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星雲小說 軍事歷史 乾隆皇帝——秋聲紫苑 第二十三回 掩貪行和珅理家務 官風惡民變起臺灣

《乾隆皇帝——秋聲紫苑》第二十三回 掩貪行和珅理家務 官風惡民變起臺灣

和珅一看就知道意思,但此刻心中千頭萬緒,卻無心和作興,只在耳邊輕聲說了句「後半夜不要閂門」便笑著出去。已見劉畏君站在二門口凍得吸溜鼻子,便問:「劉全呢?」

「哎,老爺,我在這兒。」在東廂中取暖的劉全幾步了出來,剛要迎上來行禮,和珅擺手止住了他,說道:「免禮免禮——就這屋裏說話就好。」便就近進了東廂。

劉畏君在外把風防耳目。聽著二人在裏頭嘁嘁喳喳語足有移時,才見和珅出來,已是神平和了無憂容。劉全跟在後頭兀自說:「那一片地基都刨翻了,索不造房屋,移來的都是圓明園裏用余的長青藤、葛樹和金銀花,都用土牆盤起的花房。老爺放心,連我昨個兒去都認不出原來的地兒。就那麼幾別墅,還有幾園子房屋,盡著請大人們查看。」和珅道:「我早就著來人查勘一下。我們心中沒病兒,怕什麼?賬目上頭也要隨時把賬本子預備好,戶部要看,告訴我一聲兒。」又問,「家裏長二姑還有吳姨姨們都哪去了?」劉畏君見問自己,忙道:「都到新府宅里去看房子,宅子裏沒住過人,宅地有的地兒先還是墳地,請的和尚道士做超度道場,也避避忌諱兒。」

和珅沒再說話,徑到東院吳氏房中來。這裏管家媳婦婆子早已散去,有的出去看房子,裏頭倒是通明雪亮晃眼的,只有憐卿正在洗腳,聽見門響,見進來和珅,嚇了一跳,忙趿了鞋來給他倒茶,說道:「娘到起了更時才回來呢,老爺先用茶,長二姑告訴大夥房,老爺今個回來,我給你弄飯先吃。」

和珅燈下看,約可十六七歲的模樣,因正在櫛沐,烏油油一頭散發直披后肩,半敞著紐扣兒,出白生生的項,因為年輕,,瓜子兒臉柳葉眉上黛不施,天生的一分秀氣,帶著孩子那份輕淡的幽香,腳底下也不似已婚子那麼滯重。憐卿見他不住上下看自己,不解地自己打量了一下,見赤著腳,趿著鞋,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忸怩地說道:「我以為沒人了的,沒想到老爺來。」一邊蹲提鞋。和珅笑道:「我來給你提——」也蹲下子「幫」提鞋,手卻甚不老,一手雪白如荑的小腳,一手便扳肩頭,有意無意把個小玲瓏的憐卿攬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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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卿一陣,更加不安還帶著一陣驚恐慌,喊又不敢喊,掙了兩下又掙不,覺得和珅腰下那話兒隔邦邦頂在上,更是害怕,低頭一團,小聲道:「老爺,別……別……」

「別什麼?」和珅兮兮笑道,「你娘沒有說過聽我的話麼?」

「……」憐卿被和珅暖融融的子摟得有點,他上那男人氣息也讓有點把持不定,已是頭暈,耳語幾不可聞說道:「聽話也不是這個意思……老爺……這不好……」

「什麼不好?」和珅笑道,又耳語說道,「你沒聽你娘說,你小時候撒尿,還是我把著你呢!那時候兒怎麼就不害臊的了?嗯?……」說著,當庭里就摟起了憐卿,半拽著向裏屋去……那憐卿在此時此地面遇此人此此景,也就只好聽天由命了……剛剛的調弄的熱,正要港,忽然院外一陣腳步聲,還夾著笑語,二人一上一下疊在炕上都愣住了。聽時,卻是吳氏和長二姑相跟著回來了。憐卿不知哪來那麼大力氣,一下子把和珅掀在一旁,燈底下看自己,一白生生亮晃晃擺在那裏,無論如何來不及穿整束,幽怨地看了一眼和珅,雙手兒捂著臉了一團。和珅卻似沒事人一般,湊過來小聲道:「有我給你作主,別怕。」輕咳一聲,掩著襟出了外間……

兆惠和海蘭察全勝還軍,已接到聖旨,知道阿桂和珅正趕往西安,就地閱軍勞軍。因大軍行,除了糧草軍餉,還有佈防營地,過冬柴炭等一應事,十萬大軍進駐陝西,不能蜂擁都到西安,兵部幾次咨文陝西地方和兆惠大營磋商,決定留在寶七萬,到咸再留兩萬,只帶各營有功將佐和一萬中軍銳進駐西安郊區,城一匝耀武揚威,然後出城校軍。這麼盡量,大軍班師奏凱,仍舊是地山搖。十月初九進城這一天,西安城傾城出,巡、藩臺、臬臺、各司道廳署衙門並西安首府、城門領文武員三百餘人都迎出十里接亭,幾十萬百姓,分縉紳、平民,沿途住戶香花醴酒、荷擔牛羊也是披彩掛紅,一齊出城夾道歡迎。鑼鼓秧歌、各種旱船、高蹺、百戲、莽式一齊都,數不清的萬響竹燃起,震天撼地的響聲中硝磺瀰漫煙騰霧繞,比過大年過元宵節還要熱鬧十分。兆惠海蘭察風面,二人騎一的棗騮大馬,挽賜黃韁,瓜鉞、斧、鐙、鞭都是賜儀仗,黃燦燦亮閃閃前呼後擁著行進,沿途遇百姓歡呼,或鑼鼓,還不時含笑招手致意,換來的自是更其熱烈的山呼海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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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萬歲萬萬歲!」

「乾隆老佛爺壽與天齊、福比東海!」

「天兵所向無敵,醜虜灰飛煙滅!」

「兆大將軍海大將軍納福!」

……諸如此類口號呼嘯震天。一萬人的隊伍在人衚衕里緩緩行進,還要儀容齊整**肅穆,足用了兩個時辰才算城。

接下來是阿桂和珅親接《萬壽無疆賦》《立功將士花名冊》,頒賜酒、錦袍、金玉如意,當面宣旨,晉封兆惠一等公爵食雙俸,海蘭察著封二等公。繞城中主街一周出城校軍,演練隊列、佈陣、奏凱歌。二位欽差大臣為主,駐西安文武衙門陪著觀禮,金吾不萬姓隨喜觀禮,瞻仰天兵威儀……種種熱鬧規矩都是禮部的人請紀昀參酌了辦理,一天好事無半點差池,西安城差一點沒有熱鬧翻了。

待到晚上宴筵功臣卻出了點小病。筵席設在巡衙門正堂大院,與筵有功將校是三百多人,加上西安陪筵的員紳衿有六百餘人,月臺上下都擺滿了桌子,還是顯得有點擁。欽差大臣和省垣要員的桌子原也在外邊擺放,原是取個天地同上下共樂的意思,筵前各往來應酬甚多,阿桂的門生故吏部下你來我往趕著過來寒暄問候,和珅在軍中沒有老部下,便顯著有點冷落,心裏略有點犯醋味,便命人將首桌席面抬進正堂。下頭這群軍將們看著,頭接耳的指指點點,心下便有些不然。偏頭啐唾沫的不知議論些什麼。待到開筵,原預備的就是和珅要有一番訓話言語。阿桂講完乾隆的德意,便到和珅登上月臺。

「將士們!兄弟們……」和珅一臉矜持,含笑環顧一下眾人,聲喊道,「你們辛苦了——」

本來寂靜的筵場忽然顯得有點古怪:前座的端肅雍穆雙手按膝一副軍姿靜聽,後頭幾個不知哪個角隅里傳來一片咳嗆聲。有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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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太小了——再大點聲!」

「請和中堂站高些,個子太矮,瞧不見!」

「聽得見,也看得見!和中堂不要聽他們胡嘈……」

「……」不知哪裏竊竊私語幾句,接著又是一陣轟笑。

和珅看看前頭,文武將還有致休的縉紳都是一本正經毫無異樣,只有幾個偏著頭向後瞧的,無奈地咽了一口唾,站到了凳子上,又重新喊:「兄弟們,將士們,父老們……你們是有功之臣,辛苦了……」還要往下說,下頭又有人喊:

「哈!看見了!是個謝頂頭哇!」

「你他媽沒看清,是頭剃得太了!」

「沒有鬍子,是張溜溜的!」

「敢,是個太監老公兒!」

「不是,太監下頭沒有那個玩藝兒!」

「你他媽的專會抬杠,你掀開袍子看過和中堂老二了?」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嘻嘻嘻嘻……下頭打諢說笑,前頭的是大員,脖子探頭地向後看,要制止,又沒的話說,尋不到人,後頭的嚶嚶嗡嗡嘰嘰嘎嘎已不統。

靠籤押房一間大一點的書辦房裏另是一桌,是專為紀昀備的。他雖起複,還沒有任命文誥,份不明,也不是列功敘保人員,還算是個百姓,卻又眼見要回軍機重用,不能輕慢,除了兆惠海蘭察在這裏等著開筵,陝西巡,西安知府,西安縣令,還有阿桂都在這裏陪著說話。陝西巡葛孝化是新任的,也是有名的場老油條,只使足了勁捧紀昀。西安知府羅佑德是紀昀的門生,知道老師詼諧秉,在旁說笑話,不的,晃著腦袋說:「萬歲爺下旨,說和中堂修的有九楹楠木殿,著禮部勘察,和中堂帶著禮部、大理寺、翰林院的人在宅子裏一看,並沒有違制僭越的什麼『殿』,和中堂當場就翻了臉,當著幾百員問禮部侍郎蘇克祖:『污人名節,壞人道德是什麼罪?把謀逆大罪加在我上,可以不了了之嗎?要反坐!』又問眾人:『是誰的主謀?站出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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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的同年朋友來信說話,阿桂只知道個影兒,其餘的人都聽愣了,張著口睜著眼聽他說話,羅佑德一臉煞有介事,一拂桌子,活像書先兒說切口,又道:「那些人從不見和中堂發這麼大脾氣,正的訓斥眾人,都噤住了,白著臉站著沒人說話。忽然曹錫寶而出,前一步大聲說:『你不要敲山震虎,是我曹錫寶舉奏你!彈劾你是我的本分,你拿威作勢嚇唬誰?我等著朝廷的分,至於你這座冰山,太出來時候再說!』曹錫寶說完就拂袖而去。」

眾人聽著都沒有說話,想著當時場景也想著此刻應對。許久,海蘭察笑道:「這人有種,有骨頭!」兆惠道:「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史就是言,風聞也能奏事嘛!」西安縣令最小,只是撥浪著腦袋傻聽,紀昀卻換了話題,說道:「昨兒他們送來邸報給我看,大約我還是老差使,李侍堯補的兵部侍郎,勒敏調兵部尚書,丘八秀才又了。」又補了一句,「這就要過冬至,聖駕也就迴鑾了。」海蘭察問:「福建水師誰去?」紀昀道:「大約非你莫屬。稍安毋躁嘛!臺灣暴民抗租、抗賦,又平息下去了。看萬歲爺的旨意吧。」葛孝化像是還在想方才的事,說道:「我聽說曹錫寶學問人品都是好的。要在北京不宜,來我這裏也使得。」正說著話,聽著院裏靜不對,像是有點糟,兆惠海蘭察對視一眼,同時立起來要出去看,阿桂攔住了笑道:「是兄弟們說笑熱鬧,你們去鎮唬反而不好。沒有什麼大事,還是我去。」說罷笑著出門。

和珅還站在凳子上尷尬不能進退。下頭的軍士們見他這樣,更加興鼓噪——本來的他是權**相人人皆知,出這洋相自然都興高采烈。鼓掌的,說笑的,做怪臉、頭接耳竊竊私語的……什麼怪樣兒都有。看見阿桂微笑著出來,彷彿暗中有什麼人揮了一下魔杖,一時間都安靜下來,漸次,後邊的軍佐們也都停止了說笑。

「在裏邊陪紀大人說話,陪了!」阿桂不喜不怒,站在月臺旁說道,「紀學士大家都識得的,是個文人,又上了年紀,不能和我們這些廝殺漢坐院裏吃酒,大家不會有怨言的吧?」

眾人歡暢的笑聲中,阿桂腳步輕快地走向和珅,笑道:「和這些傢伙們多說什麼?都等著吃酒呢!——來來,我和你一同勸,今日一醉方休!」和珅就坡打滾兒笑著下了凳子,解嘲地嘻嘻笑道:「好好!吃酒,吃酒——我先勸兄弟們三大杯!」——這才把方才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狼狽局面緩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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