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什麼？」林奇微微不解。

「我認為，兇手用地上撒錢引路人踩現場，目的自然是破壞現場痕跡，包括他的腳印。但他肯定也想過，樹叢中未必有很多人走進來，所以樹叢里的那塊區域，他自己破壞了地面，使腳印保留不下來。」

「案發時間呢？」

「從了解到昨晚吃夜宵的時間和解剖結果兩方面綜合判斷，死亡時間是在昨晚10點到11點半間。但我們通過他的手機找到了一條通話記錄。徐添丁在10點50分，打了一個電話給張兵，我讓小宋去問了張兵，張兵說當時徐添丁就說了一句，『明天一起吃午飯吧』，隨後突然傳來一聲『啊啊』的聲，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隨即電話掛斷。張兵再打過去沒人接，然後很快就關機了。張兵並沒想到徐添丁會被害，所以當時也沒當回事。看來案發時間就是在10點50分徐添丁打電話的時候了。」

林奇點點頭，案發時間已經能夠確到分鐘了，這對接下來的偵查有很大幫助。接著道：「老古，你看兇手會不會是徐添丁的人？」

「人？為什麼這麼判斷？」林奇道：「昨晚徐添丁在旁邊小超市買了六聽啤酒，他一個人顯然喝不完，帶著六聽啤酒來到草地上，照理說應該是找什麼人一起喝吧？但他幾個狐朋狗友都說不知道這件事。」

古法醫點點頭，道：「很有道理。不過我在想，河邊蚊子這麼多，他一個人跑那兒去幹嗎。」

林奇微微瞇了下眼：「對，一般況下就算找朋友喝酒，也不會挑到蚊蟲的河邊，現階段搞清楚這一點很重要！不過他蛋炒飯倒只是要了一份，沒給潛在的同伴買。嗯，明天我想讓人調查清楚他在幾點在哪家店買的蛋炒飯，說不定會有相關線索。」

古法醫補充道：「另外，調查時最好問一下周圍群眾，那天晚上是否看到一個人上沾了。」

「兇手上有？」

古法醫點頭：「這是很顯然的結果。死者上的三刀是連續刺的，尤其心臟一刀，必定在拔刀時噴出一鮮，兇手手上、服上必定沾了不。」

林奇緩緩點頭。

20

今天趙鐵民接到了四個不好的消息。

其一是文一西路案發地附近的幾個監控查了個遍，沒有發現嫌疑人，因為馬路監控有很多死角，比如綠化帶和人行道都拍不到，兇手前四次犯罪都有意識地避開監控了，此次也不例外。儘管這在趙鐵民的預期，不過他還是覺很失。

其二是人際關係排查毫無結果，沒人事先知道孫紅運當晚會獨自經過那條路，還會停留在綠化帶旁小便，可見兇手是尾隨跟蹤，而不是固定蹲點伺機下手，但當晚沒人看到有人跟蹤，表明對方跟蹤時很小心。而孫紅運的人際關係網中，幾個潛在結仇的人經過初步調查，都排除了犯罪可能，並且結合前四次案子，警方也不太相信是死者的人乾的。

其三是兇手留字的這張紙，經省廳的證專家鑒定，所用的是最普通的A4紙，最普通的油墨，最普通的印表機。全國這種印表機這種油墨至有幾百萬，本沒法查來源。

其四是附近居民的走訪工作也陷僵局，問了幾個當晚路過的人，並未注意到有異常人事。這點很容易理解，平時生活中一個陌生人從你旁經過，除非長得像外星人，否則誰也不會沒事留意對方長什麼樣，是否有異常。不過這塊工作還是要靠基層民警繼續做下去，也許有人注意到了呢，只是還沒問到這個人。

這四方面的調查工作僅僅一天時間，幾乎全面淪陷，讓趙鐵民頗沮喪。

不過，關於兇繩子的調查，倒讓他多了幾分思考。

刑警帶著繩子走訪了城西很多家文店，結果得知，這牌子的繩子早已經停產了，最後一批兩三年前就斷貨了。

這個消息讓趙鐵民頗震驚，這意味著繩子是兇手兩三年前就買好了，難道他在三年前第一次犯罪之初，就打算犯下這一連環命案嗎？

趙鐵民頓時覺有些不寒而慄。

他檢查了很多遍繩子，繩子非常新，肯定是兇手買來的，而不是從垃圾堆里撿到別人丟棄的。他翻閱前四次的卷宗，從照片里仔細觀察每次犯罪所用的兇繩子，發現繩子都很新，但彼此之間有差別，說明不是同個廠家生產的繩子。這表明兇手應該不是去同一家文店一口氣買很多繩子，而是這家店買一，另一家店買一，如此購買，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記憶。可見兇手行事之縝。

繩子是兇手幾年前買的，追查兇來源也了不可能。

現在還能怎麼往下查？

趙鐵民筆直地躺在辦公椅里，仰頭瞪著天花板。命案發生才第三天，警方調查的方向幾乎就被堵死了。難道都第五次犯罪了，還抓不住他嗎？

難道只能再靠大海撈針般登記附近居民指紋，再逐一比對？

這時，陳法醫走進辦公室，手裡拿著一份文件，道：「省廳的筆記鑒定專家核對過地上的『本地人』三個字了。」

趙鐵民頓時立直，道：「什麼結果？」

陳法醫攤了下手：「無法確定是否是孫紅運本人的筆跡。」

「為什麼？」

「本來孫紅運寫過的字就很，在他家裡找來找去，只找到幾張收貨單上有他寫的幾十個字，拿給省廳筆跡專家后，專家說地面刻的字和收貨單上的字顯然不是同一種字，不過這也不能判斷『本地人』三個字不是孫紅運寫的，因為他在危急況下，本看不見自己寫的字，他一邊在掙扎，一邊憑覺在地上劃，換任何一個人這麼做，劃在地上的字顯然和平時正常寫的完全不同。」

趙鐵民無奈抿抿，道：「那留在綠化帶里的腳印，能確認是孫紅運本人的，還是兇手穿上孫紅運鞋子留下的？」

「這次的腳印況較複雜，我們自己這邊這方面的鑒定工作做不了，已經聯繫了浙大的力學課題組，請他們幫忙通過實驗確定。」

趙鐵民點點頭，道：「好，那就等學校那邊的消息。」

陳法醫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聽小楊說，另外幾塊常規的偵查工作都遇到了些麻煩？」

趙鐵民吐口氣，豈止遇到麻煩，幾乎完全沒查到任何線索。

他思索片刻，道：「還有個突破口，抓到那個變態佬或許有新線索。明天我重新安排一下人手，早點把變態佬抓了再說。」

21

日頭逐漸西沉，麵館門外這條街，駱聞斜掛著他的挎包，不急不慢地踱步向前。

來到麵館前，他稍作停留，駐足看了眼裡面。

此刻，郭羽正在靠里一張桌子上吃面，朱慧如在收銀臺邊上打雜，兩人也同時看到了他，都停下手中的作，臉上出了一張。

駱聞避開他們的視線，又看了眼街上周邊，隨後佯裝不經意地走進店裡，卻沒有坐郭羽的那張桌子，而是坐到了一張空桌上，抬頭著牆上的菜單。

朱慧如連忙走到他旁，道：「要吃點什麼？」接著又低聲道，「怎麼……怎麼不坐他那桌，他說要跟您說況。」

聽到郭羽要跟自己說況，駱聞毫不張，他深信現場理已經完全把警方騙過去了，如果真有況，郭羽現在應該在公安局，而不是好端端地坐著吃面。

「嗯……我看看，番茄蛋面？哦，番茄蛋面最近吃了好多了，等等，我再想想——」駱聞同樣低聲音道，「有空桌不坐，到他旁邊不自然。」他又放開聲音道：「那就牛蓋澆面吧。」

「哦。」朱慧如應了聲，正要轉走。

駱聞低聲道：「你想個辦法唄。」

駱聞的眼神看向了收銀臺後掛著的面篩。

朱慧如馬上心領神會，進去跟哥哥說來碗牛蓋澆面后，拿下面篩，對駱聞抱歉地道：「我要晾下年糕，能否麻煩您坐旁邊那桌？」

駱聞爽快地起坐到了郭羽的對面。郭羽放下筷子，正要說話，駱聞連忙手捂著，低聲道：「繼續吃，邊吃邊說。」

郭羽對他言聽計從，馬上重新拿起筷子，裝作吃面，同時悄悄道：「朱慧如說今天白天看到警察在附近走過，好像進了一些店鋪問些什麼，不過沒來過這裡。」他笑了下，似乎顯得一輕鬆。

駱聞一點都不意外：「第一天嘛，他們只是做些最基礎的調查工作。不過我想最近一兩天警察一定會找到店裡的。」

「啊，這麼快？」

駱聞悄悄道：「不要張，只是例行調查。警察只是想知道那人幾點在這裡要了外賣，朱慧如又是什麼時候送過去的。按我說的回答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哦。」郭羽忐忑不安地點點頭。

「什麼時候告訴你剛才的況的？」

「就剛剛，我剛來麵館的時候。」

駱聞叮囑一句：「小心點，尤其你們兩人的手機上不要談任何有關信息，包括電話和簡訊。」［ＷＷＷ。ＷΓsＨＵ。ＣＯＭ］

「嗯，我知道，凡是您代的，我們都牢牢記下了。」

這時，朱慧如給駱聞端來了麵條。

駱聞拿起旁邊的調料，當著朱慧如的面把醋全部倒進面里，隨後道：「小姑娘，醋沒了，再給我弄點來。」

朱慧如馬上心領神會，跑進廚房拿了醋，走過來，故意很慢地倒進調料罐。

駱聞在旁道：「今天我看到你們有點問題，記住，你們和我是陌生人，以後見到我不要有任何不自然的表。還有，你的已經扭傷了，要多表現出走路困難的樣子。對了，你那件服洗了幾遍？」

「按您說的，用洗洗了十多遍，完全看不出了。」朱慧如的演技更好，的幾乎不卻照樣能說話。

「看不出不代表就一定行了，試劑很靈敏的，你再多用水加洗泡些遍。」

朱慧如倒好醋，正要走，駱聞又道：「再多倒點。」隨即很快地從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放在朱慧如下方，道：「新買的，一模一樣，拿去收好。另外，一兩天警方會到店裡問那人外賣的事，一切按計劃進行。」

朱慧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兩人都對駱聞產生了越來越強烈的信賴。

吃完，駱聞起付錢，朱慧如卻拒不肯收，駱聞微微一笑，低聲道：「記住，你我是陌生人。」他大聲說一句「老闆，找錢！」

22

第二天早上9點，朱福來出去買菜了，朱慧如正在麵館里收拾著，為中午的開張做準備。

小宋和小李兩名警察走進店裡：「哎，老闆娘，請問一下，最近見過這個人嗎？」小宋掏出了一張照片。

朱慧如看到警察，微微一愣，隨即馬上鎮定下來，湊上去看照片，照片里的人正是死去的黃。「見……」覺嚨有點發乾，咳嗽一聲，道，「見過，這人好像住小區里的，怎麼了？」

「你不知道他出事了嗎？」小宋有點意外，因為麵館離案發地不到一公里，昨天案子發生后，他們去其他店裡問時，幾乎都知道死的是他。

「出……出什麼事了？」朱慧如有些張，駱聞教的是警方各種關鍵問題怎麼回答，他不是神仙，不可能預料到警方的普通對白會怎麼問，只是告訴朱慧如，保持自然狀態，不要害怕，隨機應變，話可以說得慢些，但一定要想好了再說，不要說錯話。可是朱慧如畢竟是生平第一次接警察，張也是在所難免。

由於徐添丁的死，附近居民大都知道，這也不是什麼，所以兩個警察大方地告訴：「昨天河邊的事你知道吧？躺裡面的就是他，外號小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