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笑著問道：「大牛哥，誰讓你我爺的？」

「爹媽說的啊，說你現在不一樣了，不能再你弟弟，現在你爺，等你中了舉人，我還得你老爺。」方大牛道。

「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見外。」

「那不行，我不能給咱們方家人丟人，該怎麼就怎麼，不然我怎麼當你的長隨？俺娘說，濟縣方家好不容易出了您這麼一個金凰，讓俺好好伺候您，將來肯定能沾。」

方運沒有說什麼，目落在手中的那三封信上，方大牛沒說錯，他現在的地位的確不同了。

太升起，天氣回暖，方運打開窗簾，從書箱裏拿出一本《禮記》，開始低聲誦讀。

楊玉環靜靜地看著方運，偶爾角彎起，霞飛雙頰，不知道想什麼。

馬車一路前行，方運看累了就閉目休息，休息片刻后就繼續低聲誦讀。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離大源府越來越近，方運正讀到「君子遠庖廚」，突然一道白影從窗口竄了進來。

方運毫無防備，嚇了一跳，一隻雪白的狐貍撲到他上，帶著一縷香氣和淡淡的腥味，沒有毫的腥臭。

楊玉環好奇地看著狐貍，流出憐惜之，而江婆子卻面大變，道：「方公子小心，可能是妖怪！」

方運心中一驚，就要把狐貍扔出去，可那隻狐貍突然抬起頭，用漆黑的眼睛看著他，出哀求之，然後閉上眼，輕一聲，昏迷過去。

換做平時，方運可能會直接扔走，可剛好讀到「君子遠庖廚」，他就猶豫了。

君子遠庖廚在《孟子》裏也出現過，這句話不是說瞧不起下廚房的，而是指人都有惻之心，若不是廚師，遇到廚房裏殺活的時候總會於心不忍，所以最好不要看到那個場面，不要聽到活臨死前的悲鳴，因此君子要遠離廚房。

不過在讀書人上陣殺敵的時代，這話原意反倒有些不合時宜，於是被人引申，解釋為任何人都有吃的權力，但不能以殺活為樂，不可殺。

楊玉環低聲道：「這應該就是普通的狐貍，就算是妖也沒殺過人。妖怪要是殺了人，眼圈會變紅，上也會有一種腥味，類似爛魚，我聞到過。」

方運略一思考，低頭觀察小狐貍的傷口，似乎是被爪子抓傷，傷口附近的已經乾涸，傷口也已經結疤，說明戰鬥至過了好幾個小時，被敵人尾隨的可能很小，收留它倒沒什麼危險。

方運沒有掉以輕心，把頭探出窗外，路邊的森林沒有靜，幾十丈后就有別的馬車，又向大源城方向看去，已經能看到大源府的城牆廓，再大膽的妖都不敢在這裏撒野，因為文院裏的聖廟每時每刻都在警惕。

「小運，這條狐貍怎麼辦？」楊玉環問。

方運道：「過城門的時候問問守衛，他們如果認為這不是害人的妖就帶進去，如果是就讓士兵理。」

「哦。」楊玉環想救這隻小狐貍，可方運的態度更重要，所以什麼也不說。

方運卻又輕輕聞了聞，這隻狐貍特別香。

方運立刻利用奇書天地查詢，很快找到半聖陳觀海的一篇遊記，提到過狐貍一族最珍貴的香狐，只寫了「通異香」「世間罕有」等。

方運懷疑這隻狐貍就是價值連城的香狐，而這種狐貍的狐可以做香狐筆。

一支香狐筆可以賣到萬兩以上，因為用香狐筆寫戰詩詞可以增強至一的力量，如果再搭配妖製的墨，可以把威力提高兩多。香狐越大，效果越好。

香狐極為罕見，據說存世不過十幾隻。

這隻狐貍太小，尾和一樣長，而尾只有方運手掌那麼長，簡直像只小松鼠。

方運又仔細查看小狐貍的傷口，都已經結疤，不用特別理。

來到城門前，方運讓方大牛停車，然後他抱著小狐貍走下車。

大源府的城牆足有四丈高，青石壘疊，固若金湯，看上去非常有安全，據說是一位大儒主持建造。

城門兩側各有五個披甲士兵，並不檢查過往車輛，也不收進城稅。

方運走到一個士兵前問：「我在路上撿到一隻狐貍，想自己飼養，但不知道是不是妖，想問問有什麼辦法檢驗。」

那士兵一看方運穿生袍，回答道：「此地都被聖廟的力量籠罩，若是這狐貍有問題，聖廟會立刻鎮。你可以隨時帶進去。」

「謝謝。」方運謝過士兵，回到車上。

方大牛繼續趕著馬車，前往梁遠已經選好的住宅。

方運從沒來過大源府，不過這裏再繁華也比不過商業高度繁榮的那個世界，所以他沒什麼興趣，思索怎麼辦書鋪，想著先賣什麼書。

楊玉環則不一樣，掀開窗簾，好奇地看著大源府，這裏可比濟縣大的多，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大源府是江州的首府，是江州的政治中心，不過江州的軍事中心和商業中心卻不是大源府，而是五百裏外的玉海府，那裏位於長江口，城外就是東海，是景國和海民貿易之地，無比繁榮。

梁遠五天前就已經來到大源府，昨天寄信給方運，幫方運選擇了一便宜的獨院租三個月，每月五兩銀子。同時還選擇了一家準備出兌的書鋪，只等方運來就可以去府那裏辦手續。

按照信上面的地點，馬車來到老石巷，梁遠正在那裏等著。

方運下了馬車，和梁遠寒暄，一邊走一邊詳談住宅和書鋪的事。

住宅要比方運家小了點，是很普通的小宅院，但方運並不在意，等將來書鋪盈利了就直接買一套大點的庭院住。

稍作整理，吃過午飯，方運帶著楊玉環和梁遠離開，先去簽租屋合同，然後前去大源方家。他說好給大源方家一，而且想借大源方家的牌子避免別人來找茬，尤其是柳家。

車在方家門口停下，門口敞開著，門上的牌匾寫著「方府」兩字。

方運往裏一看，裏面不是幾進幾齣的大院子，而是一園林。

門後面是一條鵝卵石路面，兩旁是花園，鵝卵石路抵達假山的時候分開，假山後面應該是主園。

門口站著兩個穿黑的家丁，不過一個沒有左臂，一個右眼被眼罩擋著，兩個人神堅毅，看上去像當過兵。

方運心裏更加敬重方守業，怪不得都說方守業是大源府的第一好漢。

方運一拱手，道：「兩位好，我是濟縣方運，是方守業伯父的侄子，跟伯父約定好商量書鋪的事。」

一個家丁立刻道：「將軍昨日得到急報，已經回玉海城，大夫人吩咐過，方案首前來就直接帶著去見，請跟我來。」

方運笑著道：「謝謝。」然後示意楊玉環和梁遠跟上。

家丁帶著三人繞過假山，來到第二個院子，可第二個院子竟然沒有房屋，依舊是假山流水，花草樹木，除了來時的門，東、西和北三個方向各有三個圓拱門，分別通往三個院子。

而且東西兩個院子再往東西還有門，還有院子。

「傳說中的大土豪，不愧是名門。」方運心想。

走到第三個院子，方運終於看到方府正廳，那一間正廳就比方運家的院子加屋子還要大。

正廳最裏面是兩把太師椅，左右兩側擺著六對方桌，方桌兩側都有椅子。

不過正廳沒有人。

家丁讓方運進正廳坐，然後說進去找大夫人。

梁遠打量四周，興地低聲說：「方運，看來方家很重視你，直接把你帶到正廳，要是別人估計只能在偏廳等。這可是名門啊，普通舉人進方家都得去偏廳。」

楊玉環不由自主點了點頭，雙手放在上，顯得很拘束。

方運則大大方方打量正廳，不愧是兩代名門、書香門第，正廳有古瓶，有墨寶，有盆栽，有山水，文雅樸素，沒有一的奢靡氣息。

牆上有一副對聯：

蒼山如暮,尚倚紅日傲風雲。

殘滴,猶作泓弘向碧心。

方運不由得點點頭。

「小運來了？你伯父可沒誇你，讓伯母瞧瞧咱們方家的麒麟兒。」

人未至，聲先到，語氣里充滿了驚喜和熱。

三人立刻站起來，就聽環佩叮噹聲響起，正廳東側的珠簾被兩個小丫鬟掀開，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子走了進來。

這人穿一紅長，不算多麼漂亮，可目清秀，富貴襲人，笑起來極為和善。

這人後跟著一個年紀稍小的中年子，一綠，也是滿面帶笑，只是笑容假的多。

方運吃不準大夫人後的那人是是誰，於是拱手道：「侄兒見過伯母。」

楊玉環和梁遠也急忙行禮，但都不說話。

大夫人笑道：「好一個俊朗年，怪不得守業對你讚不絕口。來，讓伯母好好看看。對了，這是你二嬸，方才我們還說起你。」

方運知道方守業有個弟弟，只是秀才，但風評不好，整日在青.樓廝混。這位應該是方家二夫人，而妾室只能稱姨娘，不能稱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