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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望族》 第87章 一個耳光

段氏深深吸了口氣,盯著那婆子問:“給我說清楚!六小姐的事倒罷了,只要澄清傳言就是,十五老爺的死,又與二老爺什麼相干?!”

那婆子惶惶地道:“小的不知,只知道八房和九房的幾位老爺在前頭拉著二老爺不放,說是因爲長房事不力,才累得各房族人遭劫,十五老爺慘死的。如今十五老爺骨未寒,長房不但包庇禍首,還連十五老爺的後事都不過問一聲,實在是無無義,不配做一族之長。”

段氏幾乎咬碎一口銀牙:“這話又是胡說了,大老爺纔是一族之長,如今在京城呢,他們尋二老爺晦氣作甚?!我們長房又幾時包庇禍首了?!那匪首不是早就傅遊擊給押走了麼?!”

那婆子脖子,聲音也小了許多:“他們說的是……是東平王世子……說若不是世子在顧莊,也不會招來匪徒,而且匪徒來時,世子不肯派人相助,才致使匪徒猖獗……還有……十七老爺還說……那些匪徒是六小姐和七爺引來的……”

“胡說!”段氏厲喝一聲,臉卻越想越難看。文慧倒罷了,文安是不能出事的,長房的族長之位也不能有失,這跟之前大伯寫信來提到爲了避險而將族長之位暫時到二房手上完全不同,暫時過去,代表著遲早能拿回來,而且拿回來後,落到誰的手上,還有可以活的餘地。但若是因爲犯了大錯而被族人趕下族長之位,長房日後就休想再奪回大權了!

但此時此刻最要的,是自己的丈夫決不能爲長房的替罪羊!

青白地對文嫺道:“帶你妹妹們回屋去,我要去見你們祖母!”說罷甩了帕子就要走。文嫺卻擔心地:“母親,父親在外頭……真不要麼?!萬一諸位叔伯們一時激……”段氏咬了咬牙:“你那些叔叔伯伯們還不至於吃了他!只是滋事大,需得請老太太出面才行!”作爲顧氏全族份最高的老誥命,又是長嫂,於老夫人的威應該能將這場風波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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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走了,文嫺遵照繼母之命,將文娟文怡可等人帶到的院子去奉茶。衆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文娟小聲跟姐姐議論著叔伯們會怎麼置文慧,可悶聲不說話,兩隻眼睛卻滴溜溜地打著轉,一時喜一時憂,連手中的帕子被扯得不樣子了,也沒發覺。

文怡落在最後,暗暗沉思。八房和九房的叔伯們應該就是在方纔自己路過時聽到的那一番爭吵之後來的。此次匪劫中,各房都有損傷,又以九房形最爲悽慘,而九房本家被燒,財盡付,九房的旁支自然也會損,更別說十七叔還是十五叔親弟,偏支中還有上兩代分家出來的後人,若連八房的人也算進去,人數相當不,全都扭要求長房給說法,便是以長房的位權勢,也未必能下去。

但是這場爭執,除了給九房帶來些錢財補外,卻未必能有什麼實際結果。長房事不力是真,但在自家祖母提出警告,而二房四伯父也大力呼籲族人小心防外敵來襲之後,一再於夜間防之事上行事疏忽的,不僅僅是長房,四房、五房、六房、七房……連偏支中也有不人是明知故犯的。所謂法不責衆,長房怎會甘心一力擔下這個罪責?最終只會不了了之。再有世子之事,不論九房遇襲,是否有世子不肯派人相助這個緣故在,那終究是親王世子,不是顧家一個地方族能置的,甚至連告也沒告去!包庇的說法,罪魁禍首卻是四房和五房,長房的罪責又輕了一層。而文慧、文安姐弟倆在此次匪劫中,也不過是行事魯莽,說是他們將賊人引來,又有幾個證人能證明呢?長房自然也是不會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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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文慧聲名損,若是族人們存心要找個人出氣,長房的人又能恨得下心,指不定便要打的主意了。

由此可見,事的最後,最壞的結果,是長房舍棄一個兒以挽救顧氏名聲,再有一個兒子沉寂下去,但只要族長大權在手,大伯父在京城仍舊當著他的高,長房在顧莊就不可能失勢!而九房得些銀兩產業作爲補償,其他各房族人也分得些好,卻已經得罪了長房,往後子弟進學、仕,都休想能得到長房的援助。雖說多年來,族人中都有人能在科舉路上闖出個名堂來,但朝中有人無人,還是不同的。

文怡有些黯然,雖然重生了一回,但許多事都發生了變化,也拿不準,文慧是否會出事。倒不是爲文慧不平,只是如果長房真的折損了兒,恐怕就要視族中各房爲死仇了。這樣鬧到最後,整個顧氏一族都是輸家……

正行走間,前方忽然發生一陣,似乎有什麼人正往們這邊來,卻有許多人攔著,吵吵嚷嚷地鬧個不停。

文嫺停住腳步,皺眉吩咐隨行的丫環:“去瞧瞧是怎麼回事?!”那丫環才領命轉,那一團喧囂就移了過來,衆人看得分明,當中拼命要往外跑的,正是文慧。

文慧穿著家裳裳,頭髮只簡單地挽了個髻,斜斜黑檀木的頭簪子,臉上半點脂也無,卻因爲滿臉漲紅而顯得清豔非常。恨恨地掙開丫頭婆子們的阻攔,揚聲道:“放開我!我一定要出去問個清楚!他們有什麼可質問我的?!姑行得正坐得正,遇見賊人也是寧死不屈的,哪個說我人佔了便宜?!說什麼名聲不名聲?!有本事他們自去掙名聲,明明沒本事,卻只知道找我一個兒家的麻煩,他們也算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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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等人一聽,便知道是有人將外頭的事傳到耳朵裡了,都在心裡暗糟糕。這位大小姐向來是個眼裡不進沙子的,被人這般議論,哪裡忍得住?只是闖了出去,衝撞了叔伯們,豈不是罪加一等?

文嫺急急上前勸道:“六妹妹,你怎麼又鬧了?是哪個不懂事的在你跟前嚼舌頭?!外頭的事,自有老爺太太做主,況且上頭還有祖母呢,你跑出去做什麼?快回房去!”說罷就要上前扶

文慧卻不領,一把將的手打開:“用不著你多管閒事!若是別人沒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幾時人暗算了呢!你家老爺太太幾時管過我的死活?他們眼裡只有小七罷了!你是千金大小姐,大家閨秀,不理外頭事的,你自回房裡待著!這是我的事,我爲什麼不能管?!”

文娟不忿姐姐一片好心卻被嘲諷,便道:“你要怎麼管?!如今我們全家的名聲都你連累了,你若是真懂事的,當初就不該跑出去,如今倒害得我們父親被叔伯們指責!我說六姐姐你就消停些吧,好歹給我們家留些臉面!”

“哪個丟了你們的臉面?!”文慧激起來,“不是我爹在京城當著,你們有什麼臉面?!連你爹的職,也要託我爹去謀呢!天端著個笑臉來結,如今出了點事,就一個兩個跳起來說我的不是了?!你放心,你們家臉面的,儘可以袖手旁觀!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只是到時候我爹怪罪下來,你們可別後悔!”

文嫺文娟都聽得惱怒,可不知幾時離開了,文怡則在旁聽得火起。

什麼“出了點事”?!難道叔叔死了,也“出了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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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著道:“六姐姐,長輩們手足友,原是應當的,好歹是一母同胞,骨至親,怎的到了姐姐裡,就了天大的恩惠?!難不二伯父二伯母在家孝敬大伯祖母,照管家業,理族務,竟然什麼都不是了?!原也難怪,族叔死了,在姐姐眼中不過是件小事,那親叔叔自然也親近不到哪裡去了。只是姐姐若拿這話去問大伯父,只怕他未必聽得耳呢!”

文慧一咬脣,瞪著道:“你又多什麼?!這跟你有什麼相干?!”

文怡涼涼地道:“本不與我相干,只是瞧著六姐姐一再行事無禮,實在忍不住擔心,若是外頭的人覺得我們顧家的兒都是這般,既無德,又無行,更無無義,我們還不如找一條繩子吊死算了!全族就只有六姐姐一個是家裡高厚祿,又自小錦玉食盡寵如珠似寶的,我們其他姐妹可都是貞靜安分的兒家,沒得你帶壞了名聲!”

文慧氣道:“哪個帶壞了你們的名聲?!拿我跟你們相提並論!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管我是死了還是活的,都不與你們相干,絕不會帶壞了你們的好名聲!”

文娟不忿:“你若真是這麼想的,又何必在這裡鬧?!早早一繩子吊死了,豈不是乾淨?!”

文慧一仰頭:“憑什麼?!我不過是賊人拉扯兩把,憑什麼我就得去死?!我纔不服呢!”

文怡冷笑:“你也覺得賊人拉扯兩把,沒必要死吧?你可知道八房偏支的一位姑姑,不過是去廟裡上香時,乞丐扯了把袖子,就族長一句話說得上了吊?!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今日之事,哪裡就是爲你一個鬧起來的?各房的屋子是白燒的?人是白死的?!不過是借了由子要個說法罷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論是是理,都不到你出頭!姐姐消停些吧!”

文慧漲紅了臉,淚珠兒在眼眶裡直打轉。文娟則是一臉吃驚地看著文怡,問:“九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八房的哪一位姑姑?!可是……”頓了頓,“這應該不是大伯父害的吧……”

文慧頓時覺得有理了:“沒錯!又不是我爹發的話,憑什麼算到我頭上?!”

文怡冷笑:“不是你父親,難道不是你祖父?!六姐姐,這就沒意思了,全族人不論男都要爲顧家的名聲犧牲,你說一句‘憑什麼’,就能不痛不地逃過去了?!憑什麼?!”

文慧氣得直髮抖,最終一咬牙:“我不管!我纔不要爲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死掉呢!”說罷就要再往外衝,這時從後面傳來丫頭的喊話:“老太太來了!”方纔安靜下來。

於老夫人扶著段氏的手,臉發青地走了過來,手還在抖。文嫺見狀忙小步走過去扶住,文娟跟在後面,很快就把方纔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於老夫人臉更難看了。

文怡瞥見段氏臉上的恨意一閃而過,倒覺得自己今日莽撞了。長房的兩家人狗咬狗,何必摻和進去?但一轉眼,又看到可跟在段氏後,腦中靈一閃,更明白了幾分,卻只能暗暗苦笑。

於老夫人走到文慧跟前,盯著不說話。文慧紅了眼圈,大力甩開攔阻自己的丫頭的手,咬著下脣不說話,卻不妨眼前一黑,於老夫人已揚起手掌,一個重重的耳打了下來,直打得眼冒金星,腳下倒退幾步,一時錯腳,便摔倒在地。

文慧不可置信地看著祖母,於老夫人卻彷彿力般一個踉蹌,段氏搶上一步扶住,道:“老太太別生氣,六丫頭不過是小孩子家不懂事罷了。”於老夫人卻深深地看了一眼,面無表地將推開,只扶著丫頭站穩。段氏心頭一驚,忙垂下眼簾,作低眉順眼狀。

於老夫人看向文怡,文怡微微垂首,屈膝一禮:“給大伯祖母請安。”於老夫人點點頭,忽然紅了眼圈:“好孩子,今日多虧你了。你提醒了我呀!”

文怡有些懵然,不大明白是什麼意思,接著又聽到問:“你十五嬸胎兒不穩,正等大夫診治,是不是?”文怡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是,方纔侄孫兒已經請了柳家大哥前去探視了,柳家大哥是個懂醫的,應該能幫上點忙。”

於老夫人放緩了臉:“這樣也好。東行是個行事穩妥的孩子,又有你祖母看著,十五媳婦應該會平安無事的。”然後瞥了段氏一眼:“這原是你的不是!怎的不早早派人過去探?!若你十五弟妹有個好歹,便是你的罪過!”段氏一驚,忙道:“媳婦這就派幾個可靠周到的人過去照看!”於老夫人方纔“嗯”了一聲。

文慧不甘心地哭:“祖母!您爲什麼打我?!”於老夫人居高臨下地瞟了一眼,淡淡地道:“你讓祖母太失了!”卻再沒有第二句話。文慧想要再說什麼,卻被眼中的冷意看得心裡直髮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於老夫人扭過頭吩咐道:“找幾個有力氣的,給我捆了六小姐,再堵上,送回屋裡去!從今日起,除卻我派去的丫頭,任何人不經我點頭,不許進的院子,若有違者,家法置!”然後一甩袖子,肅然喝令:“陪我去會一會諸位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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