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驚嚇
曹顒這番苦口婆心,不知長生到底聽見去多。
不過他態度端正,一副老實教的模樣,讓曹顒這個做長兄的也比較有就。
曹顒想起曹頌年時的模樣,幾位堂弟中,獨有曹頌是跟在他邊長大的。
曹荃格怯懦,依附兄長,只知樂,哪裡會教養孩子。
曹頌這個東府長子,要是沒有曹顒教導,還不知會什麼樣子。
那時曹顒看著與曹頌年紀相仿,實際在心裡也是將他當子侄輩教導,言傳教,一點點教他做人道理。
現下的長生,亦是如此。
不過,同曹頌年時的莽撞青相比,長生要有主意的多。
即便老實聽了兄長的教訓,他也沒有猶豫迷茫,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依舊言到打算明年下場。
曹顒見狀,越發滿意。
不只是因為長生同天說過,要守一個「信」字,最主要的是長生有自知自明。
人貴在有自知自明,如此就不會魯莽,不會盲從,不會輕易讓自己臨險境。
就這一點來說,長生比當年的曹頌強出太多,地有點曹頫早年的樣子。
曹寅生前曾說過,在二房幾兄弟中,曹頫是最有靈氣的。若是有心仕途,那將是二房幾兄弟中走得最遠之人。
可惜曹頫對於權勢看得並不太重,若非如此也不會為了給曹項騰地方就離了翰林院。
曹顒想到此,仔細打量了長生兩眼,目帶了鄭重:「還是坐下說話,即是你已經計劃如左住、左他們兩個一樣考六部筆帖式仕,那有沒有計劃得更長遠些?總不能老在筆帖式任上,最後要做什麼,想要往什麼位置升遷,你可都想過沒有?」
長生聞言,不由一愣。
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年,心中零星有些想法,又哪裡會考慮的那些周全。
他微紅著臉,有些局促地說道:「我沒想過那些遠,只是想著父母在、不遠遊,即便筆帖式任滿,多半還是要留在六部做個小。我又不像二哥與天佑,二哥需要支撐東府門戶,天佑則是長子嫡孫,上責任也重。我不過是想著有個正經差事,不給母親與大哥丟臉。總不能讓旁人說,這是個不學無的浪子。旗學里那些提籠架鳥的紈絝吆三喝四、隨從如雲,看似風面,背後又有誰瞧得起?」
這般實實在在的打算,曹顒都好些不敢相信。
自己這個養大的弟弟,不知不覺已經悄然長大。
「那你有沒有想過,兄弟之間,旁人都是高顯位,獨你品級不高。往後你也要家立業,養兒育。如今你在乎同窗朋友的目,到時候親戚之間也未必就沒有勢利眼。到時候不僅僅是你自己個兒,就連你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曹顒道。
長生老實地搖了搖頭,道:「咱們曹家同那些八旗大姓不同。那些八旗大姓,都是開國時舉族依附,傳到現下長的有十來代人,的也有五、六代,子孫繁茂。那樣的家族,子孫中才者不過十之二三,即便多出幾個高顯宦,還要傳出『佟半朝』、『石半朝』的名聲,時時小心是否被皇上忌憚。像咱們曹家這樣沒有基的,還能幾兄弟都居部堂?有大哥、二哥這樣在前面支撐家族門戶的,有四哥這樣現下品級不高,卻前程大好的,自然也有五哥與我這樣依附幾位兄長混日子的。」
曹顒聞言,心中驚駭莫名。
這哪裡是個十四歲孩子能說出的話,這哪裡是十四歲孩子能有的見識?
可曹顒不得不承認,長生的話時正確的。
早年曹頫外放地方時,就曾說過類似的話。
曹顒同樣贊這個看法,他與曹頌居高位,曹項在緩緩升起,曹頫即無心仕途,就無需思量太多。
只是,他沒有將長生看他們堂兄弟這一波中,畢竟兄弟之間的年齡差在哪裡擺著。
他將長生當是天佑、恆生看做一波。
等到曹顒兄弟漸老,長生與天佑正年富力強,可以支撐家族。
長生能說出這番話,不僅僅是見識的問題,話中還流著對仕途功名的不屑與冷淡。
這就讓人納罕,他一個養在高門大戶的公子哥,若是沒有人引導,怎麼會想得這麼通。
曹顒沉默了一會兒,道:「聽說你最近常去老書房,可是在看《白茅堂集》?」
長生眼睛一亮,道:「大哥也讀過那套書?黃公大才,妙筆生花,弟弟幾乎要廢寢忘食。」
曹顒點點頭,心中鬆了一口氣,找到源頭就好:「黃公生前是名聞天下的大儒,才華洋溢,自是不用說的。只是你可曉得,顧家子孫今何在?」
雖沒出仕,可因兄長是部堂,對於其他幾部的京堂,長生也能數出姓氏。
「部堂里沒有顧姓,可是黃公留下祖訓,只允許子孫耕讀傳家,不許出仕?」長生帶了幾分好奇道。
「黃公故去后,子孫不肖,家道中落,產業散盡,子孫凋零,幾乎絕嗣。」曹顒淡淡地說道。
長生聽了,皺眉道:「就是因家道中落的緣故,這些顧家藏書才到了咱們家?」
他正仰慕顧景星,聽了兄長的話,沒有想其他的,反而想到自家藏書上。
雖說曹寅病故時,長生年歲還小,記得不真切,可不願意有損父親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曹顒搖搖頭,道:「那藏書是黃公所贈。黃公在世時,家中敗像已,不放心這些藏書,就在過世之前贈與父親。」
至於聞名士林的《白茅堂集》,就是由曹寅早年在江南時編撰刊印。
長生猶豫一下,道:「這麼寶貴的藏書,怎麼會平白給了父親……可是因先夫人的緣故……」
即便曹家上下無人提及顧氏,甚至外人不都不知曉曹寅還曾有過一房髮妻原配,可曹家族譜上記得清清楚楚。
就在前些日子除夕祭祖,長生還在顧夫人的靈位前上過香,自是記得清楚。
曹顒搖搖頭,道:「不只是這個淵源,還因父親是顧家外甥,父親生母既是黃石公胞妹顧氏。」
就如同曹項在李家聽到這段淵源時的狀況一樣,長生也是疑中帶了些許激。
他實沒想到,自己同最崇敬的大儒還有這般淵源。
不管長生茫然無知,就連曹顒當年也是費了不勁才知曉清楚的。
像顧夫人那樣,為曹寅髮妻,即便沒有誕下子嗣,也要吃著曹家一份香火。
顧老姨娘則沒有名分,生下一子又記在孫太君名下,連上族譜的資格都沒有,曹家小輩自是不曉得這段緣故。
話題被繞了顧家與曹家的淵源上,放在頗為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
聽說即將上京的顧納就是顧景星曾孫,長生這邊就帶了幾許期待。
話題跑得太遠,有些事也許長生慢慢領悟。
曹顒便不再啰嗦,揮揮手打髮長生下去……
悠哉的日子過得飛快,似乎轉眼之間就過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六這日,六部開衙。
曹顒是乘轎子去衙門的,雖說他已經痊癒,可既然是眾所周知地大病一場,總不好一下子活蹦跳的出現在世人面前。
裝裝孱弱,說不定手上的差事還能分出去幾樣。
曹顒想的很,已經籌劃著將轄下幾件繁瑣差事的權利,分給幾位侍郎。
六部裡面,向來不缺混吃養老的。
以前他戰戰兢兢,不敢有毫懈怠,並非是不想懶,而是因曹家骨不足,不願因此落人口舌。
現下麼,借著這次養病的東風,說不定他真的可以悠閑。
沒想到,進了戶部衙門,曹顒就被驚住。
這個「驚」或許旁人看來是驚喜,可對已經決定在戶部「養老」的曹顒來說,則是驚雷。
原本淡定的神也產生裂痕,他遲疑著問道:「王爺,張大人,下……下……」
他想說自己「才疏學淺,不堪大任」,可隨即想到這種事絕不是十三阿哥能做主的,也不會是張廷玉。
只有宮裡那位……
吭哧了兩聲,曹顒方恭聲道:「下領旨。」
十三阿哥點點頭,道:「雖說我與張大人也打理戶部,可我有其他差事,張大人要盯著的重點也會轉到吏部。戶部這邊,往後還需你多費心。」
看著眼前一個紅段子面的小方盒,曹顒實在不知當說什麼好。
先前十三阿哥舉薦他去兵部,就是想要避張廷玉鋒芒,去做掌部堂。
沒想到兵部沒去,還在戶部帶著,可印到手。這表示,他就是戶部的掌堂,往後戶部之事多是由他最後做主。
這就是無心柳,可曹顒卻歡喜不起來。
皇上到底再想什麼?
換做其他人,平白得了這好早要欣喜若狂。
曹顒卻歡喜不起來,這事委實違背他本意。
再說,即便張廷玉不做掌部尚書,也還是掌部大學士。
折騰一把,無非是的將那些需要張廷玉做主的戶部瑣事,都到曹顒這邊。
看似面多了,實際上卻是吃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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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發現人節到了,小九祝大家甜甜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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