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都督府,戌時(晚上7-8點)。
“江南一帶,充足是最佳的曬鹽場所,海鹽各產區設有燒鍋煎鹽設備。鹽商聚集此。如今販賣私鹽是大罪,父皇震怒,命我等嚴查。可這倒好,至今不曾有進展。”
鈺旭桀翻著手裏的賬本,和底下派出去人手傳來的消息,神煩躁,靠在椅子。
外頭黑漆漆,如潑了墨般。偶而來幾聲蟲鳴,幕隻掛了幾顆星辰,零星的點綴這秋的寂寥。屋燃著蠟燭,燈芯劈裏啪啦出火花。
裴書珩一手搭在案桌上,著絳紗圓領橫瀾服,墨發用玉簪束起,烏紗帽放置一旁,他疲乏的喝了口濃茶。
他作輕緩的把賬冊合上。抬起眼皮瞅了眼話鈺旭桀。
對方見他看過來,便又道:“裴大人,你此事要查到何時?”
裴書珩波瀾不驚的收回視線,嗓音溫潤:“如今尚且沒有頭緒,二皇子急什麽。”
就是沒有頭緒才急啊!父皇好不容易讓他辦一次事,又是大案,可不得幹出績。
他煩躁的把手裏的記著名單冊子重重擱下。
“真是稀奇了,這名單著實古怪,教人覺著暗藏玄機,你我私下派了人暗中查訪,十個裏頭沒了七個。至今不見首。這事不簡單。”
那十名裏有哪個不是練家子,經過皇室層層選拔拔尖的人才,卻有七人生死不明,至今未歸。想必已然遇害。
裴書珩捧著白瓷盞,垂下眼簾:“下頭的人警覺些,二皇子晚間睡時也需留個心眼。”
鈺旭桀不由皺眉深思:“你這是何意?”
裴書珩淡淡道:“照常理而言,有名冊在,我們隻需核對人目,徹查嚴防,活捉頭領,押回京。可名單出了差錯,是哪個環節的紕?”
這事經暴後,是送往京城遭調包,還是寫名單的人有問題?
他修長的手挲著杯盞,上頭雕有一隻富貴的牡丹,他著紋理神自若:“你我也算了虎口。”
屋擺著一木箱,裏頭大大的冊子是都督送來的文書,是助二皇子辦案。
可他一一翻過,看著像是有用,實則丁點兒用也沒櫻反倒浪費了時間。
那回來的三個人,無一不是次次隻要有了線索,很快就被消除痕跡,就像是有人在前方等著,慢條斯理的解除後患。
鈺旭桀不可置信,他目幽深:“你是都督有問題?”
裴書珩神淡淡,視線落在燭臺上,嗓音溫潤,正如他那張虛偽假善的麵龐:“不僅是都督,我看那知府,鹽運司經曆,直隸州州判,都難逃其咎。”
鈺旭桀走近,麵嚴肅。一隻手搭在案桌上,正要開口,耳尖卻一,他倏然轉過頭,視線死死盯著窗格,那紙糊的薄薄一層仿若能被他盯出一個來。
他食指放置畔,朝裴書珩做了個收聲的作。
看著窗格,給窗外的人聽,揚聲道:“裴大人,我看就照著名單抓人罷,都督給的那一箱件都無需打開一探,早些把名單上的人抓捕歸案,我們才好落的一輕鬆啊。”
“都江南風景甚佳,景人也,沿路疲累,回京前你我去轉轉,一番風。”
“我聽聞你被退了婚,那子是個眼瞎的,想必你心有鬱結,你也莫過於記在心上,大丈夫何患無妻。”
裴書珩靠在楠木椅上,眉宇隨著他這不調的話冷厲而鋒銳,他嫌惡垂下頭去。
餘卻在看見鈺旭桀那寬大的手上,微微一頓。
鈺旭桀唱了一出戲,眼瞧著窗格那人影微微晃,算著時辰,待人離去,隻覺得背後一冷汗。
若都督帶頭,手下員勾結鹽商,這事就棘手了,他們若再查下去,隻怕那幾人為明哲保而痛下殺手。
他還沒從這驚大案件中回過神來:“我們待如何?”
裴書珩不冷不淡道:“二皇子方才做的不是很好嗎?”
總要先讓那些忐忑不安的人,放輕戒備。
“叩叩叩。”是敲門聲。
“公子是我。”阿肆出聲,他手裏拿著加急送來的信件,一到手便直往裴書珩屋裏趕。
“進來。”裴書珩淡淡道。
回應他的是‘吱呀’的開門聲,阿肆闔上門,這才上前。臉上這幾日因奔波的疲乏一洗而空。
“公子,京城那頭來信了。”
裴書珩眸中閃過容,見阿肆把信件呈上來,他抬手接過。剛要去拆,就見鈺旭桀玩味的走過來。
“這是家書?我還從未見過。裴大人,你我一同觀看如何?”他著就要手,裴書珩笑意淡淡,嗓音溫和。
“阿肆,二皇子該歇息了,你送送。”
他完這句,施施然看向鈺旭桀,站起子,語氣恭敬:“忙了一日,二皇子想必也乏了,您請。”
輕描淡寫的下了逐客令,還偏生教人尋不出一錯。
鈺旭桀甚至氣沒發,明明裴書珩是臣,即便他是個不得寵的皇子,裴書珩見了他也要行禮喊一聲:二皇子。
可偏偏,對方溫和有禮,氣勢上卻能他一頭。你氣人不氣人。
他輕輕扯了扯角:“外頭皆讚譽裴大人文采斐然,但極人知你如此念家。”
“這還沒親,便如此,親後那還得了?”
裴書珩把信封在手下,撐著子。聞言隻是一笑,和的線更襯得他麵如冠玉。
“聖上斥罵您六藝,五德四修皆不,我看倒不是。二皇子既有能力,何必藏拙?”
鈺旭桀手下一,仿若不在意的理了理袍:“你倒是會場麵話,方才那監聽的倒是可惜,竟被我無意間看個正找。你氣不氣人。”
他絕口不認。
裴書珩倒也不在意,臉上笑容卻斂了一分:“是二皇子過謙了,您虎口上的繭還是遮掩一二為好。”
一看就是練武多年的。
也不是鈺旭桀心大,實則這些年來不重用,連他的空殿都無人問津,他便從不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