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星雲小說 軍事歷史 乾隆皇帝——秋聲紫苑 第二十四回 畏禪讓權奸預籌謀 乘天威福公泛海流

《乾隆皇帝——秋聲紫苑》第二十四回 畏禪讓權奸預籌謀 乘天威福公泛海流

這是再明白不過的話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乾隆卻盼的兩朝天子一朝臣,希冀和珅能與顒琰和衷共濟。其實這個心和珅就了一世!與公主聯姻是一層,在顒琰面前辦差謹慎小心,別說顒琰本人,就是他邊的阿貓阿狗,向來也是有求必應甚至求一應二。顒琰表面上對誰都是不涼不熱,半斤八兩,並沒有虧負過和珅什麼,連一句重話都沒有。無論國泰的事還是李侍堯,抑或是曹錫寶暗地鼓噪倒劉倒和,這位嘉親王從來都不哼不哈靜若止水,可就是與他和珅兩張皮不心!他也奇怪,阿桂、紀昀、劉墉,怎麼就沒有這般苦惱?也異樣,顒琰怎麼百看都像瞧不起自己——是錯覺,還是顒琰盼著早接大位有意疏遠,還是本來的就眼紅他手中的權和錢?也許都有,也許沒有的,總之是說不明白想不清楚沒抓撓……想著乾隆這話,真比自己說出來還要切實,和珅心中真是百味俱全,里夾著悵惘,盼里還有幾分憂懼,一拱一熱的中之氣回,已是淚眼模糊,說道:「沒有主子……您的栽培,哪有我和珅今日?此恩高厚世世生生難報!奴才願主子永世長生,萬年不老……只合奴才報答了老主子的厚恩……奴才無牽無掛了去……」

「癡人,唉……哪有萬年不老的?」乾隆聽他辭懇切言語悲凄,心事,也不慨然傷神,深長嘆息一聲道,「你既這樣忠心耿耿,言語出於肺腑,朕也不瞞你了,乾隆五十年大慶前,朕已默告上天,金簡書名十五阿哥嘉親王承嗣大統——這一條明眼人早就看出來了,但出自朕口,於人耳,還只是你一人。顒琰從來說話做事明正大表裏如一,就是查勘過你幾次,也是有人奏到朕,是朕有意讓顒琰查明,給你去疑去謗,也讓顒琰明白你的忠藎之。他這人淡淡的,這正是他宇貴重之,這多年在朕跟前小心忠孝,待臣下寬厚和平。你要和他好好。阿桂劉墉分,還是他的建議,他從沒有說過你的不是,可見更重你……不要疑人,也不要自疑。咹?」這些話他說得知己到了十二分,但和珅卻另有見解:顒琰絕口不提和珅的不是,正是顒琰對自己有戒心的明證,是顒琰的中城府深藏不——本來是極尋常的理,乾隆已經參詳不,乾隆的心思已經不夠用了!然而這一層他又無論如何不能點明,離間人父子,以疏間親,疑人而且自疑都是居鼎鉉熏灼高位者的大忌,再苦的果子也只索囫圇吞咽了。他裏好像真的含著一撮爪黃連,嚅了一下,小聲喑啞地說道:「是……十五爺重奴……奴才,奴才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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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乾隆沒有別的話,和珅傴卻步謝出大殿要去毓慶宮傳旨,卻見顒琰在前,帶著海蘭察進了養心殿垂花門。和珅忙垂手退到一邊讓路,笑道:「主子說要奴才傳旨請十五爺,可巧的爺就來了。請爺進去吧!」一頭說,見福康安也進來,賠了個笑,又道:「四爺也到了?」顒琰早已止步,微笑著聽和珅說了,道:「你見過萬歲爺了?昨個兒說過的,我今天帶他們兩個進來。還是商計渡海作戰的事,他們請過旨,自然要去見你這財神,有什麼難再商量。你先去吧。」說著便帶二人進殿。和珅原本也要一同再進殿「共與軍國」的,聽他這麼說反而怔住了。不知怎的,一見這位皇阿哥,他通的機靈氣都沒有了,站在當院遲疑了一陣子,沒有聽乾隆進,料想是忘了,或本沒打算也他,無聲了一口氣,整頓一下袍角,只作沒事人般退了出去。

殿中人的奏對十分簡捷,海蘭察和福康安在旁跪聽,顒琰將臺灣形勢分一二三四明白奏說,又道:「即使現在預備,調太湖水師,修理船艦火炮,至快也到三月大軍才能下海。李侍堯直接到福州佈置沿海海防,福建水師整頓一下,或可用作後援。兒臣已經下令死守鹿耳門和臺灣府城。現在臺灣全境四分之三已在林爽文手,如果守不住臺灣府城,就集中全臺兵力守住鹿耳門。大軍登陸集結起來,勢才能翻轉。目下形勢火急萬分,渡海還要看風向海流,再也拖延不得了。」說罷,恭敬向乾隆一躬,靜聽旨意。

「到這地步了?」乾隆不安地了一下子,「臺灣我軍有兩萬六千,都在做什麼吃的?」他幾乎就要口說是和珅說的,又忍住了,說道,「現在誰在臺灣指揮?常青在做什麼?黃仕簡和任承恩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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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主子,」跪在一旁的福康安道,「是常青指揮,他在臺灣府,福建水師已經上了臺灣,佔據鹿耳門,黃仕簡在鹿耳門。道路信息已經被賊匪割斷,只能偶爾聯絡,戰況不十分明了……」

乾隆登時漲紅了臉,已是然作,「砰」地一擊案站起來:「一個小小的臺灣,撮爾盜賊之患,用省臺大軍數萬,不但不能及時敉平,該該督已經有罪。兩個提督登臺,一個株守郡城,一個靜坐鹿港,竟了一個畏敵觀的局面!著李侍堯實補閩浙總督、海寧補署福建巡。原任總督巡革職聽勘,黃仕簡、任承恩就地軍前正法,為畏敵怯戰者戒!」

他近幾年極發脾氣了。大小政務煩難都有顒琰頂著,皇八子顒璇文墨上協助,壞事、難事不到萬不得已都在軍機兜攬了,又有和珅哄著高興,聽到的都是昇平喜慶事,自然每日心曠神怡,即或偶有不愜,也只是皺眉而已,旋即也就「忘了」。今日震怒,赫然之間拍案而起,眼中火掃視殿宇,所有的人都唬得子一矮,悚息營屏抖。海蘭察原本打定主意不多口多舌,聽旨意跟隨福康安走路,眼前這景陣仗,竟是他見所未見,他也沒想到每次見都和藹得像個老爺子似的乾隆「龍心大怒」時這般可怕——先是怔了一下,又覺得乾隆說的不對頭,生恐顒琰和福康安附和,見二人沉不語,心裏一急,爬跪一步叩頭道:「皇上,海寧三年前就調了戶部侍郎兼鹽運使,他何能調福建軍務輜重?總督巡可以治罪,但臣福康安及臣至早明年三月才能登臺,遽然殺掉黃仕簡輩,前敵將士失去首領,後果不堪設想!他二人一個水師一個陸路又都是提督,相互不能節制統屬,觀怯敵保存實力,所以臺灣戰局才了糜爛局面!」因為心激越,海蘭察說得又脆又響,忽又慮及自己「君前失禮」,猛地降下了嗓門兒,連連叩頭暗聲說道:「求皇上……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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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瑪!」顒琰見乾隆發怔,忙起哈腰說道,「海蘭察奏的是實!不但黃仕簡任承恩有可殺之罪,臺灣當地駐軍也是罪無可逭,即總督常青釀此大,也斷不可居此位。但現在不是治罪的時候,福康安是欽差大臣,由他到任后再便宜置才好。兒臣在下面和阿桂多次議論,臺灣營旗兵丁名額雖然有一萬三千,三分之一在大陸做生意,三分之一在海上走私,而且家屬都在大陸,拖家帶口領餉種地養子弟,比縣衙里的衙役戰力還要弱。福建水師自蘭理父子之後營務廢弛,形與臺灣也差不多,能維持眼下這個局面已經很不易。他們能穩住,一切待福康安去后再作置為好……」

乾隆地站著,臉上一時青一時紅,目中瞳仁一時亮又一時黯淡,似乎不知該說什麼好。這一剎那間,眾人覺得乾隆真的老邁得如同風中之燭,像秋天的衰草般荏弱無力,良久,只聽他嘆息一聲頹然坐回椅中,用拳輕輕捶著椅把手,說道:「這樣的敗壞,這樣的無能,真真無葯可醫……」說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顒琰和福康安搶上來站在後為他捶背。乾隆似乎十分傷心,卻又眼中無淚,息稍定,說道:「好……就依著你們……這些敗類,咳!……」福康安見他這樣,心下陡然泛起一陣酸楚,小聲在旁勸道:「這都是臣下奴才們平日游悠,養尊優,不知堇念皇恩帝德,辜恩溺職的過……皇上放心,只有膿包將軍,沒有膿包兵士,奴才去了,一定能把局面再翻轉過來。」這番話並無錯誤,仍舊是「皇恩浩臣罪當誅」的意思,可是份不對,眼前是顒琰當家,應該由顒琰說出才是,不合由福康安代為遜謝指摘臣下奴才,就有個「僭越」味道。海蘭察不在其位不品其味,乾隆沒有聽出來,只有顒琰掃了福康安一眼,見乾隆漸漸平和,說道:「他們明天就走。兒子送他們到潞河驛設酒祖餞……三月到臺灣,平息叛了,把新來的烏龍茶給您貢一簍兒進京。」這才哄得乾隆高興起來,說道:「該是瞧你們的了!去吧,朕等著你們新貢烏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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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第二日即取道旱路,先行急赴太湖水師。這是他父親早年練過的兵,這幾年他料理軍務,常常加意囑託訓練,整頓軍紀,修繕火炮,料想稍加提調協統,立刻就能從長江海口下海到福建會兵進剿的,始料不及的是這裏的渡船、炮艦、淡水倉、開山炮也都到了更換期,那些船艦在太湖水域中游弋游弋,擺擺陣勢給百姓看,嚇唬嚇唬零星水匪什麼的,自然遊刃有餘,船外頭上了漆,裏頭的木頭多有朽糟了的,不起大風狂浪拋起拋落。在船上發炮,有幾隻好端端的艦竟震散了板兒。實地視察,十分之七不能用於海戰。福康安無奈,知道李侍堯先期到了福州,行文移咨命李侍堯就地趕造火炮,所有跟從的員都去徵用民船,另督新造軍艦,忙得不可開,顒琰憲票廷諭連連催促,戶部苦連天說「沒錢」,和珅又裝模糊兒,虛應承不給實惠,接連又是幾道嚴旨,口氣也變得毫無通融「爾福康安亦畏敵耶?何以故再三搪塞,至今不能前往福建水域?聯思爾尚不至玩敵貽誤軍機也。萬盼早奏捷音,勿使朕失也!」福康安一輩子出征都是輕騎快戰,後勤輜重毫無滯礙,惟獨這次步履艱難如行荊棘,連連催命之下又無由剴切告訴,只好咬牙著,命海蘭察先帶一千艘戰艦到福建海面集結,自己自晨挑燈視察督造,至昏夜三更提燈回中軍稍作憩息,忙累得瘦了一圈。未出兵已消耗了庫銀七百餘萬兩,七死八活間趕到四月,已是被訓斥催促得七竅生煙,氣不打一來,船艦也總算下海了,其時已是六月,比預期的整整遲了三個月。

但臺灣的局勢已經是危若累卵一之懸。自三月間,閩浙總督常青在福州坐不住了,也是他平日孝敬和珅得惠,和珅讓海寧轉告「若不即時赴臺力挽狂瀾,恐君禍在不測」,因此也就不顧了萬金之軀親自赴臺「為王前驅」。

福州城百姓但聞臺灣「有事」,督帥親自出馬,還以為定必是馬到功,家家戶戶擺設香案、香花醴酒送他出海。常青自己看周匝太平無事,上馬出城、下碼頭海,文武員簇擁相送,百姓萬頭攢矚目相,在大陸上也還得意的。在鹿耳門登陸便覺得不對,軍連營結寨,畫角鼙鼓之聲四面呼應,偌大鹿耳門灘頭檣櫓如林刀劍森立,幾千兵士在營寨之,一步不敢邁出寨門,原先那一點子虛驕之心一下子化為烏有。

幾百名中軍戈什哈又加了一千銳勉強護送他到臺灣城,一路上東邊「咚」的一聲炮響,西邊「砰」的一聲鳥銃,火箭響箭「日日」地在頭上邊飛穿而過——他也是將門之子,做到起居八座建牙開府封疆大吏,至此才曉得「兵兇戰危」,不是坐在籤押房裏說說玩的事。當晚到臺灣,常青立即召集把總以上員會議,號令立即出擊,「本督帥出征,要立馬揚威,給林爽文一點厲害瞧瞧!」這話說得厲,若是平日在署中,早已喏聲雷,可是此時眾人都面面相覷言又止。議到半夜幾個參將仍舊支吾趑趄,都說「朝廷已經派福大帥來,等援兵到了才好出戰」。常青怕的就是福康安來了無法待,不然大怒,「啪」地一拍案喝道:「我們是做什麼吃的?難道一定要等福大帥來才能打仗?」話音未了,城外頭傳來一片鼓聲還夾著無數人吆呼吶喊。滿座的都是敗軍之將,聞戰即驚,一個個變臉煞白,背若芒刺侷促不安間常青大喝一聲:「來的好!傳我的中軍,城中原有駐軍再增兩千跟老子殺這頭一陣!打好這一仗,大家放假,我給你們出票出憲牌,人人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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