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立華六十多歲了,在永州府立足也有三四年了,從未如此當眾被人辱過,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
他的幾個徒弟見師父被人辱,一腦地涌上來,擼胳膊挽袖子,咋咋呼呼地就想手。
羅士忠將妻子擋在后,而出怒道:“怎麼,你們還想手不?”
羅夫人被擋在后,依舊不依不饒地罵道:“你好歹也是個大夫,你的醫者仁心呢?潼娘子都還在努力施救,你一把年紀了居然張就說風涼話?告訴你,別說我兒還沒死呢,就算死了,也不到你來說三道四,我今天啐的就是你個為老不尊、為醫不仁的狗東西!”
宮立華原本只想讓潼娘子出丑,沒想到自己先被罵了個狗淋頭,氣得面皮紫紅,幾乎要厥過去。
“你、你這潑婦,老夫念在你……”
宮立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天舒開口打斷道:“都別吵了,孩子醒了!”
“醒了?”宮立華后半段話被堵在嚨口,差點兒沒把自己噎死,“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沈天舒起讓開地方。
夫妻倆激地撲到床邊,看著床上已經不再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兒,兩個人簡直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爹……娘……”羅巧貞聲音極小,卻代表的神識已經轉為清醒。
兩口子看著孩子卻又不敢手去抱,像是對著一個極易損壞的珍寶。
羅士忠先回過神來,轉撲通一下跪倒在沈天舒面前,連連磕頭道:“潼娘子大恩,我羅士忠沒齒難忘。”
沈天舒趕讓開,道:“孩子如今雖然醒過來了,但是并未徹底離危險,先抓一副藥吃吃看,明天才能見分曉。”
羅士忠聞言面失之,但還是堅持道:“之前我們夫妻帶著小四求醫,病卻一日重過一日,唯有潼娘子用藥見效,說到底還是潼娘子醫高超。”
沈天舒搖搖頭道:“先不說這些,還是給孩子治病要。”
說著重新給羅巧貞診脈之后,攤開紙筆,準備開方,落筆前又道:“孩子先天不足,后天失調,本就脾腎兩虛。如今重病十余日,氣耗傷殆盡,大汗不止,時時,天柱骨倒,二便失|,腎氣敗亡。
“即便此番困,今后也需要繼續滋養,以補其先天不足,不知家中境況如何,能付承擔這樣的花費?”
宮立華原本見孩子居然真的轉醒,整個人都傻眼了,此時聽到沈天舒這番話,立刻出會意的神。
他行醫幾十年,這種套話他可是得很。
看來剛才沈天舒不過是用什麼方激發了孩子最后一點力,幾乎等同于回返照。
此時這番話,不過是在給孩子父母下套,暗示孩子可能會落下長久的病,不得不一直吃藥調養。
只要孩子父母此時應承下來,今后孩子無論是癡是傻,他們也只能自己著鼻子認了。
羅士忠聞言立刻道:“潼娘子,羅某雖然不才,但是多虧祖上庇佑,家境卻還不賴,巧貞我們夫妻唯一的孩子,只要對孩子有好,多錢我們都愿意承,哪怕是砸鍋賣鐵也要給孩子治病。”
“那倒也不必。”沈天舒得了羅士忠的保證,很快就寫下一副藥方,卻并沒有給邊的藥,反倒越過他直接到羅士忠手中道,“你先去抓藥,然后按照藥方上寫的步驟熬藥,煎取一大碗濃,分五次,每次間隔一個時辰給孩子服下,孩子能否痊愈,明早便能見分曉。”
羅夫人聞言趕推了丈夫一把,道:“你快去抓藥,別耽擱了。”
說完又厭惡地瞥了宮立華一眼,補充道:“別去華安堂,去別的醫館抓!”
宮立華在心里努力告誡自己要冷靜,但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忍不住冷哼一聲道:“老夫行醫多年,明白病人家屬的急切之心,尤其是孩有病,父母焦急更甚常人,但是大部分都是病急投醫之人。
“這位夫人剛才說老夫不知道什麼是醫者仁心,那老夫就告訴你,什麼醫者仁心。老夫以為的醫者仁心,就是順應天時,不逆天行事,不愚弄病人親屬。
“想必潼娘子沒有告訴你們,孩子病得這樣嚴重,即便救活也會落得個癡傻?一輩子無法自立,離不開人伺候,沒有半點兒尊嚴和質量地活著,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神醫?你們所說的醫者仁心?”
“那又如何!”羅夫人此時如同一只護崽的母,渾的羽都炸了起來,“就算巧貞癡傻一輩子,我們羅家也養得起,用不著你在這兒告訴我們!難道就因為巧貞有可能癡傻,你就要讓我放棄我懷胎十月,費盡辛苦生下來的孩子麼?你算什麼大夫?”
“別跟這種人生氣了。”羅士忠安妻子,“你好好看著巧貞,我速去速回。”
沈天舒起道:“時候不早我也先告辭了,孩子如今況不是很穩定,我建議你們今晚就留在這里,不要隨便挪了,我明日再來復診。”
“好,好,我們就留在這兒,哪兒都不去!”羅夫人連聲道,“潼娘子,您晚上能不能留下,您要多診金,我們出雙倍給您。”
沈天舒今天已經出來大半天了,再不回去沈府那邊就瞞不過去了,無奈搖頭道:“我必須要走了,你們晚上切記按時給孩子吃藥,無論有什麼況,這五劑藥都要服下,我明天爭取早點過來。”
羅夫人無奈,只得殷殷叮囑,讓沈天舒千萬不要忘記來復診。
目送沈天舒離開之后,羅夫人狠狠瞪了宮立華一眼,問:“你還不走,等我攆你出去麼?”
宮立華剛一出屋,屋門就在他后被“砰”地摔上,差點兒拍到他的后腦勺。
“真是不知所謂,老夫倒要看看,明早還會有什麼奇跡不!”
沈天舒出了養濟堂,上了馬車,一路催促邱軍,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沈府。
帶著明卉剛進角門,就被沈云瑤堵個正著。
“喲,這不是大姐麼?”沈云瑤一臉拿住沈天舒把柄的模樣,“如今家中有客,大姐居然一天都不在府中,若是被父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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