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爾斯太太於16日晚（星期四）離世而去。17日（星期五）早晨八點就有人來請我去。我也幫不了什麼忙，因為已死了好幾個小時了。

九點過幾分我就回到了家。我取出鑰匙打開了前門，故意在大廳里磨蹭了一會，不慌不忙地把帽子和風掛好，這些都是我用來抵初秋晨寒的東西。說老實話，我當時的心非常沮喪憂愁。我並不想裝模作樣地認為，我能夠預料今後幾周將要發生的事。我確實無法預料，但我有一種預，震撼人心的時刻即將到來。

從左邊的餐廳傳來了叮叮噹噹的杯子聲，以及姐姐卡羅琳的乾咳聲。

「是你嗎，詹姆斯？」大聲地喊著。

這話問得有點多餘，還有可能是誰呢？說老實話，就是因為我的姐姐卡羅琳，我才在大廳里磨蹭了幾分鐘。基普林先生跟我說起過，蒙鼬家族的座右銘是：「出去，到外面去探聽消息。」如果卡羅琳曾採用過什麼探尋手段的話，我敢肯定採用的就是蒙鼬家族的那種方法。但這句座右銘的前半句可以省去，因為卡羅琳只需靜靜地坐在家中就能探聽到任何消息。我不知道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但事實是明擺著的。我猜想，可能是家中的僕人和做買賣的小販充當了的智囊團。外出並不是為了去探尋消息，而是去傳播消息。就傳播消息這一點來說，也是一個超凡的行家。

就是因為的這一特點才使我到猶豫不決。如果把弗拉爾斯太太死亡之事告訴卡羅琳，不出一個半小時，全村的人都會知道。作為一個專業醫務人員，我說話應當特別謹慎。久而久之我便養了一個習慣，儘可能瞞住消息，不讓姐姐知道。但不管你怎麼做，還是能打聽到這些消息。我知道我的做法是無可指責的，這一點使我良心上得到滿足。

弗拉爾斯太太的丈夫已去世一年。卡羅琳始終認為他是被妻子毒死的，但又拿不出什麼確鑿證據。

我跟說，弗拉爾斯先生死於習慣地過量飲用含酒的飲料導致的急胃炎，而對我的這一說法總是加以嘲笑。胃炎癥狀與砷中毒有相同之，這一點我同意，但卡羅琳對弗拉爾斯太太的指控完全是另一碼事。

「你只需要看看的模樣就知道了。」我曾聽這麼說過。

弗拉爾斯太太雖說不太年輕了，但仍然十分迷人。上穿的黎時裝雖談不上華麗，但看上去非常合。不管怎麼說，在黎買服的婦人數眾多，這並不能證明們一定會毒死自己的丈夫。

我躊躇不定地站在大廳里，腦海里浮現出所有這一切，這時卡羅琳又喊起來，嗓門比前一次還要大。

「詹姆斯，你到底在磨蹭些什麼？為什麼還不來吃早餐？」

「馬上就來，親的。」我急急忙忙地應了一聲，「我在掛風。」

「這麼長的時間掛五六件風都該掛好了。」

說得一點不錯，這段時間確實可掛五六件風。

我走進餐廳，習慣地在的臉頰吻了一下，然後坐下來吃蛋和鹹。鹹是冷的。

「你這麼早就去串門。」卡羅琳說。

「是的，我去了金帕多克，到弗拉爾斯太太家跑了一趟。」

「我知道。」姐姐說。

「你是怎麼知道的？」

「安妮告訴我的。」

安妮是客廳僕，一個可的孩，但有一個難改的習，多。

沉默了片刻，我繼續吃著蛋和鹹。這時姐姐的瘦長鼻子了一下。每當對某件事興趣或興時，總是做出這個作。

「你去那裡幹什麼？」追問道。

「一件令人傷心的事。我去也無濟於事，肯定是昨晚睡覺時死的。」

「我知道。」姐姐又說道。

這下可把我惹火了。

「你不可能知道，」我厲聲說道，「我也是到了那裡才知道的，我還沒跟任何人講過這件事。如果安妮連這個都知道的話，簡直就變活神仙了。」

「不是安妮，而是那個送牛的人告訴我的，他是從弗拉爾斯的廚師那裡聽來的。」

正如我前面所說，卡羅琳沒有必要出去探聽消息，只需坐在家中，消息自然會傳到的耳中。

姐姐繼續問道：

「是怎麼死的？是不是心臟病？」

「難道送牛的人沒有告訴你嗎？」我譏諷地反問道。

譏諷對卡羅琳毫無作用，還以為我真的是在問問題。

「他也不知道。」向我作了一番解釋。

不管怎麼樣，卡羅琳遲早會知道的，還不如我告訴算了。

「因服用過量安眠藥而死。最近失眠，一直在服這種葯，肯定是服得太多了。」

「胡說，」卡羅琳馬上反駁說，「是自殺，你不要為辯解。」

很奇怪，當一個人不想公開的心被別人揭穿時，他就會惱怒，竭力否認。我當時到非常氣憤，衝口說了一番氣話。

「你又跟我來這一套了，」我說，「沒有據地說一通。弗拉爾斯太太究竟有什麼理由要自殺？是個寡婦，那麼年輕，那麼有錢，而且又棒，不必幹活，整天可以樂。你的話實在太荒唐了。」

「一點都不荒唐。最近有點異常，這一點你肯定也注意到了。這種況已有六個月了，肯定是被妖魔纏住了。你剛才還說一直睡不好覺。」

「那你是怎麼看的呢？」我厲聲責問道，「是不是一場不幸的？」

我姐姐搖了搖頭。

「悔恨。」津津樂道地說。

「悔恨？」

「是的。我一直跟你說是毒死了丈夫，可你就是不信。我現在更確信無疑了。」

「你的這番話不合理，」我反駁說，「一個婦道人家如果有膽量犯殺人罪，肯定是個冷酷無的人，完全會心安理得地去用所奪得的財產。決不會像意志薄弱的人那樣到悔恨。」

卡羅琳搖了搖頭。

「可能有些婦像你說的那樣，但弗拉爾斯太太並非如此。很有膽量，一無法抑制的衝驅使把丈夫害死，因為這個人本就無法忍任何形式的痛苦。毫無疑問，當阿什利-弗拉爾斯這種男人的妻子，肯定是飽了不痛苦……」我點了點頭。

「自從害死丈夫后，一起在困擾中過日子。這一點我是很同的。」

弗拉爾斯太太活著時，卡羅琳從未對表示過同。現在既然已去了不能再穿黎服裝的地方，卡羅琳便隨時會用一些溫的詞語來抒發對的同和理解。

我明確地向指出，的整個思路都是混的。說的那些話，在某些方面是有道理的，我心裡暗暗地同意的一些說法。就因為這一點我對態度變得更加堅決。卡羅琳只是通過猜測來得到事實真相，這種做法是完全錯誤的，我必須制止這麼須知。不然的話，會走遍整個村子，傳播對弗拉爾斯太太死因的看法。人們肯定會認為，的看法是據我所提供的醫學資料得出來的。生活中糾纏不清的事真是太多了。

「胡說八道，」面對我那尖刻的言語卡羅琳並不示弱，「你等著瞧，十有八九留有一封懺悔信，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寫在上面了。」

「什麼信都沒留下。」我嚴厲地駁斥道，但心裡自忖，如果的說法是正確的，我將陷於何種境地呢？

「哦！」卡羅琳說，「這麼說你也打聽過信的事了？我告訴你，詹姆斯，你心中想的事跟我完全一樣。你真是一個高貴的老騙子。」

「當然我們不能排除自殺的可能。」我強調道。

「要驗嗎？」

「可能會的，但這要看況。如果我能絕對有把握地說，過量服用安眠藥純屬意外事故，那麼驗可能會取消。」

「你有絕對把握嗎？」姐姐非常明地問道。

我起離開了餐桌，沒有回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