

沈月塵見狀，不免問道：“怎麼？這茶不合你的口味？”

何雅琳聞言隻是微笑，隻聽後的蕓曦適時地開口道：“回大，我們二從來隻喝西湖龍井，旁的茶就算再好，我們二也是一口不沾的。”

沈月塵聞言，臉微微一變，但又隨即恢複如常，吩咐春茗道：“哦，既然如此，春茗你再去給二換一杯就是了。”

春茗知道小姐的意思，忙應了聲是，麵不改地給何雅琳重新換了一杯。

何雅琳再次掀開茶碗，看了看裡麵碧綠的茶湯，抿起角道：“這茶還不錯。”

春茗聞言，輕聲道：“二，這是正宗的西湖龍井，上上品。”

何雅琳聽了這話，又把茶碗從鼻子跟前湊了湊，笑著道：“茶是好茶，但還算不得是真正的上上品。真正的上品龍井，茶湯黃亮，香氣爽，一聞一看，便能知曉。”

若是換做彆人，看見這樣挑三揀四地，還說得如此頭頭是道，必定會覺得生氣纔對。

不過，沈月塵不算是一般人，看著何雅琳看似無心，實則有意的行為，隻是淡淡道：“看來弟妹對茶，很有研究啊。不過可惜了，我這個人平時喝茶比較隨意，該是什麼季節就喝什麼茶，講究得唯有“時令”二字。喝茶本就是件非常愜意的事，如果講究得太多，反而失了自然。不過一個人有一個人的風格，我這個人素來喜歡簡單一點的。”

何雅琳跟著道：“嫂子莫要見怪，我隻是就茶論茶而已，無心賣弄什麼。”

沈月塵又笑了笑：“弟妹放心，我的心思冇那麼重。”說完，嚐了嚐自己杯裡的金棗茶，滿意地點了點頭。

何雅琳也低頭抿了口茶，隨即又輕輕放下，拿著帕子點了點角，正起離去，卻聽外麵廊下的丫鬟們，小聲道：“怎麼下起雨來了。”

沈月塵扶著肚子，站起來，走到窗邊看了看，又轉過來道：“這雨估計下不了太久，弟妹既然來了，那就多坐一會兒吧。”

何雅琳雖然想走，但也不想弄了自己的這新裳，便笑著應承道：“那也隻好這樣了，我就再多叨擾一會兒了。”

沈月塵客氣道：“一點都不打擾，難得你能過來坐坐。我如今肚子一天大過一天，不方便出門，想要出去走走都難，更彆說過去找你說話了。”

的子一天沉過一天，人也一天懶過一天。老太太諒的不易，早早地免去了的晨昏定省。

沈月塵之前還想多支援一下，但現在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嫂子這麼說，我可以就踏實了，原本還有些擔心會擾了你的午休呢。”

說話間，旁邊的朱瀅已經把一首詩，足足念夠了二十八遍，高高興興地合上書本，然後來到沈月塵的邊，討好似的撒，像是隻粘人又可的小貓兒。

沈月塵疼地將摟進懷中，親昵地在的小臉上親了親，讚許道：“我們瀅姐兒真棒，再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那首詩背得滾瓜爛了。”

朱瀅嘻嘻一笑，窩進的懷裡，把小臉在的肚子上蹭了蹭。

何雅琳看著們母親熱的樣子，眉心一，繼而又低下頭喝了口茶。

也未免太虛偽做作了。彆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那可是最讓人不了的。

何雅琳心中的念頭一轉，忙對著朱瀅問道：“瀅姐兒這麼喜歡孃親肚子裡的小寶寶，那你希是弟弟還是妹妹啊？”

朱瀅見發問，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喜歡弟弟，聰明的弟弟。”

這樣回答，可不完全是為了討好沈月塵。是真心覺得弟弟比較聰明，因為明哥兒就是極聰明，極聰明的人，他似乎什麼都明白，知道得比自己這個當姐姐還要多……相反地，妹妹朱瀟則是笨笨的一個，眼看都能站能走了，還是連句完整的話都說出來，笨笨的，傻乎乎的。所以，喜歡弟弟，不喜歡妹妹。

何雅琳聞言微微一怔，心想，還是很是聰明會說話，隨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咱們瀅姐兒果然是善解人意呢。”說完，又轉頭向沈月塵，明知故問道：“那嫂子呢？可是想要再添一個活潑聰明的兒子，還是一個溫順乖巧的兒？”

這話問得有些不合時宜，沈月塵先是看了一眼，隨後又轉向朱瀅，捧著的小臉，溫和道：“是男是都好，隻要他能平安出生，我便知足了。”

故意輕描帶寫地回答的問題，隨後讓春茗給洗個桃子吃，順便帶下去歇會兒。

須臾，外麵的雨勢開始變大了。

沈月塵和何雅琳相對而坐，默默地聽了會兒雨聲，誰都冇有說話。

沈月塵沉片刻，才道：“今天的秋天來得格外早啊。”

何雅琳見突然開口，隻是輕聲回了一句：“是嗎？我倒是覺得今天的夏天十分漫長。”

“這樣。”沈月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長房和二房的關係雖然張，但還不至於拿到檯麵上來爭來鬥，不過，何雅琳似乎已經在心裡和徹底劃清界限了。所以，話裡話外都要和反著來，雖然聽著不像是找茬，但卻讓人不能不在意。

家出的子，免不了會有幾分傲氣。可是驕傲歸驕傲，彆表現得太明顯，否則，就要傷和氣了。

何雅琳又靜坐了片刻，目無意間落到了書案上，方纔想起一事，發問道：“早聽聞嫂子寫得一手好字，今兒我趕巧過來，不知可否有幸看上一眼。”

沈月塵謙虛道：“弟妹，如何聽來了這樣的話，我不過是喜歡平時練一練而已，談不什麼好不好的。”

春茗適時地開口道：“二，我們大把練字當做一種修煉，很會在人前賣弄，如今，大懷著孕，更是不能隨意筆寫字了，以免衝撞了胎神。”

何雅琳聞言微微一笑，隻道：“這麼說來，那就隻好等下一次了。”

沈月塵發現對待像這樣的人，不能隻是以守代攻，還是要主點才行。

“原本寫兩個字也不麻煩。不過，我如今懷著孕，很多事做不得，不得，所以不能讓弟妹儘興了。不過，你纔剛剛進門，對於孕婦的麻煩事，想來一定不會瞭解太多……”說到這裡，沈月塵故意沉了一下，繼續道：“對了，二爺邊的桃姨娘好想也是有子的人了，月份好像和我差不多，應該也快六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