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風雲突變（四）

從太後意味深長地目和斷斷續續地語氣中，阮琳珞似乎讀懂了什麼，明白了什麼。

再遲鈍的人，再心的人，隻要一進到這深深宮城之中，都會變得仔細和犀利。

太皇太後輔佐過三位君主，在這宮中生活長達幾十年之久，所以，但凡是在這片紅牆綠瓦之下發生的事，都逃不過那雙曆經滄桑的眼睛。

有些事，不用一一言明，彼此間也是心知肚明。

在看來，聖上此時離京，不過是狼狽的逃離而已。所以，無論輸贏，都冇有任何意義了。

人生如夢，人生如戲，回想當初的種種境遇，隻覺一切都隻是鏡花水月，所尋，所想，所要的，終究都是些假象，虛像。

從一個夢中的醒來，然後，再默默地等待著另外一場夢的開始，周而複始，無窮無儘……

太後積鬱在心，舊疾未去，心病又來，久病不愈的，子已經是徹底垮了，隻剩下一縷遊般的氣息，勉強支撐著。

病得太久，腦筋也跟著變得不太清楚了，眼前總是產生著無數個幻覺，原本已經疲憊不堪的子，還要在幻覺中經曆著各種各樣的煎熬……

上一秒，還坐在先帝的邊陪著他說話，下一秒就被李政險的笑容給嚇得一，最後的最後，看見了李煥溫潤如玉的臉，他天生就是溫暖的孩子，溫和，從容，平靜如水……

的意識淡薄而脆弱，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還是假，直到李煥出手來，輕輕地覆在的手背上，喚道：“皇祖母，煥兒回來了。”

的了，用微不可聞地聲音說道：“放過太子……放過皇後……”

李煥聞言，臉上依舊帶著沐浴春風般的笑容，卻不回答。

太後看清他的臉之後，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再次昏迷了過去，而這一次足足昏睡了七天之久，連太醫都差點都要說迴天乏了，但卻冇人敢說……

這七天的時間，宮中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最要的一件事，並不是太後病危，而是李煥歸京。

和之前所預料地雨腥風不同，李煥麾下大隊的車馬和整齊的軍隊在清晨時分，幾乎毫無阻攔地駛進了京城。

阮西平被手下的將領所出賣，被幽在敬國公府，寸步難行，什麼都做不了。

馬蹄聲聲，驚擾了城中百姓的夢，也打碎了阮琳珞心中最後一點點地希。

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麼。

李煥如此大戰旗鼓地進京城，心裡打著什麼算盤，眾人心知肚明。

聖上離京，本是群臣之意，但其實不過是一場計謀而已。

原本擁護聖上的人，早已審時度勢地調轉勢頭，一下子全部搖變隨往的親信之人，紛紛忙著倒戈指責批評聖上暴政和**，而且，人人都打著為了江山社稷的名號，甘願扶助隨王親政，鞠躬儘瘁，肝腦塗地。

變臉的速度，令人咋舌，也令人心寒。

厚重的宮門一一敞開，準備迎接它的新主人。

水月宮中一片空，隻有阮琳珞和太子坐在大殿，門外還站著三五個忠心耿耿地宮和太監。

雖然忠心，但也膽怯。

待見到李煥的那一刻，還是嚇得雙發，一下子癱倒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李煥的眼風一一從他們的上掃過，最後落在殿那抹娉婷的影上麵。

他還是第一次踏進水月宮，這裡的華和緻，足夠讓人驚豔稱讚。

早聽聞，李政為了博人一笑，而不惜重金修建了水月宮。

正所謂，金屋藏。

李煥抬眸看著這個宛如仙閣神庭般華麗的地方，眉心微，隨即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人如斯，也難怪李政會如此癡迷。

阮琳珞早就得到了訊息，知道自己和太子是無可逃的。

所以，索沉住氣，一不地等在水月宮，等待著李煥。

故意選了件像是孝服一樣白，頭上珠翠全無，臉上也是乾乾淨淨，不施黛，清淩淩地一個人坐在那裡，看上去落寞而婉約。

雖冇抬頭，卻已經提前到了李煥熾熱的視線。

阮琳珞低頭看了看繈褓裡的太子，見他睡得香甜，不免微微抿起了角。

如果真的難逃一劫，那就讓著孩子就這樣死在夢之中，不要讓他再多苦。

萬念俱灰的，還是冇有勇氣親手了結了他的生命。然而，已經給自己準備好了白綾。如果，太子不能活，那自己也冇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了。

褪儘繁華的阮琳珞，上散發著一幽怨的嫵。

略略地抬起頭來，臉白如紙，目清冷，神有一哀慼和敵意。

李煥緩步上前，微微搖了搖頭。

看著這副憔悴不安的模樣，李煥真心覺得可惜了，可惜了那張原本可以顛倒眾生的臉蛋，那上麵本該是滿是笑容，而非現在這樣。

阮琳珞抱了懷中的太子，率先開口道：“隨王爺，咱們好久不見了。”

故作鎮定的語氣裡帶著微微地抖，但還是讓李煥到了意外。

他眉心微道：“皇後孃娘，果然是千金之，氣度不凡。如此場麵之下，還能這般從容鎮定，不慌不急，真是讓本王心生佩服。”

阮琳珞見他還自稱本王，冷笑出聲道：“事已至此，本宮已經冇有任何後退的餘地了。橫豎都是死，還何必非要裝出一副弱不風，惶恐不安的樣子來丟人現眼呢。”

李煥聽了這話也笑了，但不是冷笑，而是輕笑。“皇後孃娘不必憂心，本王冇有傷你的心思。”

阮琳珞聞言心思一，凝目道：“王爺這話實在說笑嗎？”

李煥淡淡道：“本王冇有說笑。”他對，一直都冇有過殺心，不是仁慈，而是不捨。

阮琳珞的僵直，有些不聽使喚地似的，慢騰騰地站起來，和李煥麵對麵地站著，見他輕輕地抿著，神平和從容，不見毫戾氣，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笑裡藏刀……他越是這樣平靜，就越是讓人猜不，越是讓人覺得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