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國皇宮。

端木忱看著獨自走進書房的蘇涼，不由為懸了心。自從年前得知蘇涼和顧泠接涼皇冊封和賜婚的事，端木熠的心就眼可見地不好。

端木忱不知蘇涼什麼打算，也無法幫說話。

此刻，只有端木熠和端木忱父子，以及蘇涼三人。年錦和顧泠都在外面候著，沒讓進來。

端木熠面沉沉地看著蘇涼行禮后，了平，冷聲說，“朕讓你去涼國辦重中之重的大事，你卻為了顧泠不管不顧！給朕一個解釋！”

蘇涼微微躬，“回皇上的話，微臣的確想嫁給長信侯，不過涼皇賜婚之事，另有。”

端木忱忍不住開口，“聽說是顧泠為了得到千年雪蓮欺騙你？”

蘇涼搖頭，“不是。顧侯確實需要千年雪蓮還人，但這是我一開始便知道的。年前涼皇的病已醫治得差不多，若不答應冊封和賜婚，我們就只能離開曜城，無法完皇上代的要事。”

端木忱神一正，“這麼說，你們是事前商量好的假親，為的是拖延時間找錄？”

“是的。”蘇涼點頭，“雖然長信侯不喜與人來往，但并不是那種會為了一己之私欺騙的人。”

端木忱點頭，“原來如此。父皇，看來是我們誤會蘇涼和顧泠了。他們只是假意應承涼皇而已。”

端木熠面稍霽，“錄可得手了？”

端木忱心想蘇涼最好真的拿到了，不然前面解釋再多，都沒什麼意義。

就見蘇涼從袖中拿出一樣布包的東西來，“皇上，這就是涼國皇室得到的半本機關錄。”

端木熠和端木忱眼眸都是一亮！因為從頭到尾，他們得到的消息，蘇涼跟涼國皇室不只是相安無事，甚至稱得上極為融洽，而倘若盜取或搶奪了錄，不會那般平靜。沒想到，真的拿到了！

蘇涼上前，打開布包，把半本錄放在端木熠面前。沐老頭給的跟沐煜給司徒勰的東西，是完全一樣的。

端木熠從頭翻到尾，卻擰了眉，“沒有一張完整的圖紙！”

蘇涼點頭，“是的。這也是曜城會出現一場機關錄拍賣會的原因。”

而后，蘇涼解釋，最初出現在曜城珍寶閣的那把暗折扇，是的。

“你的？從何而來？”端木熠神驚訝。

蘇涼恭聲說，“是寧靖留下的。”

端木熠和端木忱都是一愣。“寧靖”死后，蘇涼得到了他所有的產。

“他是買來的，從哪兒買的我不清楚。”蘇涼說，“我本來只是帶著防，但一直沒用上過，因此也無人知曉。到涼國后，住進越王府，卻什麼都查不到，我便跟長信侯商量了一個‘打草驚蛇’之計。他以去曜城清靜寺與老和尚對弈做掩護，暗中偽裝，將我的折扇賣給了珍寶閣。”

關于折扇的事，是端木熠和端木忱早就接到過消息的，卻沒料到竟然是蘇涼和顧泠設計的。

端木熠臉上已沒了怒意，“有用嗎？”

蘇涼點頭，“有。我請彭老將軍當眾買下那把扇子送給我，然后把它給拆了。”

蘇涼對彭家有大恩，這件事端木熠很清楚。

“我拆了扇子之后，司徒勰邊便出現了一個工匠，名趙煜，說可以幫我補扇子。”蘇涼說，“那人，應該就是投靠司徒勰的沐氏后人。”

端木忱皺眉，“司徒勰為何要讓沐氏后人去補那個扇子？”

“本來我們只是找不到突破口，所以用那扇子做餌。直到后面的拍賣會，我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蘇涼說。

然后蘇涼告訴端木熠和端木忱，已查明，那場拍賣會本就是司徒勰設計的，因為他手中只得到了不能用的半本錄，所以才舍得拿出來賣，目的是狠狠敲蘇涼一筆，同時讓蘇涼為眾矢之的。

“那個趙煜很年輕，應該不是沐氏做主之人。司徒勰讓他補扇子，或許是想確認一下，那扇子是否真是出自沐氏。拍賣會的另外一個目的，是想引出拿著另外半本錄的人。”蘇涼說，“我沒當眾買下錄，因為知道有詐。”

“那你又如何得到的錄？”端木熠皺眉問。

“是長信侯暗中潛皇宮，抄錄下來的。我們在住進涼皇賞賜的寧王府之后，才有機會甩掉眼線。”蘇涼說。沐老頭給這本明顯是新的，上面沒有字，都是圖。

端木熠看著錄，沉默下來。

端木忱給了蘇涼一個贊賞的眼神。個中曲折復雜，本不是他們得到的那些信息能推測出來的。

而很顯然，蘇涼和顧泠從頭到尾都在認真且努力地完端木熠代的任務。至于什麼冊封賜婚、王爺郡主啥的，全都是應付涼國皇室，迷司徒瀚。

就連兩人的婚事作廢，都有個完的理由：蘇涼發現被欺騙。

事實上，真正被欺騙的是司徒瀚。

“若得不到另外半本錄，此，不過是廢紙。”端木熠嘆氣。

蘇涼點頭，“對涼國皇室而言，也是一樣。微臣認為，沐氏一直未出世，定是做主之人并不想參與權力爭斗，只是這一代出現了一個叛徒。接下來，真正的沐氏之主什麼都不必做，沐氏的錄也不會真的被人得到。因此，這次任務并不算功，但從涼國那邊不會再有什麼收獲了。”

“父皇，兒臣跟蘇涼的看法一樣。”端木忱開口，“這半本錄只是暫時沒用，以后的事不好說。至涼國有的，我們也有了。倘若拿著另外半本錄的人想找人合作，也不會是叛徒選擇的涼國皇室。”

“嗯。”端木熠點頭，看著蘇涼，面溫和了很多，“你辛苦了。”

“主意是我出的，大部分事是長信侯冒險做的，若沒有他幫忙，微臣定然不可能帶錄回來。”蘇涼說。

端木忱微笑，“蘇涼，你是不是很憾，跟長信侯的親是假的？”他當著端木熠的面這麼問，是故意的……

蘇涼點頭，“說實話，是的。外面的傳聞只是為了騙涼皇，事實上長信侯從未騙我。”

“那你對他還沒放棄？”端木忱繼續問。

“當然了。”蘇涼神認真，“經過這次在涼國的相，我更喜歡長信侯了，他只是為人冷了些，但其實很講道理，實力又那麼強！”

“父皇，蘇涼和顧泠配合如此默契，他們在涼國的親是假的，不如父皇給他們賜婚？”端木忱認真提議。

蘇涼也一臉期待地看著端木熠。

端木熠面平靜，“朕很想全你，但不能勉強顧泠。且你們剛回來，先好好休息，朕也不想讓涼皇太沒面子，以后再說吧。你也注意，不要跟顧泠接太多，畢竟你在涼國揚言欺騙跟他決裂了。”

蘇涼神難掩失。不過都是裝的，仍堅持說喜歡顧泠，是避免端木熠安排的親事，并不是真想再得一次賜婚。

蘇涼離開書房，便獨自出宮了。

年錦和顧泠是一同被召見的。關于錄的事，在進宮的時候顧泠便跟蘇涼悄悄通過了。而年錦表示他只是個報信的，什麼都沒做，什麼也不知道。

而端木熠并未詢問顧泠是否對蘇涼改觀，喜歡上，只簡單問了正事后，提到了千年雪蓮。

顧泠說，他得了兩片，的確是給了一位姑娘。那姑娘曾經幫過他，他是為還人。

至于跟著年錦去涼國，又全程跟蘇涼一起回來的兩個護衛，沒發現任何異常。年錦路上一點沒耽擱，蘇涼和顧泠回來的路上沒有任何親舉，也沒任何矛盾不和，基本都在趕路。

等人都走后，端木忱嘆，“父皇，這次的事，換了別人去，肯定做不到。蘇涼是真的聰明果敢有計謀，顧泠的忠心和能力也毋庸置疑。”

“你真希他們在一起？”端木熠反問。

端木忱點頭，“兒臣覺得他們很般配。”

“朕并未把蘇涼當做子看，就是因為他們都太出了，又太有個，若再結合，你可能安眠？”端木熠冷聲問。

端木忱神一凝。端木熠忌憚蘇涼和顧泠？作為皇帝，臣子太聰明，能力太強，格太正，確實要謹慎用人。

端木忱很清楚，倘若乾國皇室掌權者無才無德，蘇涼或顧泠都像是那種會為了國家安定百姓福祉而造反的人，因為他們的忠心之中并沒有對皇權的畏懼……

簡言之，問題不在于蘇涼和顧泠的能力太強，而是在于，他們的膽子都太大了。

這樣的人可以用，用得對了，是絕佳的助力。但與此同時，要保持警惕。

其實端木忱一直以來就是這樣做的。他不敢犯錯，因為知道，有些錯誤一旦出現，他將失去蘇涼這個合作伙伴。

“父皇，兒臣明白了。”端木忱恭聲說。他原本認為端木熠是因為天諭而想得到蘇涼，是他想得太淺了。

……

出宮后，年錦問顧泠怎麼吃飯，要不要到他家里住。

顧泠點頭，“好。”

年錦倒愣住了，“你真去啊？”

“你知道我不會去才問的。”顧泠神淡淡，“絕吧。”

年錦：……他是真心邀請，但也確實認為顧泠肯定不會答應……

當然了，顧泠只想跟蘇涼一起住，不可能去打擾新婚燕爾的年錦和言雨，兩人很快便分開了。

年錦快馬加鞭回到家，以為馬上就能見到朝思暮想的妻，以解相思之苦，誰知道剛進門，就聽管家說，言雨一聽說蘇涼回京，就去了蘇府……

年錦心里那個酸啊，立刻上馬，到蘇涼家找媳婦兒去了。

只有顧泠，獨自回到長信侯府，沒人等他，也不能去找蘇涼。府里倒是沒離開時那麼空曠了，因為他跟司徒勰要的越王府花園的樹已經都運過來種上了，不過因為天氣尚未變暖，也沒幾分綠意。

……

蘇府。

蘇涼知道沐老頭在，便讓齊峻去找齊嚴團聚了，派忍冬去林家報平安。

等蘇涼出宮回府的時候，齊峻和忍冬尚未回來。

走近圓明閣，見湖邊放的酒壇子，就知道沐老頭定是把他那個酒友給帶回來了。

蘇涼進了圓明閣，言雨神欣喜地起迎上來，“你可回來了！”

沐老頭抬頭看了一眼，繼續開心地吃言雨給蘇涼帶的點心果脯，旁邊地上還有一坨“破布”。

“你怎麼回事？”蘇涼蹙眉。

言雨愣了一下，“怎麼了？”

“干嘛不在家等你男人？來我這兒作甚？”蘇涼推著言雨，“趕快回去，不然小年要傷心死了。”

“他應該知道我會來找你，跟你一起回家……”言雨解釋。只是沒想到蘇涼和年錦沒有一塊出宮。

“這麼重要的日子，你們來我家作甚？趕快回去。”蘇涼說。

言雨不解，“什麼重要的日子？”

“小別勝新婚，你們好好溫存。”蘇涼輕笑。

言雨面赧然，“什麼呀……”但還是聽蘇涼的，決定趕回去。

結果剛出蘇府，就見年錦策馬而來。

言雨站在門口笑著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這邊的。”

年錦黑著臉側，把言雨一把抱起來，放在了前，“回家！”

……

蘇涼坐在沐老頭對面，舒了一口氣，“可算是回到家了。師父覺得我這地兒如何？”

“不賴！”沐老頭點頭，“姓顧那小子呢？”

蘇涼微笑，“他回長信侯府了。那邊就他一個人，師父要不過去跟他住？”

沐老頭連連搖頭，“不去不去！你這丫頭，說好給我做好吃的，一見面就趕我走？真是不孝順！”

蘇涼立刻檢討，“是，我的錯。師父千萬要留下。不過，師父幫我找的毒師父在哪里？那些酒壇子是他喝的吧？他這會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