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方的飛機起飛,蘇白的目顯得有些遊離,穎瑩兒走了,只在這裏待了一天,陪了自己一天,蘇白自己都有些迷茫,或許,現在有另一個選擇或者另一個可能擺在自己面前,但自己似乎已經沒有力氣更沒有毫地想法去抓取。
我的心裏已經有了別人,容不下你了。
可能,這句話最適合最適合現在的蘇白,人們常說放下仇恨,目向前,但那大多數只是無奈之舉,如果有機會,如果有把握,如果有可能,快意恩仇,才是每個人都嚮往的生活。
自己曾無數次發下宏願立誓要將自己那對所謂的爹媽殺死,現如今,自己總不可能再去走其他的什麼岔路。
飛機已經遠去,蘇白站起,拍了拍手,
這一別,
或許就是永遠了。
回首後,都大平原如此地齊整,這個世界,這裏的建築,這裏的人文,這裏的生活,在不久后都將與自己遠離。
自己不知道能否有回來的一天,
心中的惆悵,有一些,但不是很重。
點了一煙,重重地吸了一口,手指挲,再將煙頭掐滅。
這種心理狀態並不適合自己,尤其是在不久后將要面對真正的你死我活時。
證道功,只是讓自己有資格湊近那個棋盤,能否坐下來,還是一個未知數,就先不用再去想能否贏那個人了。
回到小廟時,已經是下午,和尚證道了,蘇白在都時就應到了,但和尚卻變得越發斂,這證道的氣息,實在是太微弱了,估計真的出不了四川。
和尚準備好了素齋,也做了一些點心,正好蘇白回來,眾人也就開飯了。
不算是中飯,也不算是晚飯,
純粹是大家又將各奔東西,暫且吃一頓飯吧。
和尚是要遊走整個東南亞,去那些寺廟裏收走信仰,佛爺則是要回自己的寺院預備一些事,胖子倒是沒打算走,但四個人已經有兩個人要走,也算是半散夥狀態了。
這頓飯吃得很平靜,連平日裏最喜歡嚷嚷的胖子也不怎麼說話,飯後,和尚提著一個包裹就離開了,像是一個苦行僧。
佛爺稍晚之後也離開了,他說要回寺廟裏尋找一些經文,他要以魔證道,就得做一些準備。
胖子的元神和合二為一了,但依舊在三清像面前坐著。
小傢伙睡著了,吉祥在旁邊看著,
如意一如既往地在山坡上的富貴墓碑前陪伴,
這個夜,有點冷吶。
蘇白一個人坐在小廟門口的臺階上,
月明星稀,卻分外寂寥。
今天,似乎是離別的一天,都在走,都在離開,
只不過有的還會再見,有的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蘇白心裏沒有多神傷,證道之地的守護者經歷讓他學會了如何忍寂寞,這點點的寒風,還不至於讓他到寒冷。
只不過,這一天,確實不是那麼愉快罷了。
遠,有一點火,像是有人在山坡上行夜路,還打著火把,因為火在不停地搖曳,這絕不是車燈或者手電筒的。
而後,那團亮開始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有人持火把,自天邊走來。
很飄逸,也很出塵,雖然沒有龍套撒鮮花奏樂,但漫天的星辰卻為他的背影。
蘇白似乎不認識這個人,但這個人卻正在向這裏走來。
這是一個男子,一個年紀超過五十歲的男子,他顯得有些蒼老,形也有些佝僂,這不是裝的,也不是矯造作,這是他最真實也是最本質的狀態。
當再走近之後,
蘇白恍然,
認出來了,
是他。
「來看看你。」對方手裏提著兩瓶白酒,很是自然地在蘇白邊臺階上坐了下來。
一人一瓶,
很公平。
「我不知道證道的居然是你。」蘇白笑了笑,嘆造化弄人。這陣子東西方都有一些人證道了,當然,蘇白沒怎麼去在意這些事。
「你這言外之意,是不是覺得我早就在資深者時就死了?」老者也笑了起來,「我確實沒你過得彩,也沒有你過得那麼驚心魄,但也總算是一步一步地走出來了,現在,也證道了,沒憾了。」
「或許,你才是廣播最喜歡的聽眾。」
蘇白喝了一口酒,酒的度數很高。
「不,我不是,尤其是現在。」老者搖搖頭,「說到底,我還欠你一句謝謝沒說。」
「上次你放了我一馬,其實我們早就扯平了。」蘇白回答道。
「呵呵。」老者猛灌了一口酒,「我兒子,得了絕癥。」
蘇白愣了一下,
有些不理解道,
「怎麼了?」
不是問什麼絕癥,因為有一個大佬的親爹,什麼絕癥都不是事兒,而且現如今廣播不再招收驗者了,所以大佬親自出手,也沒什麼問題。
蘇白的問題是,為什麼這會是一個問題?
「沒想救。」老頭顯得有些頹然,「上次,是有你在炸現場救了他,其實,他本該早就死了,不是麼?」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如果不是我在旁邊,最近,他可能已經死了三次了。
一次車禍,一次消防隊訓練時的意外,一次差點意外中毒。」
「你認為,這不是巧合?」蘇白微微地向後靠了靠,「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以前怕廣播不敢救兒子,現在又在怕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廣播是至高麼?」老頭忽然問道。
蘇白愣了一下,
搖搖頭,
道:
「不一定吧,因為它還有規則,因為有規則,它才能存在這麼久,換句話來說,它也是會消亡的。」
「就是了,廣播之上,還有更遼闊更飄渺的東西。在我看來,廣播的規則,無非是竊取一個世界或者是這個世界一段時間的命運以及規則為己用。
但現如今,廣播是什麼狀態你也清楚了,它在還一些東西,它準備去那個世界。
所以,生老病死,因果循環,又恢復了最本質的運轉。
廣播,無非是因果一道的前輩而已,比我們高很多很多。
救不了了,也不想救了,我每救一次,他下一次的意外就越可怕,越是讓人膽戰心驚,好在,我孫子在去年出生了。」
蘇白髮出了一聲輕笑,「你也真是夠迂腐的。」
「人,總得學會茍且。」老頭又喝了一口酒,「當然,也得學會灑,我兒子還有半年的時間吧,我想在我去那個世界之前,能在他旁邊,送他走,我要親眼看著他走。
我寧願這樣,也不願意等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後,他再遭其他的折磨。」
「有機會在眼前,總是要爭取的。」蘇白不贊同老頭這種態度,「我的選擇會和你不一樣。」
「你本來就和我不一樣。」老頭扭過頭,看向了後的小廟,「所以,每個人的選擇當然也會不一樣。」
談話,陷了沉默,
在長達半個小時的時間裏,
兩個男人只有不時喝酒的聲音,沒有再做過多的談。
「你也有一個兒子。」老頭忽然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帶他一起去那個世界。」蘇白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回答,或許,換做在以前,蘇白還會疑,也會猶豫,但證道時,自己很多念頭其實都已經通達了,包括該如何對待自己,以及如何對待自己邊的人。
「你不也一樣自私。」老頭顯然對蘇白的這個答案有些失。
「他是我的一部分,我也是他的一部分,我會讓他自己選擇,但他肯定會和我一起走。從領養他的那一刻開始,其實就註定會有這樣子的一天。」
蘇白站起,將手中的空酒瓶丟掉。
「呵呵。」老頭笑了笑,「下次,火車上見吧。」
「火車上見。」
老頭也丟掉了酒瓶,慢慢地離開,他的形開始逐漸消失在遠方的天空之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舍,也有自己的牽絆,因為對於這個世界,你生斯,長於斯,這不是出遠門,不是出國,不是去南極或者北極,而是離開這個世界位面。
並且,
很可能回不來了。
蘇白覺得這個老頭有點不厚道,他自己心裏不舒服,然後千里迢迢特意跑來找自己喝酒,結果把自己本就不是很好的心弄得更糟糕了一些。
垃圾緒,確實更容易傳染人。
回到了小廟,進了臥室,吉祥抬起頭,看見走進來的蘇白。
小傢伙還在睡,睡得很香甜,
他一直很無憂無慮,每天看看漫玩玩積木,或許,這是他想要的單純生活。
「我會帶著雨軒去另一個世界。」蘇白這句話是對吉祥說的,吉祥一直照顧著小傢伙,所以蘇白覺得有必要把自己決定知會吉祥一聲。
然而,吉祥沒有預想之中的憤怒,它甚至都沒一聲,只是默默地匍匐下了頭,看著側的小傢伙,
蘇白第一次看見這隻黑貓的眼瞳里,彷彿有淚花閃爍,
或許,吉祥不掙扎不反抗不憤怒的原因,
是因為它自己也清楚,哪怕蘇白不帶著小傢伙,小傢伙也會鐵了心和蘇白一起走的吧。
黑貓的緒很失落,
因為,
再過一段時間,
如意有空墳,
吉祥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