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星雲小說 軍事歷史 乾隆皇帝——天步艱難 第十四回 設機局刁官陷羅網 運籌謀師爺杜后患

《乾隆皇帝——天步艱難》第十四回 設機局刁官陷羅網 運籌謀師爺杜后患

“大帥,可容學生一言?”坐在肖邊的龐子一仰說道。見傅恒背著子微微頷首,他抿了一下說道:“放人比捉人還難。放出去由著他們在底下放炮砸黑磚謠言?也就是認承您錯了,那是更不得了!”金輝問道:“你是什麼見識?”“押起來!”龐師爺目中火花一閃,“統由金中丞出面主持,這就了四川一省政務。金中丞一會帶儀仗出去接見他們,請了大帥的天子劍陣,就說金川未滅,圣躬宵旰焦慮。他們在四川,職在朝廷,游敖荒嬉,頑鈍無恥,實乃國家之賊!著他們寫服辯[1]

,有抗著不寫的,明日午時就上菜市,沒人能救他們。寫了服辯押了手印,先扣押,知會他原衙門著人認領回去——這邊四門告示,殺鮮于功張誠友,把他們名單開列到布告上。大帥,您不是要整頓川軍軍紀麼?這麼著切下去,才能四面凈八面,就是金中丞,您一本保上去,皇上必定歡喜,因為皇上也要有個整頓吏治的表率呢!”

傅恒聽著已經轉過來,沉思有頃,徐徐坐回原位,自失地一笑,說道:“侍堯和龐先生都是金玉良言。幸虧今晚我沒有親自出面!聽你們的話真如醍醐灌頂啊!看來我傅恒歷練世,遠不及元長啊!龐先生,肯否在我幕下屈就?如蒙不棄,我寫信給元長要你過來。”龐鳴笑道:“這是高攀,龐某求之不得的。不過尹公待我很厚,一時不忍離去,且容暫在帳下效勞。我聽人說,爵相從來不用幕賓的,完差之后我還回尹公那邊最好。”傅恒笑道:“他厚待你,我也不會薄待了你。不用師爺幕賓,是因為做得太大,權也太重,一個用人不當,招惹許多是非。真正人才我為甚的不用?你在這里仍不是師爺,作我的中軍參議,吏部票擬出來,堂堂正正的五品。這仗打下來,我再保舉,你就和他——”他指著肖笑道,“一樣了。”金輝笑著拍拍肖頭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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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個客棧伙計出,因遭司牽連,先投靠云南巡楊名時,楊名時又著他到張廷玉邊在軍機做雜務廝役,又捐出缺在幾當縣令,由而升班同知知府;訥親二次出兵金川,運糧押餉有功,保舉了道臺,遭際之奇堪稱場一絕。他雖天資平常,“學問”僅識賬本之無,但誠實無欺膽小藏拙勤謹不怕煩瑣的“跑堂”本,在宦海中居然也能應付裕如,差使辦得好,頗引人注目,偶有小小失,人人都能諒解。他所常常相與幫辦的,都是當朝炙手可熱的頭號大臣,懂得不顯能、不搬弄、不顯擺能耐,上司換了一茬又一茬,有的死有的敗壞,他卻一直穩穩當當老虎班似的遇缺就升。人人都知道他是個“庸福”不可奪的“福”。幾個大人今晚在這說話,他知道自己份能耐小小的,一句言也不,小學生般模糊臉兒傻聽;小七子有時里外照應不來,就幫著涮涮巾、換茶葉倒水,一臉肅穆謙恭侍候照應,然后歸座按膝穩坐,聽傅恒提到自己,肖忙賠笑道:“在東書房和龐老師說話,在這邊聽大帥和中丞大人李銀臺講論政務,這麼大學問,我都聽蒙了!龐老師經尹大人和傅大帥這麼一提攜,保準像人說的,‘蒼蠅一飛,騰達千里’。卑職哪里敢比呢?我不行,只是個勤快小心、不敢貪錢。學問更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七八糟不統……”

他話沒說完,李侍堯先耐不住笑得“噗”地一聲將口中茶直噴出去。傅恒和龐鳴也仰臉哈哈大笑。肖愣著看。傅恒笑得打,道:“龐先生是‘蒼蠅’麼?那應該是‘青蠅之飛不過數步,附之驥尾可騰千里’!‘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是子夸獎孔子學問籠罩宇宙、涵蓋四方,無所不在無所不達的意思,你真真的荼毒圣靈糟踏學問了!”因見小七子進來,住了笑,問道:“金輝那邊的事辦得順也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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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爺的話,順!”小七子道,“金中丞把人都集合到大堂西邊大議事廳,都教他們跪了給天子劍行禮,一開口就說是從大帥這里請來的尚方寶劍,不須請旨,要先殺鮮太——鮮于功和張誠友示眾,肅箴平民憤。誰不寫服辯,午時一律軍法從事。寫了服辯甄別罪從輕發落。這會子都老老實實趴在地下寫招狀呢。沒那麼多的硯,大廚房的碗一人一個盛墨兒……”想起那群的狼狽相,小七子猶自忍俊不,“有個兒唬得當場拉了稀,進屋一子臭味兒……”正說著,金輝也進來,卻是臉鐵青,一屁坐了端茶就喝,把杯一蹾,說道:“張誠友哭哭啼啼,伏地認罪,也寫了招供詞,鮮于功咬定牙,說他沒有支使張誠友去惹是生非,說他趕到金家門外是去制止張誠友的。兩個人在西議事廳里當面折辯,就在我面前扭打起來。”

“論起這事,生造意的是鮮于功,指示行的也是他,又是當面擒拿,他竟敢如此強辯!”傅恒惡狠狠一拍桌子,“這個刁!”金輝道:“確是刁!他還攀咬大帥,說您一邊下令大索夜游荒嬉員,一邊把個蒙古小妞兒弄到衙門里自己荒……”他看了看傅恒臉,“還說上回黑查山和匪首娟娟吊膀子游桃花林,說你一打仗就弄人……”大約還有更難聽的,金輝咽了口水沒敢詳述。傅恒猶未及說話,小七子在旁早已然大怒:“那會子我在東議事廳,敢這王八蛋還有這些臭話!我去揍扁了這狗日的畜牲!”

傅恒的臉漲得通紅,眼中閃爍,咬著牙關,一臉笑容在燈下看去十分猙獰,見小七子躍躍試,斷喝一聲:“回來!不許來!”說罷卻不言聲,背著手緩緩踱步,移時,才冷笑一聲道:“張誠友不是主謀,是個因公攜私的罪,著實他寫出服辯,金家鋪子那邊也要取足證,到東議事廳當眾認罪,然后發落到兆惠營里戴罪立功。鮮于功不寫供詞,我也不要了,也由金中丞負責,立刻拖出行轅,放炮——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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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

金輝還想說什麼,傅恒擺手制止了他,緩緩從簽筒里出一支令箭給小七子:“你去,把這個給賀老六,讓他立刻將鮮于功梟首!把頭掛在我的大纛旗下!——去吧!”

“喳!”小七子接令,飛也似跑出去了。留下屋里一片死寂,幾個人神嚴峻端坐不語。默著院外晨曦中房舍愈來愈清晰,一陣哨風撲門而張得雙手攥著椅把手的肖蒼白,不自打了個噤兒,便聽儀門外炸雷般三聲炮響,震得屋上承塵簌簌抖

“了卻一件事。”傅恒微微一笑,他的聲音在清晨的朦朧曦中格外寒冽清晰,像剛剛睡醒的孩子似的臉那麼平靜,“侍堯說得對,我是來打仗的,不能糾纏地方事務。我也不能押他西市,由著他在牛車上胡說八道敗壞我的名聲。”蹙額又思忖一會兒,無可奈何地一笑,“其他人等既然寫了服辯,布告上就不再列名刊出,也不要原衙門來認領了吧……京師、南京、漢、西安都派人來領人,太掃這些衙門的臉了——還要指著這些衙門給我辦差呢!川軍這些人,每人二十軍分也免了吧……文,責罰不能太不公等。”

這全是一片息事寧人的心,和他初時要殺要打要黜那份魄力豪氣相去得太遠了,幾個人都覺得他心思太沉重,但誰也沒有發問,只目不轉睛著他。傅恒覺得渾乏力,心里卻比什麼時候都清亮,昨晚自己是呈了氣之勇,想借機整頓好四川軍務政務,為乾隆清理吏治樹一風標。直到此時他才悟出,未免小題大做了,一旦真做出來,自己立即就會為舉朝文武千目所視千手所指的“獨夫”,乾隆會不會以為自己擅權也是很難說的事……忽而又想到高恒如果不荒嬉不貪婪,就識世而論,恐怕還高著自己一籌……沉有頃,嘆道:“蜀道難,難于上青天——難怪太白之詩傳誦千古。兩個月前,金來信,江寧知府母親壽誕,收了六萬賀禮,二百多文武赴筵,也是一舉拿了,審量這些客人,又都放了,他沒讓寫服辯。二十天后就有五六個史彈劾他,虧得主子圣明,留中不發,還申斥了都察院,才保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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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蜀道難,元長公在西安何嘗不是一樣難!”龐鳴玲瓏剔的人,立刻聽出了傅恒的弦外之音,“大帥這樣置不差。有鮮于功一顆人頭淋淋掛起,震懾一下就。就是神仙也沒法料理今日世事。還沒有回稟大帥,袁子才已經棄——”

“袁枚不干了?”傅恒問道,“為什麼?元長沒有挽留?”

鳴自嘲地一個微笑,答道:“西安駐軍比這里似乎還要放肆些,不獨是逛院,有個千總吃醉了酒,青天白日闖到一家雜貨鋪,兵把門,強了老板娘的兒,老板娘哭罵屈,丟下姑娘跳起,連老板娘也強了。袁枚帶了知府衙門的人當場掩住,當街打死。咸綠營副將薩赫,跋扈得很,尋到元長公,說這千總犯的軍法,袁枚是地方無權置,元長頂住了,說袁枚是總督軍務幫辦,奉旨來的。那里青海綠營、寧夏綠營都在西安設有軍需衙門,元長公不是欽差,也沒你這大的權,又不像江南那樣得心應手,竟是在那里竭力周旋應付為難!兵士們和袁枚結了仇,天天小打小鬧在城里胡為,袁枚一個知府能拿他們怎樣?所以,辭了……我看元長也有點灰心,贈金放行,辭別筵上兩人噙淚話別……”肖本是除了差使不說話的主意,他和袁枚也相,想想彼此境,也黯然說道:“諸位都是頂尖兒的大,我在下頭看,這些做的骯臟,有些人真連青樓里的王八大茶壺也不如!”李侍堯卻似乎還有點氣概,笑道:“你們一遞一遞說,聽得似乎天下就要了。主上正在整頓嘛!事在人為,銅礦上守軍有一個哨,借過秤弄銅倒賣,我連哨伍十人長一齊屠了個干凈,還有一個哨,從哨長到兵,全是兔子,夜夜**,我打了軍一律下礦當苦力——這都是才去時的事,如今軍紀上頭我看還好。”

“又是一個通宵……”傅恒發紅的眼睛,見賀老六嗵嗵踩著腳步沿超手游廊過來,親自吹熄了蠟燭,笑道,“睡是睡不了,不過無論如何我也要假寐片刻。肖陪著金中丞,你們都到西花廳,倚著春凳略息一時。把各自要說的差使理理,撿著要的說,我要把這群人打發了才能見你們呢!”又對小七子道,“龐師爺以后就留咱們這兒了,你要當我的賓客敬待侍候。還有,那家蒙古人不要住在正衙里,后邊里院是金中丞家眷住的,尋個偏院住下,一應伙食隨大伙房吃就是。”

小七子和金輝幾個人張興一夜,此時松了勁,也都有些乏意,一邊答應著辭了出去。這邊賀老六稟道:“岳老軍門派人來了,昨晚到的西城驛站。川軍綠營管帶副將格蘇瑪沁方才要請見大帥,我留他暫在東書房等候。還有幾個地方的知府,要請見,也在東書房等著了。另有清水塘卡子上捉到的藥販子共八個,是個哨長押著來的,就綁在儀門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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