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
永州府,沈家。
因為冬天下了幾場大雪,天氣一直冷得很,所以今年永州府春也比往年來得晚一些。
都已經過了二月中旬,外面卻還是涼沁沁的。
沈仲磊早晨起來之后,正坐在桌邊等著擺飯。
平娘見狀,趁機上前道:“老爺,今年花朝節,您看咱們府上要怎麼辦?”
“就按照往年慣例辦就是了,這種事也要來問我?”沈仲磊一聽就皺起眉頭,晨起的好心也被破壞了大半。
今年是他在永州府任上的第六個年頭了,按照大齊三年一考、三考為滿的規矩,他今年即將迎來六年的再考。
而且年后老家來信,也說到今年是第六個年頭,如果能夠表現出、做出些亮眼的政績出來,就不用繼續在永州府熬上三年,可以提前京述職,不出意外是能夠升遷的。
為此,沈仲磊對今年格外重視。
去年冬天是永州府百年難遇的嚴冬,又遭遇雪災,永州城都有人家房子被雪塌,周邊村鎮的況只會更加嚴重。
年后,沈仲磊便一直忙著賑災和救濟難民,召集城中富商捐款,幫災民重建房子,甚至還親自去了一趟遭災最嚴重的村子。
近一個月來,他在永州地區百姓口中的聲極好,卻也著實辛苦。
所以此時平娘詢問家中瑣事,他頗有些不耐煩。
平娘也是無奈,這些事兒原本都該由許氏持,但是上個月底,許家傳來消息,說許毅豪元宵節突然暴斃。
這下可好,原本只是上倦怠在家裝病躲懶的許氏,一下子真病倒了。
沈仲磊原本決定出了正月就把沈云瑤送回老家去,如今因為許氏病得厲害,也沒能行,至今還留在家中。
府中庶務就都落在了平娘頭上。
平娘只是姨娘,膝下只有一,沒有兒子傍,在府里哪里有什麼地位,不過比那些個不寵的下人們好些罷了。
家里那些個關鍵位置上的管事和嬤嬤,哪個不是許氏的人,又如何會把放在眼里。
所以最近半個月,府中庶務簡直弄得一團糟。
平娘不能去打擾重病的許氏,今日著頭皮來問沈仲磊,沒想到還是遭了嫌棄,登時不敢再說什麼。
至于往年的慣例,倒是想拿來參考,可是自打接手庶務那日便找管事要往年的賬冊,結果至今都半個多月了,卻連賬冊的影子都沒瞧見。
沈仲磊本就不管這些,他一心撲在公務上,對后宅的事兒向來只看結果,平娘這些委屈又能找誰去說?
好在這回兒早飯擺上來了,及時轉移了沈仲磊的注意力。
平娘伺候沈仲磊用過早飯,給他換上服,正準備送他出門去衙門,墨澤一臉喜氣地跑進來道:“老爺,大姑娘打發人回來送信兒,跟三姑娘已經啟程回永州府了,算算日子,后天應該就能到家了。”
“真的?”沈仲磊聽到這個消息,心終于由轉晴,“轉眼這都一個多月了,可算是要回來了,們走時帶的人也不多,你趕跟管家說一聲,安排人出城沿著道去迎一迎。”
他說罷又轉吩咐平娘道:“你趕人把倆的屋子好生打掃一番,后天人早早把炭盆點上。你還別說,兩個孩子從來都沒離家這兒長時間,平時天天在眼前兒的時候不覺得,這一個多月看不著,我還真有點兒惦記呢!”
“老爺放心,妾一定好好人收拾,迎接兩位姑娘回家。”平娘見沈仲磊此時心不錯,試探地問,“老爺,既然大姑娘回家了,后宅的庶務,妾是不是也該還給大姑娘打理?”
“小孩子家家的,又沒管過這些……”沈仲磊聞言有些猶豫。
平娘又道:“老爺,不是妾不愿意出力,可妾畢竟只是個姨娘,算不得正經主子,如今家里病得病、足的足,妾才趕鴨子上架地管了幾日,如今大姑娘和三姑娘都回來了,再這樣終歸不合適。
“而且妾僭越地跟您說上幾句掏心窩子的話,大姑娘今年已經十七歲,也是好議親的年紀了,按理說早就該學著如何持庶務了,不然以后嫁去婆家,什麼都不會什麼樣子。到時候人家不但笑話大姑娘不懂規矩,還得笑話咱們沈家不會教兒。”
沈仲磊以前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甚至連沈天舒的婚事,都因為有老家的母親心,他也沒怎麼往心里去。
如今聽平娘這麼一說,覺得是這麼個道理。
但是仔細再一琢磨,卻又有點兒不是那麼回事兒。
雖然他還沒嫁過兒,但是從小在老家也是看見過自家姐妹議親嫁人的。
一般從十三四歲起,母親就開始把人待在邊,教們如何記賬查賬,一年到頭各種年節該如何辦,人往來該如何準備禮、拿分寸。
這些都是要在婚前學會的,不然難道親后再去跟婆婆學?
這些本該由母親心的事兒,沈仲磊一直沒怎麼往心里去,但此時聽到平娘這樣說,不免對許氏多了幾分怨言。
即便許氏只是繼母,可沈天舒對生母本沒有印象,尚未記事就開始由許氏照顧。
這些年來,沈天舒對許氏也一直十分尊重孝順。
但凡許氏多用點兒心,兩個人的好,跟親生母又能有多大區別?
沈仲磊從來沒奢許氏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但是連平娘都懂的道理,許氏難道會不知道?
明明知道卻還這般怠慢,實在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如今許氏病得厲害,沈仲磊再怎麼生氣,也不能直接去質問,但是心里卻已經開始有所不滿。
平娘見沈仲磊自己已經開始若有所思,便沒有繼續添油加醋,只是乖巧地垂下頭,幫他整理著服的腰帶。
“等天舒回來,就讓學著管家吧。”沈仲磊臨走前,終于決定道,“夫人如今病著不便打擾,你在旁邊幫襯著些,順便也把云蕙帶上,也該學著接這些事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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