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子安放開沈天舒后，這才想起朝上頭坐著的沈仲磊道：“咳，沈大人可以繼續審案了。”

　畢竟剛剛才當著沈仲磊的面對沈天舒“手腳”，雖然是勢所迫，沈仲磊也本不知道潼娘子的真實份，但厲子安的語氣中還是不自覺地流出一心虛。

　沈仲磊心下覺得奇怪，蔽地瞥了厲子安一眼。

　但此時也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他不得剛剛尷尬的局面能夠趕翻篇。

　“對，咱們繼續審案……”沈仲磊一張就有點卡殼，剛看了這麼一出大戲，此時真的很難立刻把思路拉回來。

　好在一旁的師爺看戲之余不忘正事，小聲提醒道：“大人，檢查現場，驗尸。”

　“咳！”沈仲磊聽到之后立刻清清嗓子正道，“現場和尸首可都檢查過了？”

　掌管刑房的刑書馮迪聞言出列道：“回大人，劉氏的尸首已經安置在殮房之中。

　“但是原告今天早晨發現死者上吊，立刻人進來將人放下施救，發現人已經沒氣了便直接抬到衙門來了，現場早已被人為破壞，所以并未派人前去檢查。”

　聽到馮迪這話，站在錢泊鑫后的鮑亞新實在沒憋住，發出一聲悶悶的嗤笑。

　沈仲磊被他笑得老臉一紅，雖然早就知道府衙這些舊人都是混日子的，但是當著厲子安和錢泊鑫的面這般怯，還是讓他臉上火|辣辣地。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胡鬧！你都沒去看過，就知道被人為破壞了？

　“再說了，誰告訴你被破壞的現場就可以不查驗了？”

　“啊？是——是要查驗的。”

　馮迪看著沈仲磊的臉，拐了幾個彎才最終確定了這句話的語氣。

　他不是故意要給沈仲磊下不來臺，他是真不知道。

　這份差事當初本來就是花錢謀來的，平日遇到案子他都是打發手下書吏出馬。

　所以雖然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待了好幾年，但他幾乎就是空領餉銀，至今連辦理命案的流程都還不清楚。

　至于勘察現場和驗尸，更是完全不要想著指他。

　他估計連殮房門朝那邊開都不知道。

　府衙的況，厲子安其實比剛到任不久的沈仲磊更加清楚，畢竟前任知府在任期間就完全是混日子，底下的人好得了才怪。

　但是當著錢泊鑫的面，府衙的人再爛也是自己人，所以他直接道：“沈大人，原告發現尸首沒有及時報，而是自己隨意置，本就有錯在先。

　“如今離事發已經有段時間了，我看不如查驗現場和檢查尸首同時進行，這樣也能節省一點時間。”

　“是，世子爺言之有理。”沈仲磊逮著臺階趕下來了，狠狠瞪了馮迪一眼。

　馮迪此時總算機靈了一回，雖然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但還是立刻點了幾名手下道：“石雷，吳延波、孫福明你們三個速去客棧勘察現場。

　“劉鵬程你去殮房督促仵作盡快驗尸，查明死因立刻來報。”

　沈仲磊聞言，黑沉沉的面終于有所緩和，誰知卻聽厲子安和錢泊鑫卻同時開口。

　厲子安是對府衙差役的能力有所懷疑：“我打發個人跟著一起去，沈大人應該不會有意見吧？”

　錢泊鑫則是擔心沈仲磊偏袒瑞親王府：“我派兩個人分別去現場和殮房學習一下，沈大人應該不會拒絕吧？”

　沈仲磊簡直都快要憋屈死了。

　一個是皇親國戚，一個是朝中重臣，有本事真刀真槍地斗上一場，都來兌他這個小小的知府算什麼本事？

　可惜心里雖然這樣想，他卻還要陪著笑臉道：“當然沒有問題。”

　厲子安立刻安排道：“昱如，我去殮房看看況，你跟著他們去看看現場。”

　一聽厲子安要親自去殮房，沈仲磊簡直都想給這位爺跪下磕一個了，您能不能別跟著搗了？

　“殮房環境不好，氣味也難聞，不如……”

　沈仲磊婉拒的話還沒說完，錢泊鑫已經湊上來不甘示弱地說：“鮑亞新，你跟著他們去客棧，告訴家里人，全力配合府衙辦案，我陪世子爺去殮房看看。”

　一看這兩尊大佛都爭著要去殮房，沈仲磊再不愿也只能陪著道：“既然這樣，下陪兩位一道過去看看。”

　馮迪瞠目結舌地呆立原地，不明白事怎麼就突然發展這樣了？

　殮房那種又臟又又晦氣的地方，他連從門口路過都不愿意，怎麼突然還香餑餑了？

　“還不前頭帶路！”沈仲磊看著馮迪的傻樣，恨不得給他一記窩心腳，暗暗決定這個案子一結束就立刻尋個錯把他攆走。

　眾人跟在馮迪后往殮房去，厲子安直接將沈天舒帶在了邊。

　王嬤嬤跪在地上，見沈天舒跟著一道離開，心想難道自己也要跟著不？

　一想到劉氏的尸首此時正在殮房之中，王嬤嬤就覺得后背風陣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了上的裳，把子一團，覺得還是留在大堂比較安全。

　但是錢泊鑫看到厲子安將沈天舒帶在邊，立刻道：“王嬤嬤，你也過來，跟我們一起過去看一下。劉氏的尸首是你發現的，說不定你還能提供一些況。”

　王嬤嬤無奈，只能從地上爬起來，快步跟上了眾人的腳步。

　……

　殮房從來就不是個會讓人舒服的地方，所以被安排在府衙最偏僻的角落位置。

　好在如今天氣還不算太熱，否則怕是離著老遠就會被里面散發出來的氣味給熏得掉頭就跑。

　但即便是現在，里面的味道也熏得人腦仁兒疼。

　即便是主提出要來的厲子安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錢泊鑫為了減呼吸的次數，是把自己憋得臉紅脖子。

　沈仲磊也始終抬著胳膊，用袖子掩著口鼻，順帶遮住了自己臉上的嫌棄之。

　王嬤嬤更是嚇得面無，恨不得立刻掉頭跑回大堂，那邊人多氣足。

　殮房本就不大，一下子涌這麼多人，每個人都不想到房中的任何東西，還總是想要挪腳步，給自己換個更舒服些的位置，瞬間顯得房中擁不堪。

　仵作賈通跟尸打了半輩子道，還是第一次同時在殮房里看到這麼多活人，也莫名地跟著張起來。

　一行人里，只有沈天舒最為淡定，一直安安靜靜地跟在厲子安后，似閑庭信步。

　進屋后更是找了個離尸床很近的位置站定就不了。

　倘若去掉殮房的背景環境，只看毫無波瀾的眼神和放松的姿態，說正在游園賞花都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