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再次驟然安靜下來。
只是這一次,大家的眼神都有意地避開錢泊鑫,卻又不約而同地用余關注著他的神,也不知是在看熱鬧還是怕他突然翻臉。
沈仲磊此時也怔楞住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之前厲子安的那番話,錢泊鑫聽來是他在為沈仲磊留退路。
但是聽在沈仲磊的耳中,卻以為是厲子安在暗示自己,要給巡大人留幾分臉面,不要一味追求破案,更重要的是“妥當”理。
但是一切都發展得太迅速,案子怎麼這麼快就破了呢?
想起之前厲子安在殮房中說的話,這位爺看中的人,果然都是有真本事的啊!
無論是范昱如還是潼娘子,這才多長時間,三言兩句居然就把案子給破了,真是讓人不服都不行。
沈仲磊忍不住抬手了額角的冷汗,心下有些擔憂,錢泊鑫在堂上出了這麼大的丑,之后不知會不會懷恨在心,他也許不敢去找厲子安的麻煩,但若是想給自己使個絆子,還不是易如反掌?
眾人各懷心思,導致整個兒府衙大堂一直保持著抑的安靜,只能聽到王嬤嬤的泣聲。
“錢大人莫要為了這等刁奴生氣,氣壞了子不值當的,您對他們一片真心,是他們貪心不足罷了。”
誰也沒想到,最后出言為錢泊鑫解圍的,竟然是厲子安。
錢泊鑫聞言先是出一個苦的笑容道:“多謝世子爺寬,臣……”
他后半句話還沒說出來,突然間睜大眼睛,驚疑不定地看向涕淚橫流地著自己王嬤嬤。
厲子安最后一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說別的,非要說是貪心不足?
王嬤嬤在錢家不缺吃不缺穿,錢泊鑫不但重用的兒子,今后也必然會好好地給養老送終。
雖然名義上是奴,其實日子過得比那些富貴人家的老封君還要滋潤,還有什麼可貪圖的?
錢泊鑫以前太過信任王嬤嬤,即便對方偶爾做得有些過分,他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此時已然發現對方并非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慈善良,當那層一直罩在二人之間的輕紗被撕破之后,許多事自然也就清晰起來。
錢泊鑫不是傻子,只是原本一葉障目,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此時思路一旦打開,以往許多細節登時涌上心頭。
妻子不時的委屈忍,下人時常的閃爍其詞,甚至還有幕僚偶爾的話里有話……
這些他都沒往心里去的小事,如今想來,其實何嘗不是周圍人對自己的提點。
只可惜自己太過遲鈍,知道今天被人點破才發覺不對。
王嬤嬤母子倆聯手,一個在母親邊狐假虎威,一個在自己邊欺上瞞下,甚至都已經把主意打到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兒子上……
想來也是,王嬤嬤在錢家過了這些年的好日子,早就飄飄然了。
對來說,整個錢家從上到下,除了錢老太太和錢泊鑫,已經沒有人能被放在眼里了。
就連錢夫人,都因為生養艱難而不夠氣,所以經常要看王嬤嬤的臉。
至于錢泊鑫,更是早就被穩穩地拿住了。
不管犯了什麼錯,只要一提小時候喂養他的誼,錢泊鑫立刻就會化下來。
這種日子過得實在是太舒服了,所以當錢夫人好不容易誕下嫡子之后,王嬤嬤滿心滿眼就只想要再用這個法子,把錢家的下一代也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
錢泊鑫后背發涼,倘若兒子的母也了王嬤嬤的人,豈不是等于將自己父子倆都在手心兒里?
這是想為繼錢老夫人之后,錢家的下一個老封君不?
錢泊鑫越想臉越是難看,原本還想幫王嬤嬤求,此時哪里還有這個心思。
錢泊鑫猛然起道:“案子至此已經基本上水落石出了,我這就人將宋子凡押解過來,請沈大人務必秉公辦理。”
“老爺——”
王嬤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這麼多年對錢泊鑫的了解,剛才求的時候,他的神分明是已經搖了,怎麼突然間又變了?
膝行到錢泊鑫跟前,一把抱住他的哭道:“老爺,老奴真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已經真的知道錯了,求老爺救奴一條老命吧——”
王嬤嬤一番哀求,見錢泊鑫神不變,立刻使出殺手锏道:“老爺不記得了麼?當年為了讓老爺吃飽,老奴狠心把小兒子丟在家里得皮包骨頭,讓他不到兩歲就夭折了……
“這些年老奴所有心思都撲在老爺上,老奴對別人就算有千般錯萬般錯,但是對老爺的心絕對是天地可表的……”
一聽王嬤嬤提起這件事,錢泊鑫原本還堅定的態度登時又有了搖。
他苦地看開口道:“我自然不會忘記,嬤嬤為了我失去一個日子,我也一直為此而自責,也曾對嬤嬤承諾過,會像親生兒子一般為嬤嬤養老送終,可……”
一番話聽得周圍人都唏噓不已,不知該該慨王嬤嬤的自我犧牲,還是該敬佩錢泊鑫的重重義。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厲子安旁的沈天舒卻突然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后一臉歉意地說:“錢大人,不好意思,我稍微打斷一下,有件事必須要問問您。”
說著不顧錢泊鑫難看的臉,直截了當地問:“當年王嬤嬤給錢大人做母,錢家可給了月錢?”
“你這是什麼問題!”錢泊鑫黑沉著臉問,“我家怎麼可能不給月錢?
“不僅如此,母親還單獨給嬤嬤包了紅封,直到現在,每年三節兩壽的禮也從來沒斷過。”
“這就是了。”沈天舒一拍手,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嬤嬤,“為母,主家給你工錢,你讓主家的孩子吃飽,這不是應當應分的事麼?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水,你當時若肯說明自己|水不足,錢家自會再去請別的母,難道還會你死親生兒子不?
“明明是你自己為了抱錢家這顆大樹做出的選擇,分之事何以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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