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小川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鐘。

車子開起來，車子外面，小川一家、田中醫生還有荻野先生都恭恭敬敬地站著。荻野先生兩眼通紅，不捨地看著車子，在車子開出幾米遠後，終於還是又衝到了旁邊，用力地拍打著窗戶：“允文大人！允文大人！請您停一下，讓我再看智也一眼，就一眼！可以嗎？”

“荻野先生。”小川醫生快步跑上前來，攔著荻野先生。

車子又停了下來，車窗輕輕搖開，舒允文向著車窗外滿臉祈求的荻野先生說道：“荻野先生，你已經和智也相了一段時間了。你要知道，你現在是人，智也是鬼，人鬼殊途，你們要是長時間待在一起的話，對你們都不好。”

舒允文這話，可不是假的。

剛纔在小川家，荻野先生還提議說，想把荻野智也的鬼魂帶回去，結果被舒允文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開玩笑，這種事，他怎麼可能答應？

就如同之前所說，鬼魂長時間和人接，會讓人的變得很虛弱，很容易生病；時間久了的話，活人的生氣越來越，必然會得重病。什麼？這種時候鬼魂還在旁邊？好吧，那就等死吧！

而和鬼相的人一死，不管那隻鬼魂願意不願意，都會因此沾染戾氣，更加容易變厲鬼。

這就是人鬼相的現實。

當然了，要是你屬於很特殊的一類人，先天氣旺盛，或許也能做到和鬼和諧相。不過，很可惜，荻野先生並不屬於這一類的。要是真的答應他的無禮要求，那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

更不用說，荻野智也的鬼魂特殊，還擁有寄居了。

荻野先生真的把荻野智也帶回去，一個不小心，那個掌上游戲機壞掉的話，吸收了一部分活人生氣的荻野智也，變厲鬼的可能，也會更大一些。到時候，荻野先生這個當父親的，肯定會爲荻野智也的“食”，必死無疑！

什麼？荻野先生是智也的父親，能夠制止智也？

開什麼玩笑！別看荻野智也能認出荻野先生，會玩遊戲，還能和小川勇太和平相，但這一切，都只是靈魂殘留的天而已。事實上，荻野智也關於人類的記憶，只剩下這麼一丟丟。關於這一點，是舒允文之前讓荻野先生幫忙確認過的。

記憶這玩意，對鬼魂可不存在恢復不恢復的問題。沒了，就是沒了，本恢復不了。

“可是、可是，允文大人……”荻野先生眼淚又流了下來，雙手死死的抓著車子。

舒允文再度開口道：“荻野先生，請您保持理智，好嗎？要知道，智也他現在僅僅只是一個鬼而已，難道你想讓他一直這樣下去，永遠不能佛嗎？”

“智、智也……”荻野先生流著淚，終於鬆手了。

在日本人的眼中，人死以後，都是要佛的，也就和中國人的仙啦、迴啦之類的，一個意思。

“允文大人，請您……請您務必要照顧好智也。他、他還只是個孩子……”荻野再次哀求。

“我知道的。”舒允文點了點頭，然後道，“松下君，繼續開車吧。”

等到車子開出了一段距離，舒允文才又低頭，看了看手裡面拿著那個掌上游戲機，也看了看被他抓在手裡面的荻野智也的靈魂球。“攝”字訣收了起來，荻野智也的靈魂球散開，又了小孩模樣的鬼魂，好奇地瞅了舒允文兩眼，然後向著冢本數撲了過去，一副“求抱抱”的樣子。

“允文君，荻野智也的鬼魂，你到底準備怎麼理呢？”冢本數小心翼翼地著荻野智也的鬼魂，忽然扭頭問舒允文道。

舒允文想了想，有些頭疼：“這個啊……”

按照常理，這種程度的小鬼，爲了免得以後麻煩，舒允文肯定是一招【鬼巫·審判】下去，然後萬事大吉了。不過，今天荻野先生和荻野智也的八點檔皂泡現場直播，讓舒允文心裡面有點，一下子還真下不了這個狠心。

猶豫了一下，舒允文說道：“……智也的話，畢竟不能一直當鬼……嗯，他這種況，如果要是送到寺院、神社一類的地方，被‘淨化’上一段時間後，應該也可以佛了……”

舒允文不能親自手，並不意味著會放任不管。

荻野智也的鬼魂雖然有寄居，但要是讓一羣老和尚圍著他念經，頂多兩天時間，保證連個渣渣都剩不下。雖然這對荻野智也太過殘忍了一些，不過，這本就是鬼魂的宿命，眼不見、心不煩吧。

“佛嗎？”冢本數好奇，“允文君，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佛嗎？人死以後，真的會轉世迴嗎？”

“哈~”舒允文角了兩下，“應該有吧。”

“真的嗎？那不知道，我上輩子到底是什麼樣子呢……”冢本數似乎開始想象了。

舒允文呵呵了一聲。

什麼佛，什麼轉世迴，這特麼都是糊弄人的，好不好？

爲一個鬼巫師，還有上輩子的家族傳承，舒允文對這些，都知之甚詳。

人死以後，就只能以靈魂存活，弱小的很快消散，強大的能夠存活較長時間，最強大的，甚至於能以靈魂狀態一直存活下去。當然，也有一些好命的傢伙，因爲靈魂波和某個人一致，能夠在某個人死後，再附著在死人的上重新復活。只不過，這樣的例子，畢竟只是數而已，極度罕見！

舒允文記得，鬼巫的中級法裡面，有一個法，名字做【地府之門】。據說能直接召喚打開地府的大門，把人送進地府去。

小的時候，舒允文對這個法很好奇，還問過自家的祖爺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地府嗎？

結果祖爺爺給他的答覆，讓舒允文的膝蓋碎了一地——

有個線啊有！【鬼巫·地府之門】這個法，基礎的法結構上，和【鬼巫·審判】其實是一樣的，都是要把鬼魂變純淨的靈魂力量，最後是吸收還是任由其消散，那就無所謂了。至於爲什麼會出現【地府之門】這個法？其實，這法完全就是用來騙錢和讓人心安的。

比如說，某家鬧鬼，最後真的發現有鬼，而且還是他們自家的死人，要說直接打散吧，別人還有意見。這時候，【地府之門】這個法就有用。你們捨不得打散，那好，我就耗費大力氣，把直接送進地府去，然後使出這個法，把鬼魂打散，最後照樣兒獲得好。

上輩子的時候，舒允文後來在大學期間，也用過這個法，發現這法確實是用來哄人的。

無非就是耗費了大量的巫力，憑空凝聚出來一道大門，上面寫著“地府”兩個字而已，而且還得限定，必須得開了鬼眼的人才能看到。

後來，無節的舒允文自己研究了一下這個法，稍微改了改，還改出了【無常接引】，直接凝聚出兩道虛影，算是黑白無常來接你；【判批命】，一個人拿著一本書，來回劃兩下就算改名等等之類的……

反正，正因爲舒允文自己是個鬼巫，他反倒更加確信，所謂迴轉世，本就不存在。

冢本數又瞎想了一會兒，然後才又說道：“說起來的話，智也確實很可憐。他之所以會死掉，荻野先生也有很大的責任。如果不是荻野先生一隻忙於工作，甚至連智也說他肚子疼，也沒有怎麼在意的話，或許荻野也不會死的……”

舒允文點頭道：“是啊~所以，荻野先生一直在和智也說對不起。他也覺得，智也的死，和他不開關係吧……”

“還有，小川夫人說的事，是真的嗎？”冢本數問道，“說，荻野先生爲了這件事，還對小川醫生心生怨恨，綁架甚至想要殺掉勇太呢……不過，最後荻野先生懸崖勒馬了，小川醫生也因爲同荻野先生的緣故，並沒有報警……”

“啊？還有這件事嗎？”舒允文之前一直都在關注著荻野智也的鬼魂，還真沒聽到小川夫人和冢本數說的話。

冢本數笑著說道：“應該是真的吧。小川夫人還說，多虧他們找了赫赫有名的名偵探，及時找到了勇太。要不然的話，事不堪設想的。”

“名偵探？”舒允文角了一下，“那名偵探該不會是……”

“沒錯，就是小蘭的爸爸咯~”冢本數笑著。

舒允文翻了翻白眼——

利大叔，噢，不對，柯南正太，搞了半天，這事兒也和你有關啊！

……

帝丹飯店附近的一家小餐館外。

舒允文和冢本數下車以後，立刻向著正等候在不遠的相園修夫妻走了過去，鞠躬道歉：“相園先生，相園夫人，真是抱歉。明明是你們請我們吃東西，卻還勞煩你們等我們……”

相園修哈哈笑了笑：“哪裡的話，兩位不用這麼客氣的，畢竟你們確實有事，而且也打電話告訴過我們了。”相園修頓了頓，又說道：“而且，這個時間，也正好呢！”

“總而言之，真是抱歉了。”

四個人來回客套著，走進了旁邊的燒烤店裡面，相園修問道：“舒桑，冢本同學，我剛纔看到，你們似乎是坐車子來的，難道他不一起嗎？”

“哦，他還有一些事。”舒允文隨口解釋了一句，“相園先生，這裡的什麼最好吃？”

“烤豬排！這裡烤豬排的味道，絕對是一流的。”相園修回答的時候，已經向老闆點下了一大堆東西，然後說道，“吃的東西，我就做主先點了，可以嗎？”

“沒問題。”冢本數笑著點頭，“相園先生是一位真正的食家啦~在吃的上面，肯定要比我們厲害的。”

“食家這個稱呼，我可擔不起的。”相園修連忙擺手，然後才又開心地說道，“對了，之前的那個我妻留造，就是那個討厭的傢伙，你們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冢本數微笑著，想起了自己在小巷裡對我妻留造的一頓狠大，“你們又遇到那個討厭的傢伙了嗎？”

相園修搖了搖頭，然後神地說道：“倒是沒有遇到那個傢伙。不過，我聽我同樣喜食的朋友說起過，那個傢伙似乎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人，最近天天有社團的人找上門去，還有愚連隊的員砸了他家，整整三次！那個他一直幫忙攥寫食評論的雜誌，也拒絕了他的投稿。他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呢！”

“真的嗎？那真是惡有惡報！”冢本數說道。

舒允文在旁邊笑了笑。

這件事，他當然知道。這，就是他讓松下平三郎找人辦的。

我妻留造，別看他在顧忌他的飯店面前有多牛，但在真正的權勢人眼中，那就是個渣渣。

中世館的事件之後，舒允文的名聲很響亮，不之前舒克勤的人脈，都自己找上門來，重新續接關係。幫忙辦這件事的，就是一位出版業出的政客，還有三口組的一位頭頭而已。而且，這幫忙，還都是免費的哦~

幾個人聊天的工夫，東西也終於做好。

老闆把東西端了上來，擺在了衆人跟前的桌子上，笑著道：“客人們，請慢用。”

舒允文笑著拿起在鋼簽上的豬排：“正好，忙了一下午，我也了。我開了。”

“我也開了。”其他人都拿起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