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風雲突變（二）

正月十五，元宵夜。

一天一宿冇有闔眼的李政，終於做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決定，駕親征，統領一萬援兵前往幽州支援解困。

這是他不得已的選擇，也是他和自己僅剩的幾個親信大臣探一夜之後，方纔痛下決心，做出的決定。

就連李政最為倚重的蔣丞相也勸說他，“幽州的戰事，不可一拖再拖，拖得越久變數越大。而且，敵在暗我在明，聖上再不有所決策的話，可能就要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李政冷冷一笑道：“卿的意思，就是要朕去送死！然後把這皇城拱手讓給隨王！”

“聖上息怒，臣萬萬不敢，臣的意思是，隻要聖上能秉著雷霆之勢，帶著那一萬兵解決幽州之困，那麼，就算隨王敢有謀反之心，也不敢輕舉妄。隻要幽州勝利，聖上天威儘顯，臣心民心皆折服於此，聖上便可輕而易舉解除當前的困境。”

李政當年也是奪位奪來的，隻因他是太子，早晚都是要即位的儲君，而且，先帝昏庸無能，朝中眾臣都希太子能一改頹勢，出陳推新，做出一番大作為來。

不過，李政即位之後，一意孤行地事實在太多了，開始一點一點地流失掉了人心。

聽完丞相的話，李政臉上的神一點一點地冷下來。

看來這一劫，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了。

李政於次日清晨親下諭旨，宣告天下，不日之後，將駕親征幽州，剿滅北方蠻族。

天子掛帥，出師必捷。

未免不測，李政提前擬好了讓太子即位的詔書，另封阮琳珞為皇太後，佐以扶政。

太子雖然稚，但終究是太子，一旦朝堂有變，他理應是皇位的繼承者。而阮琳珞貴為皇後，如有必要，須得拚儘一切，保護好太子。

李政很清楚弟弟李煥的個，他平時自詡君子，做事講究出師有名。他早有謀反之心，卻故意按兵不，不過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罷了。

他想要的明正大地奪取皇位，李政偏偏不能給他這個機會，他早已下令將南遙屬地賜予隨王作為封地，遣他一月之，返回封底，且永世不得京。若一月之，李煥冇有返回封底，便坐實了謀反之命。

李政知道，這樣的辦法隻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李煥要反是早晚的事，而他則隻能看一步走一步……

李煥的決定，朝中眾人誰也冇有想到，李政會真的同意駕親征，畢竟，他這一走，並不是送死送命那麼簡單，很有可能將自己的江山也給弄丟了。

一場巨大的風波，似乎迫在眉睫。

人人都在想，人人都在思量，該要如何自？

阮琳珞得知這個訊息之後，一時怔愣，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但震驚過後，便是深深地惶恐。

聖上怎麼可以離開？駕親征，說的倒是冠冕堂皇，但其實還不是去送死……

阮琳珞再也顧不得什麼“後宮不可乾政”的禮儀規矩了。

親自來到書房門前，請求覲見聖上，不能讓他去送死，更不能讓他離開京城！

可惜，李政卻冇有見的意思，隻讓太監管事出來回話，說政事繁忙，讓回去。

阮琳珞如何能走，不顧地上的冰冷，徑直跪了下來，非要見到聖上不可。

突如其來的舉，惹得太監和宮們紛紛慌了手腳，連忙上前勸說。

阮琳珞鐵定了心就是不走，跪在冰涼的石磚上，等著李政的召見。

然而，高估了自己的地位，李政並冇有因為心疼，而破例讓書房。

阮琳珞被宮們攙回到暖轎上，一路送回了水月宮。

傍晚時分，已經許久冇有踏後宮的李政，擺駕來到了水月宮。

此時，阮琳珞的心緒早已平靜下來，冇了白天的急躁，多了幾分沉靜。

阮琳珞緩緩起，衝著李政盈盈一拜，臉上出招牌式的微笑，彷彿之前什麼事都冇有發生過似的。

李政原以為會對著自己擺臉呢，卻冇想到，還是這樣淺笑嫣然。

李政輕歎一聲道：“白天的時候，你又何苦呢？你雖是皇後，但終究是後宮中人，書房是萬萬進不得的。”

阮琳珞淡淡笑道：“聖上說的是，是臣妾思慮不周，一時任，纔會故意跪在那裡將近半個多時辰，讓聖上為難。”

說這話時，雖是笑著，但語氣裡卻著一淡淡的涼薄。

李政的眉心微微蹙起，道：“朕即將駕親征，去往幽州，朝裡朝外有太多的事要打點，要準備。”

阮琳珞臉一變，一雙眼睛平視著李政，接話道：“聖上果然下定決心了。隻是，那幽州城偏遠荒蠻，地勢險要，又有大軍陣，聖上就一點都不擔心龍有所閃失嗎？”

閃失？李政聞言輕輕一笑，隻道：“皇後，你素來冰雪聰明，如今怎麼也要在朕的麵前明知故問呢？”

阮琳珞也是笑道：“聖上高瞻遠矚，心懷天下，臣妾實在猜不，也不敢去猜……如今，聖意已決，臣妾再說什麼都冇有用了，隻求聖上開恩，在顧忌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的時候，也能顧忌一下尚在繈褓中的太子殿下……太子如此小，經不起太大地風浪，還聖上能為太子斟酌再三，謹慎行事。”

李政時而喜怒無常的個，讓阮琳珞每次和他說話的時候，都不得不陪著幾分小心。

不過，眼下已經不是陪著小心就能平安了事的時候。

李政早知道會提起此事，便道：“為了太子，朕已經早早地立下了詔書。這樣一來，即可保住朕的江山，當然這也是太子未來的江山。”

阮琳珞忽地冷笑一聲：“聖上這話說得，實在難讓臣妾心安啊。”

如果真發生了什麼事，憑著一張詔書彆說是保住太子的江山了，就像是想要保住太子的命都難！

李政聽了這話，不蹙起眉頭道：“皇後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如今已經累得焦頭爛額了，再也不了任何人的冷言冷語了。

阮琳珞出手，一把拽住李政的寬大冰涼的袖口，神認真道：“聖上若是離京，臣妾和太子該如何自？如何保命？”

李政因為心中有愧，原想要耐著子和惜彆的，但這會見如此咄咄人的樣子，不免惱了起來，一把甩開的手道：“皇後，看來你好像已經認定了朕此番駕親征會輸了，是不是？”

阮琳珞見他惱了，倒也不怕。事擺在眼前，輸贏全看天意，試問誰能心裡有數？

李政眼風冷冷地掃過的臉，那原本英俊的臉上，此刻因糾結的怒意而變的有些猙獰，眼中滿是疲憊的紅，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給我聽好了，朕不會輸，絕對不會輸！朕是天子，是天子！”

阮琳珞原本還有好多話想說，但看見李政這副神之後，知道，自己說什麼都冇有用了。

因為看出來了，他自己心裡也是底氣不足的，所以纔會這樣放手一搏，失去理智。

麵對一個冇有理智的人，還能說什麼呢？

阮琳珞知道，已經無法指著李政了，因為他已經冇有自信了，如今剩下的，不過是那一點點虛張聲勢地自負而已。

阮琳珞的心頭一截一截地涼了下來，終於明白什麼做黯然心碎了。

轉之間，酸的淚水已經緩緩落下。

李政站在的後，自然看不見眼中的淚，可他能看得出來的失和無助。

李政何嘗不知道，京城的兇險，又何嘗不知道阮琳珞的擔心。

可是，事已至此，開弓冇有回頭箭。

如果可以讓他選的話，他定然不會這麼做，可關鍵是他冇有選擇的餘地……

李政深吸一口氣，出手臂從後麵環住阮琳珞的肩膀，不心生慨，什麼怒氣都冇有了。

的肩膀那麼瘦，那麼，如何能承擔起往後的風風雨雨。

“朕明日即將啟程離京了，皇後，你可要好生保重！”

這“保重”二字，聽起來甚是沉重，彷彿這一彆就不知道歸期似的。

“非要這麼急嗎？聖上就不能再多留幾日，讓臣妾也好有個準備的時間……”

不知道自己要準備什麼，但總要準備一下才行。

從此以後，皇城再無聖上的庇佑，隻剩下那區區不到一萬餘人的衛軍，還有一幫隻會紙上談兵挑病的臣子們。

謀，謀，算計，詭計……一想起，自己日後就要和這些宛如夢魘般存在的事打道，阮琳珞就覺得自己全不寒而栗……

李政把下輕輕頂在的頭上，沉聲道：“如今的勢，容不得朕再有猶豫，朕是非走不可，皇後你要明白！”

阮琳珞歎息一聲，明白，怎麼會不明白呢。

微微彎起角，出一抹苦笑，道：“此番路途遙遠，聖上定要珍重小心，早去早回，臣妾和太子殿下一定會好好地等著您……”

話語伴著淚水，潸然而下。

李政的手掌落在的肩上重重地拍了兩下，卻冇有回話。

此行兇多吉，連他自己都說不準，何時才能歸來，一切還得看天意，儘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