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初雪

朱錦綸滿腹心事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默默想著沈月塵的話，越想就覺得事不對勁。

之前，他把心思都放在了那些糧食上，倒是忽略了訊息來源這一點……

他才一進屋，就見何雅琳眼含淚地走過來，一臉深地著他道：“二爺總算是回來了，您可是讓妾好等啊。”

朱錦綸收拾起心思，著那似水蘊出的盈亮眸子，淡淡一笑道：“這段日子，讓你累了。”

何雅琳抿一笑，搖了搖頭：“妾有什麼好累的，二爺纔是辛苦了呢。一去這麼久，風水日曬的，都瘦了……”說著，細心地給朱錦綸送上了溫熱的巾臉手，隨後又為他端了一杯茶來。

不燙不涼，口正好。

朱錦綸心安理得的著細心周到的侍奉，出去這麼久，邊的人雖然做起事來也不差，但總是不如家裡人這樣細心妥帖。

何雅琳雖然有些高傲，但子下來的時候，也自有的好。

兩個人到底是新婚燕爾，朱錦綸一去就去了這麼久，說是不想，那都是騙人的。

何雅琳好不容易把他盼了回來，獻獻殷勤也是可以理解的心思。

對自己的丈夫獻獻殷勤，冇什麼好覺得害的。

朱錦綸拉著做到自己旁邊，手撥弄了一下鬢角的碎髮，帶點溫，帶點曖昧。

何雅琳的臉頰出一淡淡的，隻道：“時辰不早了，妾吩咐丫鬟們備好了熱水，二爺早些梳洗，早些安歇罷。”說完，出小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之上。

朱錦綸聞言眸一閃，隨即回握住的手，道：“不忙，我還不累，睡不了這麼早。”

何雅琳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抬頭看了一眼坐在邊的朱錦綸，似乎想到似的，開口發問道：“二爺還要做事？”

朱錦綸淡淡地點了一下頭。

他的確是有不的事要做，但都不急於這一晚……其實，他是想去看看小桃，隻是不忍當著何雅琳的說出來而已。

不過有些話，不用明說也可以猜得到。

何雅琳的眼中閃過一道暗，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直截了當道：“二爺不會是想要去看桃姨娘吧？”

朱錦綸見點明瞭，便也冇有否認，隻道：“我有日子冇見了，也不知和孩子怎麼樣了？”

算算日子，再過兩個月的景，小桃腹中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朱錦綸甚是想念得，想要看一看，一那圓鼓鼓的肚子……

何雅琳心裡頓時不痛快起來，可是臉上卻並未表分毫，靜靜道：“承蒙二爺一直惦記著，桃姨娘這段時間過得十分愜意。妾也是對事事儘心儘力，想要幫保好這一胎呢。”

何雅琳雖然看不慣那個小桃，有心想要給難堪……但礙於肚子裡的那塊，做起事來不免了要畏手畏腳的。

何雅琳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暫時先沉住氣，等孩子出生之後。

已經想好了，等會孩子一出生，不管是男是，都要抱過來養，讓小桃想要多看一眼的機會都冇有。與其，想些不痛不的辦法出來，還不如一下子直的肋。

朱錦綸見沉默不語，還以為是在介意，便道：“我既然回來了，往後陪你的時間多得是。如今懷著子，很多事不方便，所以，我過去看一眼就行了。”

何雅琳笑了笑道：“二爺想去就去吧，妾這裡不礙事的。”

因為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所以，何雅琳也沉得住氣了。

朱錦綸見這麼大度，便也安心了不。

他不想自己為了人的問題而頭疼，隻希妻子能賢惠大度些，有容人之量，而妾室則能安分守己，不爭不搶，大家都可以和和氣氣地過日子。

朱錦綸拍了拍何雅琳的手，然後起離開。

何雅琳臉上的笑容也一分一分地淡了下來。

丫鬟蕓曦上前小聲道：“小姐未免也太好說話了，就這樣由著二爺隨心所。您千盼萬盼地盼了那麼久，好不容易見到二爺了，就該把他留下纔是……”

何雅琳淡淡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二爺現在一心一意惦記著那個孩子，我能怎麼辦？難道還要和他吵得麵紅耳赤不？”

他們親不過數月爾爾，夫妻分不深，最容不得吵架拌的事發生。一旦開始吵起來，便是傷了和氣。

兩個人本就冇什麼夫妻分，若是在吵吵鬨鬨的，傷了和氣，那這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何雅琳不想逞一時之氣，要爭就爭個清楚明白，徹徹底底。

蕓曦輕輕一歎道：“真是為難小姐了。為了那麼個狐子的人，委屈自己。”

何雅琳微微沉：“我早想到了會這樣。二爺再怎麼好，終究也是個凡夫俗子，貪……”

說實話，何雅琳骨子裡一直都是有些看不起朱家的。

一心想做的是雍容華貴的夫人，雖說嫁進朱家之後的生活，一直不錯，但和心裡麵所希的景，還是相差甚遠。

想到這裡，何雅琳的心裡不免有了些泄氣。朱錦綸的上冇有功名，這輩子都冇有機會做。

何雅琳輕輕地撂下茶碗，有些疲憊地回到床上躺下，蕓曦忙跟了上來道：“小姐這麼早就睡了？”

何雅琳背過子，淡淡道：“二爺今晚是肯定不會回來的了。咱們還杵著做什麼？睡吧。”

朱錦綸肯定不會回來的，又何必浪費神，苦苦地等著他呢？還不如早睡再起，養好神。

果然，朱錦綸整晚都睡在了小桃那裡，兩個人親親熱熱地說了許多話，一直到二更時分方纔睡。

次日一早，朱錦綸有些起遲了。家裡的床就是比外麵的舒服，何況，邊還有溫的人陪著，更加容易讓人陷夢之中……

好在，長輩們也不計較，隻讓他安心休息，什麼規矩都不要在意。

朱錦綸的心裡揣著事兒，休息一下緩緩神也就夠了，他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自己。

沈月塵對朱錦綸還是有幾分信心的，要不然也不會和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朱錦堂這件事，不隻是關係到他一個人，更關係到朱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

朱家此番損失了足足上千兩的糧食，這些銀子是好不容易撥出來的，如今糧食冇了，銀兩也就損失了，而朱家的賬麵上突然多了這麼多的窟窿，一時想要補回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賬房的算盤，每日打得劈啪作響，可是銀子還是像流水一樣源源不斷地流出去。

老爺子之前發了話，讓家中一切從簡，能省則省。不過，話是這麼說，各院各的份例還是和從前一樣，吃的穿的用的，樣樣都偏差不得。

所以，想要省點錢出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正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黎氏一麵要擔心著兒子的安危，一麵還要管理著家事，倒也累得很。

柴氏雖然也能幫上點忙，但大多時候還是隻忙活著自己院裡的事，而對彆疏於照看。

沈月塵懷著子，最是勞不得，哪裡能天天圍著那賬本打轉……如此一來，朱老太太就不得不親自出馬了，雖然年紀大了，但腦筋清楚得很，誰若是想要糊弄，怕是難上加難。

老太太管事講究效率，平常十天才能料理完的事，三天就整理清楚了。

不過，到底是歲月不饒人。年紀大了，神不濟，連著熬了兩個晚上，便覺得有些吃不消了。

楊嬤嬤見坐都坐不住了，忙上前輕聲道：“夫人，咱歇了吧。”

老太太聞言眼皮了，睜開眼睛問道：“外麵什麼時辰了？”

“剛過了子時。”

老太太合上賬本，慢慢向後一倒，直接躺在榻之上，淡淡道：“老了老了，眼睛花的都快看不清字了。”

楊嬤嬤見這麼躺著，生怕不舒服道：“夫人還是了裳去床上躺著吧，這幾天您真是太累了。”

老太太閉了閉眼睛道：“躺下也是睡不著的。還不如這樣歪著舒服些。”

楊嬤嬤歎息道：“您總這麼熬著自己，怎麼行呢？”

老太太道：“年紀越大覺越，何況，錦堂現在還下落不明，我這心裡難得。”

楊嬤嬤聞言隻是低了低頭，沉默地陪著一起難。

說起來，也是親眼看著朱錦堂長大的，隻覺，為大爺的他，簡直是這世上最聽話懂事的孩子了。

“為了養大他，老大和老大媳婦費了多大的心力啊。那麼好的孩子，就這麼白白地遭了難，老天爺不公平啊。”楊嬤嬤在心裡默默地想，可上卻不說半個字，不想惹得老太太傷心。

“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讓他去，若是不讓他去的話，現在他不是就能陪在自己媳婦邊，高高興興地等著兒子出生……唉……罪孽啊罪孽。”

須臾，老太太慨萬分地說出了這番話。

楊嬤嬤忙道：“夫人，您彆這麼埋怨自己了。大爺的格，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素來是說一不二，一旦下定決心之後，就會把事做到底的，誰都攔不住的。”

老太太也知道後悔來不及了，眼下最要的還是穩住這個家。

最近這陣子，京城的阮家頻頻送了不東西過來。

之前，因為沈月塵有孕，貴妃娘娘就賞下了好多東西。這幾次又是不間斷地送，而且，不是古董就是玉，貴重緻得很，實在讓人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老太太把那些東西都妥善地收了起來，雖說都是自家人，但這畢竟是阮家送過來的，未免招人閒話，還是妥善收起來的好。

“我這心裡總是覺得不踏實，總覺得還要出什麼事似的。”老太太歎息道。

“您且放寬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楊嬤嬤一時也想到什麼太好的話來安，唯有靜靜地陪著，度過這漫漫長夜。

十月裡的第一天，大雪就紛紛揚揚地下個不停。這是今天的初雪，但比往年都要來得大，來得慢……

雪落無聲，靜靜地下了一天，把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純白之。

雪停之後，丫鬟們紛紛去到院子裡掃雪，明哥兒裹著厚厚的棉袍，帶著虎皮小帽也跟了出去。

春茗見狀要攔，沈月塵卻淡淡笑道：“由著他去吧，雪後的空氣清新，讓他玩上一會兒也好。”

雪地上的，加上，裳穿得厚，就算跌了一下也不會傷及皮。

難得是今年的初雪，讓孩子們儘儘興也好。

轉眼間，又是兩個月過去了，朱錦堂還是冇有訊息。

朱家看似一切如常，大家似乎都從這巨大的打擊中慢慢緩過神來。

朱家二老接連患上了些小病，不是疼腰疼，就是咳嗽傷風，雖然天天不離湯藥，但所幸冇什麼大病。

黎氏恢複得不錯，隻是聽孫嬤嬤說，偶爾夜半醒來的時候，還是會痛哭不止。

朱峰倒是比妻子能忍，看起來冇什麼不妥，隻是變得比從前更加的沉默寡言，而且，多半的時間還是睡在書房，每天不忙到三更半夜的，就不會休息。

沈月塵很是明白他的，越是疼著的時候，越不能想著疼，總要找些旁的事，分散一下這痛苦的心纔是。

沈月塵還是表現得平平淡淡，不著急，不悲傷，隻是靜靜地等待著朱錦堂的訊息。

心裡藏著的傷口，還是裂著冇有長好，但總算是不用流了。

沈月塵覺得自己應該堅持，不能放棄，不能放棄一一毫的希。

如今，朱家要心的事，不隻有朱錦堂一個。為了填補糧食的損失，朱峰不得不用最後僅有的存糧。

這些被朝廷征繳之後，朱家的糧鋪便有些支援不下去了，隻能關門大吉，等待下一批糧食收上來之後，才能繼續做生意。

朱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糧食，其餘的，雖說也有不錯的收益，但和糧鋪的利益，相比起來，也隻能占上十分之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