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
江舟剛剛審理完一樁案子,從公房之中出來。
便見金九迎面而來。
“江兄弟,你來得正好,幾位校尉大人正在百解堂中審案,說是與你上次那樁采生的案子有關,”
“你是最先發現此案之人,尤校尉讓你去旁聽。”
“哦?找到線索了?”
江舟一驚,連忙跟著金九來到百解堂。
堂上已經坐了尤許等幾位校尉。
堂下站著一個白書生。
白是沒有功名的白,事實上他上正穿著一喜慶的綢。
約三十左右,但臉蒼白,著青灰之,兩眼無神。
看著倒像是個癆病之人。
正滿臉驚懼,卻有氣無力地述說著什麼,見江舟進來,微微一頓。
尤許也不等他行禮,便擺手道:“江巡衛,你且在一旁靜聽。”
“是。”
江舟欠了欠,便站在一旁,轉臉看向那書生。
尤許又道:“劉書生,你繼續說來。”
那書生連忙道:“是……”
聽著劉書生有氣無力的聲音,金九時不時在一旁低聲為他補充,江舟漸漸明了前因后果。
原來,這劉書生是城外孔劉莊的一家富戶,是一名落第的秀才。
他家境殷實,數次落第,索便棄文從商。
不想反而時來運轉,掙下了好大家業。
他讀書多年,也結下不文人朋友。
平日里,也以讀書人自居,附庸風雅,常喜呼朋喚友,把酒詩。
因家中富裕,那些讀書人不管真心假意與他相,卻也樂得白吃白喝一頓。
時日一久,他這小圈子倒是小有名氣,便連白麓書院的學子也有與其相者。
前幾日,他又喚了一群讀書人,城中相聚飲樂。
宴散盡心而歸,路經北渡石橋,遇上一隊車馬。
車馬華貴,仆從極多,長長幾列,將北渡石橋都占了。
他心知必是貴人,不敢得罪,退到一旁。
不想那行到中途,那輛于隊列中央,如眾星拱月般,最是華貴的馬車側窗,卻忽然升起簾子。
出一位雍容華貴的婦影來。
那婦竟邀他上車同行。
這婦年不過二十許,姿容秀麗,世間見,且貴氣人。
劉書生一眼看見,便已是心魂神搖,哪里能拒絕?
便上了車,與婦同坐。
一路上,婦很熱地與其攀談。
姿容絕世,劉書生雖說家中殷實,也有妻妾,但也不過是俗人一個,哪里得了這個?
當時就寵若驚,神魂顛倒。
過了北渡石橋,行了不知多久,劉書生迷迷糊糊地便發現自己到了一座華貴幽靜的大莊子前。
便是那婦的宅邸。
婦邀他進莊,來到一個華麗廳堂,以酒佳肴款待。
這酒一喝下肚,劉書生更是飄飄然不知所以。
再往后,便與那婦在一暖池中共浴歡后,同床而眠。
這對許多男人來說,都是一樁事。
但劉書生說其不知怎的,半夜忽然醒來。
便見所之地乃是一暗冰冷的石窟,哪里還有什麼廣廈華廳?
石窟中有月照,正好落在他周,讓他得以看清周遭。
他下躺著的,是一副冰冷的巨大石棺。
石棺置于一片渾濁腥臭的水池中。
而那婦也躺在棺中。
不過此時哪里還有什麼婦?
本就是一污穢不堪的腐尸,那張令一眼就神魂顛倒絕臉龐,滿是腐爛的,上面還有一只只蠕著的生,從眼中、口鼻等進進出出。
那令他著迷不已的,也爛得像個破麻袋一樣
散發著陣陣刺骨的冷和鉆心的惡臭。
劉書生驚恐之極,爬出石棺,慌不擇路地逃跑。
也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有什麼原因,竟然真讓他逃了出來。
一路狂奔回到家中,他還是驚魂難定。
當時就生了場大病。
幸好有他的友人來探,聽說了他遭遇的事。
便說他是遇上邪祟,邪怨纏。
這友人恰好識得一位白麓書院的學子,便往白麓書院求了一幅蘊含浩然正氣的字帖來。
讓那劉書生隨攜帶,不出兩日,果然病漸愈。
正巧,他的兒前些日子定了親事,過兩日就要過門。
劉書生大病初愈,又有字帖傍,加上喜事臨門,也就暫時忘了這事。
卻不想,在送兒出門上了轎,在自家莊子前的路上,遇上了一個小兒。
那小兒看起來不過是個兩三歲的娃子,上沒有穿服。
就坐在路旁,一株柳樹下,手里拿著一把尖刀,在一塊石頭上呲呲的磨著。
劉書生初時并沒有將小兒看在眼里,只覺得晦氣。
便著仆人去驅趕。
沒想到那磨刀小兒一下蹦起,握著尖刀,就沖向送親隊中的劉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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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閃尖寒的尖刀就到了眼前,劉書生亡魂大冒。
這一瞬間,他懷中忽然亮起璀璨華。
只聽那小兒一聲尖,便化作一縷黑煙遁走。
原來是那幅求自白麓書院的字帖救了他一命。
刀口下逃得一命,劉書生哪里還敢嫁兒?
急急忙忙就來告。
劉書生昨日就來,尤許親自審問過后,又帶著人去查探了一番,今日又再次提審。
為免錯,又讓他重述一遍。
等劉書生好不容易氣吁吁地說完,尤許看向江舟:“江舟,你如何看?”
江舟正在嘆這個劉書生會玩,腐尸耶……
聞言收回心神,微微沉道:“校尉大人,方才我聽說,此案與那樁采生案有關?”
尤許點頭道:“不錯,昨日本校尉去查探之時,發現劉書生所說的那磨刀小兒,早有人見過,還不只一家。”
“據那幾家人所說,都是在傍晚之時,在家門前見過那小兒坐在墻下磨刀,起初都不以為意,”
“小兒磨刀,看起來頗為詭異,終究不吉,那幾家人大都是上前驅趕,也有好心的人家,怕他是哪家走失的小兒,問了幾句,”
“但不論是驅趕還是詢問,那小兒都不言不語,只顧磨刀,多說幾句,便自己離去。”
“那幾家人本也不放在心上,但在第二日,卻發現自家的孩子都已不翼而飛,告到提刑司,也不甚了了,直到本校尉昨日查問城中失蹤之案,才知曉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