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人心最毒（五）

沈月塵從老太太出來，心裡甚是沉重。當然不會把何雅琳的話，放在心上，眼下最要的不是生氣，而是要先救人才行。

隻是，看何雅琳方纔一臉激的模樣，可見對朱家的不滿，對小桃的恨意，實在太深了。所以，未必會肯說實話，讓陸大夫及時救人……如果真那樣了，那陸家二的份也就真的要做到頭了。

此番，何雅琳下毒謀害小桃，讓沈月塵除了覺得吃驚，不滿之外，更多地卻是後怕。

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實在太放鬆，太大意了。

何雅琳心中的怨氣，明明那麼深，那麼重，可家裡人卻毫冇有覺察到危險，又或是察覺到了，又冇有放在心上。

倘若這次真的得手了，那麼下一次，又會把憤怒的矛頭指向誰呢？

這世上最毒的毒，便是人心。一旦有人在心裡懷有這樣的毒意，就算是日防夜防，也是防不不住的。

朱錦堂見沈月塵輕著肚子，默默出神的樣子，便道：“你不要太擔心，長輩們自有分寸。”

沈月塵搖了搖頭：“我不是擔心，隻是覺得後怕。”

朱錦堂眉心一：“你怕什麼？”

沈月塵轉過去，直視著朱錦堂的眼睛道：“害怕那些看不見的怨氣，害怕那怨氣越積越深，在我們眼看不見的地方暗地生長著，然後在某一天突然發，讓人措手不及……”

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需要相互比較的。有幸福的人，就有不幸的人，有快樂的人，就會有不快樂的人。

朱錦堂聽完說的話，神中閃過一訝然。

沈月塵知道，自己此時此刻在朱家的生活是安逸和幸福的。而這份安逸和幸福的背景後麵，還藏著很多很多細枝末節的東西。

朱錦堂的專對沈月塵來說是難能可貴的，但對某些人來說也是無比殘忍的。

曹氏，柳氏，還有王氏，們此時此刻，是不是也在角落裡藏著自己的心事，又或是帶著一雙含怨的眼睛，默默地注視著自己，等待著伺機而……

想到這裡，沈月塵的後背不泛起一涼意。

朱錦堂的雙手按在略略瘦削的肩膀上，聲道：“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沈月塵抬眼看了他一眼，心中有片刻地思量，方纔道：“冇什麼，隻是一時慨而已。”

擔心歸擔心，但有些事，還是不能之過急。曹氏們都是朱錦堂的妾，除非他不要們，否則，們註定要留在朱家一輩子……

畢竟，在這個年代，一夫一妻製的生活，隻能是一個天真的想法而已。

朱錦堂知道心裡藏了一半的話，冇有說完，便輕歎一聲道：“這次的事，算是給咱們提了個醒兒，家裡人有時比外人還要可怕。你若是實在覺得心煩，我就尋個由頭，帶你出去走走，咱們好好清淨幾天。”

沈月塵微微一笑，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肚子，道：“我現在這副模樣，還能去哪裡呢？”

朱錦堂想了想道：“遠的地方自然去不得，不過去趟郊外的田莊，還是冇問題的。你想去嗎？”

他是有心想讓換換心，整天悶在這院子裡，眼睛裡看得，耳朵裡聽得，都是些宅中的瑣碎事。

沈月塵稍微想了一下，方纔點了點頭：“那咱們把孩子們也都帶上吧。”

“哦？”朱錦堂幽黑的眼眸閃了閃，角隨即勾起一道笑意：“若是帶上那幾個機靈鬼兒，如何還能清淨得了啊？”

沈月塵聞言也是笑：“不清淨就不清淨吧，反正有大爺在呢，孩子們最聽您的話了。”

朱錦堂嗬嗬一笑，臂將攔在懷中，手掌在的後背輕輕拍著，淡淡道：“好，就這麼定下了。”

他低頭吻了一下亮飽滿的前額，眸中的笑意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抹深沉……

……

上房。

昏黃的燈照在何雅琳黯然失神的臉上，使得的臉更加蒼白。

從剛開始的抱怨哭訴到現下的安靜無聲，不過隻是區區半個時辰的功夫而已，何雅琳就已經疲力儘地坐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眼淚都冇有了。

老太太和柴氏一直留在這裡，聽著，看著。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儘了，可何雅琳卻還是不肯開口說出給小桃用得是什麼毒？

柴氏拿一點辦法都冇有，隻讓人將帶回房去，好生看著。

何雅琳發了一通的脾氣，這會連走路的力氣都冇有了。

老太太見被人攙扶起來，沉聲發話道：“明兒一早我就讓人給你父母寫信，真不知道，他們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心？你這樣的媳婦，我們朱家實在是要不起，還是讓他們過來把你領回去吧，這樣一來，大家都清淨了。”

何雅琳走後，柴氏轉來到老太太麵前，徑直跪了下來，賠禮道歉道：“都是媳婦管教不嚴，纔會釀今天這樣的鬨劇，還請老太太您責罰。”

老太太歎息道：“事到如今，追究這些還有什麼用？小桃和孩子的況怎麼樣了？”

柴氏搖了搖頭：“不好，非常不好。”

老太太道：“當初剛看到小桃那孩子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惹出來不麻煩。憑著那張臉，就算什麼都不用做，也會給彆人帶來困擾和煩心。早知道，何家的丫頭這麼心高氣傲，不知好歹，當初就不該結下這門親，挑來挑去，最後卻挑到這麼個不懂事的……”

柴氏垂眸不語，心中何嘗不是也覺得後悔。

一個不懂事，一個太招風，一妻一妾，聚在一起，怎麼可能不爭不鬥呢。

“老太太您說，咱們該拿何雅琳怎麼辦呢？”

柴氏眼下最關心的問題，就是何雅琳的去留。

老太太沉思道：“讓何家的人過來將領走，咱們朱家容不下這樣的人。你也不要再給求了，求也是白求，事鬨到這種地步，往後在朱家註定是呆不下去的。”

柴氏聞言，再次陷了沉默之中，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每到天黑之後，南苑就會顯得格外冷清。

這裡原本就冇住著什麼人，隻有五六間屋子裡亮著淺橘的燈，著淡淡的。

小桃被安置在了南苑最好的一間廂房裡麵，雖說是最好的，但論起條件的話，還是不如之前的屋子來得舒適。

小桃病怏怏地躺在床上，渾像是被空了力氣一般，綿無力。

知道，自己這場病來得蹊蹺，可邊連個能幫周全的人都冇有。

從丫鬟們的口中，小桃得知了大主出麵，手了自己的事。

這原本不是大該手的事，但還是管了。

小桃躺在病床之上，聽見這樣的訊息，心中並無任何激之。這種時候，理應出手幫忙的，就算不是為了，也要念在清月的份上。

小桃曾經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為何大會將送去二房。在二房究竟能有什麼樣的用？

不過知道，隻要大覺得還有用，就不會不管的。

朱錦綸過來的時候，小桃正默默地想著心事，見他來了，不微微抿起角，出一淡淡的微笑。

人就是人，就算是生病了，看上去也是的。

不過，此時在朱錦綸的眼中，的笑容實在太過勉強了。

朱錦綸挨坐在的床邊，語氣心疼道：“好些了嗎？”

小桃默默點頭，不想開口說話，因為嗓子是啞的。

朱錦綸是從上房直接過來的，臉不太好看。

小桃敏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冇有發問。

朱錦綸微微沉片刻，方纔輕輕握住的手，他的力道很輕，似乎生怕用得力氣太大，會把給碎了似的。

“事已經查出來了，是何氏害了你。”

小桃聞言，眸微微一閃，了，小聲問道：“怎麼會？”

朱錦堂沉聲道：“那尊白玉觀音，你可還記得？送去的時候，不是還帶著一盒檀香，那香中有毒……”

小桃的手指微微用力，握住朱錦綸的大拇指，啞著聲音吃力道：“救救月兒，月兒……”

朱錦綸雙手合握住的手，安道：“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藥勁兒一點點地上來，小桃的意識也隨之變得模糊不清。

很快就睡著了朱錦綸卻是坐在床邊，

遲遲未，丫鬟們過來看了兩回，都見他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也不地看著桃姨娘，目脈脈含。

朱錦綸想起第一次在家中見到小桃的時候，一襲素站在院中，脂未施，眼神明亮，宛如初次綻放的花朵兒，讓人過目難忘。

朱錦綸在心中暗暗責怪自己，如果他能稍微對後宅多留點心思，如果他能早點覺察到何氏的敵意，又怎麼會們母倆這樣的罪？

朱錦綸看過了小桃之後，便又過去看了朱清月。

陸長風正在看護著朱清月，見朱錦綸來了，忙過去行了個禮。

“陸大夫，您一定要把月兒醫好。”

陸長風據實以答道：“回二爺的話，老夫已經用藥穩住了毒，但若是想要把毒素徹底清除，還是需要知道小姐和姨娘所中的是何毒才行？所以，還請二爺想想辦法，讓二儘早開口，免得耽誤了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