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相看(下)(二合一)
曹家天慧尚未及笄,父母兄弟已經開始著急婿人選,那大學士府還有個已經十七歲的孫小姐,也夠徐元夢老夫婦焦心的。
至於長孫舒赫德,雖說十九歲,也不小了,可這世道,聘婦與嫁畢竟不同。別說是十九歲,就是在大上幾歲,也不難找人家。
子卻是不同,即便為母收孝,是天經地義的,可耽擱就是耽擱。要是再不定下,再拖一、兩年,更難尋到年紀相當的,不是低嫁,就是要給人為繼室。
舒赫德早就同祖父、祖母說過,讓二老先心妹妹親事,自己的婚事不急。
眼看孫子孫都要出孝期,孫明月親事尚未有眉目,徐元夢夫婦也有些上火。
舒赫德不得勸一二,心中對富察家多有些怨憤。
早在他母親病故前,便同他堂姑母,也就是富察家四夫人說的差不多,有意兩家結親。
可當時傅清的未婚妻才病故,明月待選,還需走個選秀的過場,不好立時下定,事才拖下來。
隨後是大太太病故,他們兄妹守孝,親事就耽擱下來。
沒想到,沒等他們這邊出孝,傅清又要守父孝。
就兩家的親事,無人再提。不管是徐元夢也好,還是舒赫德也好,都曉得提了也沒意思。
富察家出了皇子嫡福晉,不單單是了皇親,除非有大變,否則富察家就要為後族。
李榮保已故,推恩的話,傅清一個承恩公是跑不了的。
傅清的妻室人選,就不是富察家四夫人一個婦道人家能做主的。即便沒了李榮保,還有健在的馬齊,還有富察家的婿四阿哥。
徐元夢曉得自家狀況,曉得「高攀不上」,早早就不考慮富察家。
其實,以大學士府的門第,無論如何孫也是不愁嫁的。
不過是大學士與老夫人心疼孫,怕孫苦,不肯輕許而已,才想著在親戚里選人家,親上做親,多能多憐惜孫幾分。
先前也有其他兩家親戚里的年年歲相當,因大太太自己看上了傅清,老兩口不願違了兒媳婦的心愿,就沒有接另外兩家的遞話。
而今富察家有變,那兩家年也都定親的定親,娶媳的娶媳。
徐元夢無奈,只能在門生故舊里再找,卻是多多都有憾之,難有讓人滿意的。
大學士怕老妻著急,不好同細說,便來長孫到書房,吩咐道:「明月的親事,實在是不能再拖,不只我這邊上心,你也留意些。等你出孝期后,多出去走走,同窗好友中,或是他們的兄弟子侄,沒有定親的,只要人品好,家境差些也沒什麼。」
至於嫡出庶出,不用他特意吩咐,舒赫德也會心中有數。
嫡庶有別,以大學士府的門第,除了皇家之外,就是宗室王府的庶子,他們祖孫也不會選。
或許正因為老爺子在嫡庶上面分得清,大學士府宅才肅靜,沒有那些七八糟的事。
舒赫德的兩個叔叔也安分,老爺子夫婦給庶子挑的也都是子順的媳婦,就是為了省些是非,不欺負到長房孤寡頭上。
若非太夫人這幾年神不濟,舒赫德兄妹聘婦出嫁也需要長輩出力,老爺子早就將兩個庶子分出去。
不過現下見他們安安分分的,老爺子也就想著多留他們兩年也好。
獨木不林,長孫沒有同胞兄弟,與堂弟們多親***近也好,保不齊哪個才了,就了助力。
舒赫德四月底就出孝,徐元夢現下吩咐孫子留心,也是讓他先斟酌斟酌人選。
舒赫德應了,心裡已將自己識的人選都過了一遍,待想到天佑時,地覺得有些憾。
曹家家主曹顒沒有庶出兄弟,本人也有妻無妾,曹府人口也簡單。
曹家老一輩幾位姑,多指婚宗室,可見其家風教養。
自己同天佑又投緣,若非宮裡指了親事給曹霑,自己的妹子也匹配得上。
家中祖母年邁,母親生前就不大好,小妹十來歲就開始執掌家務,打理得井井有條,當得起長子婦。
若非如此,堂姑母也不會看上妹妹,想要聘為子婦。
曹霑已經定親,多想無益,其他人雖也有不差的,可就要好好挑挑。
從祖父書房出來時,舒赫德眉頭的鬱結去了不,不再想著自己不能科舉之憾事,全心思為妹子打算起來。
自己的幾個相的好友,多是娶親了,沒娶親的也定了親事,倒是他們兄弟之中,有與妹子年歲相當的未婚年。
可自家人丁單薄,真要與世家大族結親,妹子要了委屈,又能靠得誰去?
祖父祖母年邁,自己的年歲在這裡擺著,分量不足。
失父失母的孤兒,能依靠的除了祖父、祖母,本當還有母族。
可兩個母舅一個病故,一個外放地方,靠不上。
舒赫德遲疑著,腦子裡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可不管他覺得對方如何,總要妹子看對眼,祖父母點頭,才算的數。
說起兩家門第,倒是也相當。
或許在旁人看來,那是個冷清人家,兩家聯姻與大學士無益,可舒赫德只想讓妹子過的舒心自在,哪裡捨得用妹子的大事來為自己添助力?
可自己只見過那人幾遭,雖說脾氣相投,到底有限,平白無故人到家裡來,又顯得唐突,總要尋個由子才好。
舒赫德猶豫之間,眼角無意掃到書架上,落到一本書上。
他站起來,臉上出調皮之,喚來小廝吩咐道:「拿我的拜帖去曹府,問一問他們家大爺曹霑哪日休沐,就說我有事邀約……」
話音未落,就聽門外有人笑道:「莫非這就說傳說中的緣分,我過來尋伯容,伯容也想著尋我?」
卻是天佑到了。
舒赫德臉上帶了笑,忙起相迎。
看天佑穿著侍衛服侍,舒赫德不由一愣,道:「承益這是才從宮裡回來?」
天佑笑道:「今兒當早班,出宮有一陣子了,過來探一個養病的同僚,想起伯容家宅邸就在跟前,便不告而至,做了不速惡客。」
京城八旗人家,宅邸分佈多是按照旗別分佈。
曹家卻非如此,他家在正白旗,老宅卻在西邊,而不是像其他兩白旗人家一樣在朝門、東直門附近。
舒赫德家卻是在京城東面,朝門附近。
舒赫德搖搖頭,道:「又不是沒來過,若是上門前真要先送帖子,才是外道。」說話間,他招呼天佑坐下,吩咐小廝上了茶。
自打去年夏天在富察家外重逢,兩人昔日同窗就恢復往來,大半年下來,倒是比早年在旗學時的還好幾分。
舒赫德的書房,天佑也來過。
看著那滿滿三面牆的藏書,還有幾案上一尺多高的書卷,天佑笑道:「伯容的學問本就紮實,又經過這一科的沉澱,想來對下一科有竹。」
舒赫德聞言苦笑,道:「祖父已經做主,等我出服后,便補筆式考閣中書……」
天佑聞言,很是意外。
以舒赫德的功課學問,鄉試不是坎二,會試若非運氣極遭,榜上有名沒問題,所難掌握的只是名次高低。
放棄科舉,恩蔭仕,對其他人許是好事,對向來讀書勤勉的舒赫德來說,委實可惜。
隨即,天佑便想到徐元夢這般安排的用意。
換做其他人,參加鄉試、會試,考庶吉士翰林,更是妥當。
可那樣的話,要先等到明年鄉試、後年會試,中了進士,除了一甲之外,即便考了庶吉士,了翰林,也要等到三年散館才授。
前前後後,就是五、六年的時間。
舒赫德等得,徐元夢等不得。
徐元夢已經七十有餘,誰也不知道老人家還能支撐幾年。
場之上,向來是人走茶涼,若是不在有餘力時,將長孫安排妥當,老人家也不放心。
現下以老人家大學士的份,想要提攜嫡孫一二,不過舉手之勞。
同樣是五年,走科舉之路才將正式出仕;補筆帖式考閣中書的話,五年的時間,資歷都熬出來,再謀外放,就是正五品的同知與直隸知州,起步就高了不。
可場之上,向來講究按資排輩。
閣中書,除了由筆帖式與特賜舉人考之外,還有一部分是落選庶吉士的進士拔。
如此,在外人眼中,閣中書到底不如庶吉士出來的有底氣。
天佑不知如何寬,只能將心比心道:「老相爺一片慈心,伯容是嫡長孫,要支撐門戶,所至,多擔待吧。不為旁人,就為了你們兄妹自己個兒,也要自己想開些,省的鬱結在心,也引得老相爺難過。」說話之間,也出幾分惆悵無奈。
換做旁人,安再多,也沒有天佑這幾句話來的實在。
因為天佑也是長子嫡孫,要支撐門戶。
天佑一個進士,因是家族長子的緣故,只能棄文從武補侍衛,不過是長子的責任,不由己罷了。
想著兩人都是要背負家族責任的長子,舒赫德在心裡對天佑又親近幾分,尋思當如何開口,才能順著自己的安排。
這時,就聽天佑道:「即是見到伯容,不得想起一件事,我曉得有個寶貝,尋常人難見,想要約伯容出門,賞鑒一二。」
大家都是大家子出,對珍玩字畫這些都是打小見的,同窗之中,尤其是舒赫德眼要好一些。
早年大家在兩白旗旗學時,便經常結伴去琉璃廠「撿」。
舒赫德聽了,沒有說話,神頗為古怪。
這下,到天佑納罕,道:「這是怎麼了?可是時間上不湊手?」
這會兒功夫,舒赫德神已經恢復如常,搖頭道:「沒有,最近正閑著,剛才走神,是想到些其他事。」
他既沒詳細說,天佑也不好多問,就與舒赫德敲定了出遊的日子。
讓天佑意外的是,舒赫德並沒有追問是什麼「寶貝」。他早先預備好的一肚子說辭,也就沒有用的上。
既來了大學士府,總不好這這樣離開,知曉大學士在家,天佑便過去請了安。
徐元夢是曉得孫子這個昔日同窗的,對其也印象大好,不僅和藹地與之說了一會兒話,還吩咐孫子留飯。
天佑便沒有客套,用了晚飯才告辭。
待親自將天佑送出門后,舒赫德轉會書房,站在書架前半響,從書架上出一本書,了上面的書名,赫然三個字《西遊記》。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舒赫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書又回書架。
隨即只覺得心裡同長草了似的,坐立難安。
過了好一會兒,他長吁了口氣,喃喃道:「胡思想什麼,不過是巧合……」
*
轉眼,到了四月初五,曹顒休沐。
夫妻兩個,早早地起了,用了早飯,便連著兒天慧,一道前往西山靈寺。
初瑜早先使人給妞妞求的平安符,就是在靈寺觀音殿供奉過,又請主持高僧開過的。
之所以選擇在初五上香,避開了初八的佛誕,一是曹顒不用挪時間,二是正好人幽靜些。
天佑這日並非休沐之期,可提前與同僚換班,亦得了一日清閑。
天佑與舒赫德約好在靠近西直門城門的一家茶館前相聚,他是提前一刻鐘到的,不想舒赫德已經到了。
因在孝期,不能穿綾羅,他只穿著藍細布長袍,了幾分世家子弟的貴氣,渾著幾分清雅。
天佑下馬抱拳道:「竟是我來遲了,勞伯容久候。」
舒赫德擺擺手,道:「我也才到……」
兩人寒暄兩句,便各自上馬,帶著一干隨從小廝出了城。
聽說是去西山,舒赫德並不意外。
西山風景秀麗,有不文人墨客居此地,這裡流傳出去的珍玩字畫,在琉璃廠的鋪子里並不見。
可連著過了幾村落,天佑都沒有換道之意,還是順著道直行。
眼見人煙漸稀,舒赫德忍不住心下思量,這邊他早年也來過,若是記得不差,前邊就剩下幾古剎了,莫非天佑今日帶自己見識的是佛門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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