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帝下心頭慨,看著長而立的青年緩緩道:“朕派使臣南下談和,你猜是什麼結果?”
祁明沉默一瞬,問道:“以我爲籌碼?”
泰安帝並不迴避:“對,以你爲籌碼。”
祁明微微垂下眼簾,語氣澹澹:“看來四叔失敗了。”
他平澹的反應讓泰安帝罕有生出難以控制局面的覺。
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早就猜到結果有了心理準備?
泰安帝掃了劉川一眼。
劉川對外使個眼,很快一名侍端著個托盤走來。那托盤上擺有一,用雪白的布巾遮著。
跟在侍後的是趙副使,他控制不住好奇把視線落在祁明上。
原來狀元郎楊喆就是舊太子,真是萬萬想不到的事。
“揭開吧。”
隨著泰安帝發話,趙副使手掀起了托盤上覆屋的布巾。
本就是天寒地凍的時節,又特意做過防腐理,那顆人頭幾乎沒有太大變化,震驚、憤怒的緒清晰停留在臉上。
祁明看了一眼,面上看似沒有變化,眼神卻暗了幾分。
他記超羣,與楊郎中雖不在一個衙署,楊郎中也不是朝廷中人皆識的高,
他卻認得的。
可以說,大多京無論職高低他都識得。
“趙副使,把南下所聞仔細講一講。”
趙副使應一聲,從第一次與王明海王將軍見面到第二次見面雙方所說的話,原原本本道來:“……那王將軍一見面就怒斥我等編造新科狀元是舊太子的謊言,說他們太子就在主上邊,沒等楊大人駁斥,他便一刀砍下了楊大人的頭顱……”
趙副使跪在地上,忍不住哭泣:“楊大人死得太慘了,嗚嗚嗚……”
泰安帝揮揮手,兩名侍上前來扶著趙副使退下,端著托盤的侍也退了下去。
泰安帝看向祁明,一時沒開口。
祁明沉默著,平靜的面讓人猜不心中所想,若是細瞧,抿的薄脣泄出一心中的不平靜。
他自然是不平靜的,可若撐不住出脆弱,自己就了最大的笑話。
許久後,祁明開了口,聲音輕而冷,如冬日的一陣風:“四叔讓人對我說這些,有什麼打算?”
泰安帝著那張雪玉般的臉,定定問:“值得嗎?”
祁明揚了一下眉。
值得麼?
現在問他,他自然覺得不值得。
可若不走到這一步,他又怎麼知道那個曾把他抱在膝頭的父皇,那個攬著他哭訴自己無能害他當不太子的父皇,那個對他一遍遍說等奪回江山會把他失去的都彌補回來的父皇,那個他一直以爲弱無助的父皇,其實如此狠心果決呢。
原來父皇的弱與果決,是分況的。
只是——
祁明眼眶酸,有淚意涌上來,被他死死了下去。
只是父皇不知道,他其實並不怎麼稀罕坐了短短兩年的儲君之位啊。
他不過是覺得失意的父親可憐,想讓父親如意罷了。
祁明徐徐呼出一口氣,不願讓泰安帝看出他的狼狽來。
“祁明,把你父親的藏之告訴我吧。”泰安帝溫聲道。
大周如今三方敵,應對不暇,本拖不起與三方的持久戰。
北齊那邊是牽扯兵力最重的,不指能早早結束。玉琉半點不肯吃虧,屬於落井下石的投機之徒,真要發現大周難啃自會收手。這樣一來,平樂帝一方若能早早結束就了關鍵。
平樂帝一方蟄伏十餘年,突然發難搶佔了先機,如果真刀實槍打下去,想早早結束本不可能。唯有找出平樂帝藏之所,派一隊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賊先擒王,達到出奇制勝的目的。
祁明沒有回答。
泰安帝心知不可之過急,便道:“那你好好想一想,明日朕再見你。”
祁明被帶走不久,慈寧宮那邊有話傳來,太后請皇上過去。
泰安帝略一尋思,對太后他過去的原因約莫有了數,也因此,邁向慈寧宮的步伐難免沉重幾分。
等到了慈寧宮,他恢復如常,笑著向太后問了好。
太后打量一眼兒子氣,見他雖然笑著,眉宇間卻難掩疲憊,眼下更是一片青,不由有些心疼,問起泰安帝的飲食起居。
“母后不必擔心,兒子一切都好。”
太后嘆了口氣:“突然起了這麼多子,哀家知道你的難,可再難也不能熬壞了。”
“兒子知道。”
一番母子溫後,太后終於說起泰安帝過來的目的:“哀家聽說……楊喆就是明兒……”
泰安帝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是……”
這件事,是不可能一直瞞著太后的。
“楊喆就是明兒啊……”太后又說了一遍,語氣複雜。
一時間,母子二人皆沉默了,最終還是泰安帝主打破了僵局:“母后是不是有什麼要叮囑兒子的?”
那一次沒和母后商量就直接取消了楊喆與宜安的親事,答應了靈雀公主的任要求,已在母子間埋下嫌隙,而今焦頭爛額之際,他可不想連宮裡都不穩當。
“皇上思慮周到,哪裡需要哀家叮囑。只是——”太后頓了一下,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明兒是你親侄兒,也是哀家的孫兒,哀家希皇上能留他一條命。”
太后知道這個消息也有一些日子了,只是一直忍著。
有兩個兒子,皇長子平樂帝與皇四子泰安帝,四子與其他皇子一樣,年後就去了封地,長子是太子,一直住在東宮。
可以說,看著從一個小小人長一個凋玉琢小年的孫兒只有祁明。
一閉眼,就是祁明喊皇祖母的景。
太后當然知道有些話不該提,可人活在世終有過理智的時候,哪怕經歷無數風雨的也不例外。
泰安帝心中早有猜測,面上作出愣了一下的樣子,正道:“母后放心,兒子會安排好他的。”
太后出個笑容:“皇上這麼說,哀家就放心了。”
轉日祁明又被帶到泰安帝面前。
“可想好了?”
祁明平靜看著泰安帝:“侄兒想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