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剜心

沈月塵聽了春茗的話，微微點了下頭，代快去快回。

春茗應聲而去。隻是，這一去卻是遲遲未歸。

沈月塵等了半天，也不見回來，心裡約有些不安。

按理隻是探探訊息而已，怎麼會用這麼長的時間呢。

沈月塵左等右等，也不見春茗回來，正要派人去找，卻聽外麵的丫鬟來報，說是二夫人來了。

沈月塵微微一怔，隨即起相迎，誰知，發現春茗正跟在柴氏後，臉青白不定，十分難看。

主仆兩人的目才一對上，春茗便突然低下了頭，一下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小姐？

要是知道大爺出事了，估計當場就得暈過去，還有肚子裡的孩子，又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春茗的腳下忽地停頓了一步，可還是本能地驅使繼續往前走。

這種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小姐早晚都要知道的，與其繼續被矇在鼓裏，還不如早點知道，早做準備。

沈月塵一看春茗的神，就覺得事不好，再看柴氏也是一臉憔悴，雙眼微微泛紅，似乎冇怎麼睡好的樣子。

難道，大夫人黎氏真的得了什麼重病？

沈月塵如此想著，緩緩上前一步，向著柴氏行禮請安道：“給二夫人請安。”

柴氏先是抬眼打量了一眼，看看的氣如何，能不能有力氣應付這個壞訊息。

柴氏見的臉還算紅潤，微微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手將扶了起來。

“你的子這麼沉，咱們這些規矩就都免了吧。”

沈月塵點了點頭，目越過柴氏的肩膀，向後的春茗，開口道：“春茗，我讓你去問候大夫人，大夫人怎樣了？”

春茗聞言臉一白，言又止地張了張口，卻是一個字都冇有說出來。

柴氏隨即接過話來道：“大夫人的事，咱們等會兒再說。月塵，我有些話想和你說，咱們一起坐會兒可好？”

沈月塵心裡暗暗一，連忙讓著柴氏坐下來，隨即又讓丫鬟們去準備茶點。

不過，柴氏卻是擺擺手，拒絕道：“什麼都不用準備了，讓們都退下去吧。咱們兩個好好地說會兒話。”

沈月塵不一怔，心想，自己和柴氏還從冇有好這種地步。看來，一定是家裡出了什麼事，纔會讓如此反常。

許是大夫人，又或是老太太也說不定……

沈月塵開始有些著急起來，忙對著春茗道：“你把大家都帶下去吧。冇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春茗默默點點頭，依舊是一聲未吭。

丫鬟們紛紛跟著退下，待出了門口，春茗啞著嗓子，讓大家都回屋去，隻留下自己一個守在這裡。

翠心似有不懂，正要發問，就被春茗打斷道：“什麼都彆問，趕告訴吳媽，讓把孃家老夫人請過來，一定要快。”

翠心也被疾言厲的模樣給嚇了一跳，忙點了點頭，轉往廚房跑去，連把傘都冇有拿。

此時，房間裡就隻剩下沈月塵和柴氏兩人，一片沉默之中，依然是柴氏先開了口。

“咱們家裡出了一件大事，老太太和大夫人都雙雙病倒了。所以今天，隻能由我告訴你這個訊息。”說完，輕輕拉著沈月塵的手，繼續說道：“昨兒，錦堂邊的小廝三斤灰頭土臉地回來回話，說是錦堂在路上遭了劫道的人，結果出事了……”

這樣的事，換做是誰都不好開口。

柴氏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半，而剩下來的那一半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

沈月塵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耳朵裡嗡嗡地響個不停，有些不太相信黎氏的話似的，隨即一臉茫然地問道：“您在說什麼？錦堂怎麼會出事呢？”

這一問，柴氏的心頭也難免一。

覺的手在一下一下地發抖，不微微歎息道：“錦堂的運氣不好，似乎在回來的路上被什麼不知來曆的人給盯上了。糧食冇了，人也失蹤了……如今，他吉兇難卜，一切還得看天意……”

說著說著，柴氏的心裡也跟著酸起來，說不出的難。

雖說，長房和二房之間，明裡暗裡地不對付，但到了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候，旁的心思都冇有了，除了難，還是難。

失蹤……天意……這幾個字，著實嚇到了沈月塵，的臉猛地發白，用力咬了咬下，方纔聲問道：“大爺他不見了？”

柴氏稍有猶豫，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依著自己的推斷來看，朱錦堂落到那幫心狠手辣的賊人手裡，定是兇多吉，保不住命了。

“錦綸已經親自過去找了。想來，再過幾天就會有訊息了。事出突然，全家人都被嚇了一跳，月塵你可要沉住氣，千萬彆……”

沈月塵聽了這些話倒冇有哭，隻是臉白得驚人。

柴氏有些擔心地著，隻覺的手也在一度一度地變涼。

有那麼片刻的功夫，沈月塵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做著一個極為荒誕沉悶的夢。

夢中的柴氏，說了好多不該說的話，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讓驚慌失措，惶恐不安。

如果這真是夢的話，該有多好，那麼等把眼睛重新睜開的那一瞬間，所有不好的事就會消失，所有的危險就會解除，所有的所有……

沈月塵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犀利的疼痛過後，柴氏的聲音依然在耳邊響起，“月塵啊，事也許並冇有你預想的那麼嚴重，也許錦堂會冇事的。”

果然，這一切都不是夢啊。

沈月塵的心像是被綁上了巨石，越沉越深，越沉越深。現實果然還是如此殘忍，殘忍得不近人，將那來之不易得來的幸福，頃刻間，就摧毀得分崩離析。那覺就像是有人用鋒利無比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剜著的心，刀刀見，毫不留。

柴氏低眉歎息，心裡也是幾分不好，勸了幾句之後，覺得自己實在冇什麼話好說了，隻能讓慢慢地接這一切。

沈月塵靜默了半響，雙眼黯然無，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柴氏見這樣不言不語地模樣，忙又拍了拍的手，正開口再勸，卻聽外麵的丫鬟來稟道：“二夫人，老太太醒了，說是讓您過去了。”

柴氏眉心一，想著，老太太那裡耽擱不得，便對沈月塵道：“你且把心思放寬，就算不為了我們，也得為了肚子裡的孩子著想。我先回去看看，等下再過來瞧你，你可得好好的，知道嗎？”

沈月塵依然是毫無反應，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柴氏無奈地歎了口氣，轉出了屋子，待見門口悄悄抹淚的春茗，忙提醒道：“好生照看你們大，這會可不是哭的時候。”

春茗忙答應了一聲，忙邁步進屋，待見沈月塵蒼白著一張臉，坐在那裡也不，忙走上前去，蹲下子，雙手輕輕地上的膝蓋，哽咽道：“小姐您可要想開些啊。”

沈月塵的子微微發，原本蓄在眼中的淚水，緩緩地滴落下來，呆呆地著春茗的臉，似是不解地搖搖頭道：“怎麼會呢？怎麼會呢？大爺怎麼會出事呢？”說完，忽地站起來，語氣也變得急切起來：“不，大爺不會出事的，我要去找他，我自己去找，親自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春茗聞此，頓時發出了哭音，隻是手抱住的，喃喃地懇求道：“小姐，您彆這樣，奴婢求求您了，你彆這樣……”

沈月塵方纔那麼一站，有些起猛了，眼前瞬間一黯，伴有輕微地眩暈。

春茗忙站起來扶住，誰知，卻發現的下和座椅上沾了些鮮紅的，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失聲喚道：“小姐，您這是怎麼了？來人啊，來人啊，快來人啊。”

沈月塵一個站不穩，重新跌坐在椅子上，全的都往腦袋裡衝去，眼前原本那灰濛濛的一片，也隨之變得越來越深。

就在即將暈倒的那一刻，丫鬟們已經匆匆趕到，幫著春茗一起穩穩地扶住了。

沈月塵驚思過度，了胎氣，不小心見了紅。

陸大夫過來的時候，沈月塵已經意識不清暈過去了。

突然遭遇這樣的事，任誰都難以承。

陸大夫先讓丫鬟們給沈月塵喝下了一副安胎藥，眼下這種時候，穩住胎氣纔是關鍵，

虧得陸大夫來的及時，又準備得充分，沈月塵方纔冇有大礙，雖說了胎氣，還不至於要早產那麼危險。

保住了孩子之後，最要的就是要讓沈月塵保持鎮定，以免再出波折。

一碗安神湯，便是沈月塵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另外一邊的沈老太太聽到訊息之後，驚得當場摔了一跤，幸好，正在禮佛，地上鋪著的團，方纔不至於跌壞了膝蓋。

沈老太太跌坐在團之上，臉鬱，一把拂開了丫鬟們上前攙扶的手，直接抬手捶打著自己的口，一下又一下地捶著。

之前就一直覺得不踏實，不舒坦。

命中劫數，之災，如此一看，當初那位道士的話，全都真真的靈驗了！

沈老太太簡直都要把腸子都悔青了，早知朱錦堂劫難難逃，當初就該不管不顧地豁出這張老臉，留住朱錦堂……就算是被沈月塵埋怨也好，被朱家人嫌棄也罷，當初就不該讓朱錦堂出這趟門，那他也就不會遭遇這樣的兇險了！

老太跌坐在地，懊惱不已，一時氣也不是，哭也不是。

站在一旁的吳媽嗎，卻早已經是急得一腦門子的汗，對著沈老太太，一時也顧不上許多，直接催促道：“老太太，您還是趕過去看看小姐吧。這會，可萬萬耽擱不得啊。”

沈老太太聞言，方纔也緩過神來，連忙抹了一把眼淚，扶著丫鬟們的手，站起來道：“這會，月塵一定被我還要難，我得去陪著才行。”

老太太過去朱家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沈月塵喝下安神湯之後，依然還在安靜地睡著。

沈老太太見陸大夫正站在外間，慌張地問道：“大夫啊，我家月塵如何了？”

“大方纔震驚過度，不小心了胎氣，雖說見了點紅，但胎兒無恙。不過，還得看醒過來之後的緒如何？現在的，不能太激，否則，還是隨時有小產的危險。”

沈老太太雙手合十唸了聲佛。心中默道，老天爺保佑啊，不要再讓這孩子再苦楚了。

倘若朱錦堂真出了什麼事，而又保住孩子的話，豈不是等於是要了的半條命！

沈老太太挨坐在床邊，靜靜守著沈月塵，一個勁兒地掉著眼淚。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沈老太太迷糊的淚眼之中，竟看見床上的人兒又微微的蠕。

老太太下意識地握住了的手，地攥在手心裡，輕聲道：“月塵啊，睜開眼睛看看我，來了。”

老太太知道自己已經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能做到的事極為有限。不過，倒是的親人，在這種時候，理應站在的邊，給支撐。

沈月塵緩緩睜開眼睛，哽咽地喚了一聲：“。”

的聲音很輕很輕，卻讓人聽得撕心裂肺。

沈老太太眼含熱淚道：“月塵啊，就在這裡。你彆擔心，一定幫你把孫婿給找回來。有在，就算天塌下來了也不怕，有在呢。”

一旁的吳媽見狀，咬了咬牙，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隻是低頭抹了抹眼淚。

沈月塵睜著眼睛，渾痹痛，像是滿了尖銳的針，唯有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源源不斷地滾落下來。

之前日日夜夜地祈求著朱錦堂的平安，然而，老天爺卻把的一片癡心，當做玩笑……

朱錦堂如果有事的話，那又該何去何從呢？

不，他一定不會有事的。沈月塵的心裡有著一個強烈而堅定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