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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霜寒》 第30章

第29章 青樓

偌大的山莊,接二連三的離奇兇案, 倒有些像是當初的縹緲峰賞雪閣。

唯一不同的, 這一回雲倚風與季燕然並未其中——至看起來未其中。

其中的許秋平, 在強烈的求生下, 一掃往日許家五掌櫃的雷霆作風, 連二哥都極去探了,一心只待在自己的宅院裡, 準時定量吃飯, 稍微有些食不振, 就驚慌覺得自己中了奇門毒藥, 怕是要應了那恐怖謠。

“許五爺。”這晚, 雲倚風道,“現如今能救十八山莊的, 可就只有你了。”

許秋平坐在椅子上, 整個人看著彎腰駝背,氣神也無,他惴惴不安道:“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要怎麼救?我四哥他有消息了嗎?”

“暫時沒有, 府的人還在找。”雲倚風道,“對方這般大費周章,搞得滿城雨腥風,若說與許家沒有任何仇怨, 顯然不大可能。近些年十八山莊的生意一直是五位掌櫃在打理,許老太爺知道的並不多, 所以張大人先前也沒能問出什麼,不如許五爺再仔細想想看?”

“仇怨自然是有的。”許秋平喝了口茶,強行讓自己冷靜些許,“做生意哪能不結怨,可我們兄弟五人從沒做過毀人飯碗的事,向來習慣留一線餘地,實在想不起是何時招惹下了這滅門之災。”

他說得極為肯定,沒有一猶豫,幾乎稱得上是口而出,要麼的確明磊落,要麼就是……有所瞞。

在回去的路上,雲倚風邊走邊問:“王爺怎麼看?”

“自家三兄弟都已出事,還有一個至今生死未卜,許秋平此時定然怕極了。”季燕然道,“這種時候若還要遮遮掩掩,那這藏起來的,八不可見人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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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謠,兄弟五人都是要死的。”雲倚風想了想,“河那個暫且不論,現在許秋平已經回來了,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死,所謂‘哇哇哭著要找糧’,會不會還有另一層意思?比如說許家最終破敗,許五爺淪為乞丐,討飯為生?”

季燕然搖頭:“除非府抄家,否則許秋平就算再破落,也是死的駱駝比馬大。可若提到抄家,事就又回到了我們方才討論的點,這個被藏起來的究竟有多暗,竟能讓張孤鶴無視這些年十八山莊的種種善舉,連掀了許家?”

雲倚風歎氣:“頭疼。”

“頭疼就不想了。”季燕然拍拍他,“你也還是病人,得好好養著。”

雲倚風答應一聲,一路打著呵欠隨他回到客棧。大廳裡頭坐著三三兩兩的食客,都在討論十八山莊的事,那首謠也被翻來覆去拆開分析,尤其是許秋意那句“河”與“母羊”,聽著又是又是驚悚,眾人紛紛猜測,怕那許四爺此時早已死在了哪個殺手的床上。

“馬上風,馬上風聽過吧?”小子唾沫飛濺,單腳踩在椅子上,“就是在做那檔子事時,太快活了,雙一蹬……”他聲音越來越小,眾人也圍得越來越近,偶爾有按捺不住激的“白”“又”傳出人群,不堪耳。

雲倚風加快了上樓梯的速度。

季燕然追兩步,在後捂住他的耳朵。

雲倚風:“……”

“不聽不聽。”季燕然哄他,“這種事,給我來聽。”

雲倚風道:“下流。”

“這可與下不下流沒關係。”季燕然笑道,“喏,查案,自然得多聽多看。”

“那你聽出什麼了?”雲倚風推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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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人群裡有人嘀咕一句,懷疑這句謠是不是錯了,應該在說小妾就有十八房的許秋旺,而不是許秋意。”季燕然道,“在百姓眼中,這位許四爺似乎並不近。”

“他也的確只有一房正妻尤氏。”雲倚風泡茶,“而尤氏近年一直臥床不起,風一吹都要病,連這回山莊出事,袁氏都對瞞了消息,擔心會不住刺激。”

季燕然問:“夫婦二人的關係呢?”

“極好,相敬如賓,院中下人都在羨慕。”雲倚風道,“小丫鬟說起來的時候,眼睛都在放,那期盼自己也能嫁個如此好郎君的架勢,可不像是演出來的。”

季燕然依舊反坐著,將下架在椅背上:“那這母羊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雲倚風隨口答一句,站在桌邊將一對茶杯仔細燙乾淨,又添了新的茶水,回頭卻見他還在發呆。斜飛劍眉微微皺著,眼底落桌上明滅不定的燭,有些看不清裡頭的神,鼻樑高聳直,側臉廓鋒利,原是侵略意味十足的邪氣樣貌,卻又偏偏撇著,手臂吊兒郎當搭在椅背上,撐住他自己的下,兩條長大大咧咧直,半天也不見挪一挪。

雲倚風踢踢他:“收。”

季燕然坐著沒,只懶洋洋道:“雲門主如癡如醉盯著本王看了大半天,眼福也了,能不能抵掉半個羊脂玉扳指?”

雲倚風一口拒絕:“不能。”

“王羲之的字帖呢?”

“也不能。”

“……”

“不能!”

窗外,夜漸深。

不遠的山林中,也落了一場沙沙的霧和雨。

房中點著火盆,驅散了些許冷的寒意。年輕妖子正跪在地上,賣力地伺候著面前的男人,穿著暴,敞出大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裡盛滿意,連那含糊不清的聲音也是練過許多回的,深知該如何才能取悅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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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滴滴地著,臉上雖依舊在笑,心裡卻已明白了大半。

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

但看在銀子的份上,再不中用,也得把戲做足了。於是水蛇一般纏上去,剛將對方的腰帶解了,門外卻突然傳來一聲呵斥:“你們是何人!”

刀劍聲相撞,在這深夜空山中顯得分外滲人,屋兩人皆是一慌。那窯姐尖著往床下躲,男子也戰戰兢兢提上了子,屋門“咚”一聲被人踹開,一群人手持刀劍闖,朗聲道:“許四爺!”

許秋意臉煞白:“啊?”

……

許秋意被塞進馬車,連夜帶回瞭星城。

同行的還有那哭帶雨梨花的窯姐,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當是要被匪徒抓走當寨夫人。

“先別哭。”雲倚風安,“姑娘別怕,這裡是府衙,我們都是好人,對了,你什麼名字?”

“我翠兒。”一張臉被抹得七八糟,又驚又怕,半天才想起來說話,“前些天紅媽媽來找我,說有個江南富戶,周老爺的相中我了,要給我贖,給銀子也大方得很,我當時還高興呢,以為能當個妾,從此過上安穩日子。”

紅媽媽收起銀子,歡天喜地將“兒”送進花轎,香風陣陣出了城。風雨門弟子闖進去找人的那個夜晚,正是人家的“房花燭夜”。

“公子,那周老爺吧,他、他那方面不行。”翠兒小聲道,“不起來。”

“是嗎?”雲倚風疑,“那他買你做什麼?”

“我不知道啊。”翠兒看著他,也納悶得很,“反正肯定不是我的病,我本事可大了。”

雲倚風:“……”

不管怎麼說,既然出現了人,那也就能對上謠裡的“母羊”,但這翠兒姑娘不管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的風塵子,手無縛之力,實在找不出哪裡能和“河”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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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孤鶴問:“會不會是殺手偽裝?”

已經在青樓裡待了八年。”雲倚風道,“偽裝這麼久?”

張孤鶴愁眉苦臉:“也對。”

隔壁房中,許秋意還在一碗一碗喝安神湯,他的確被嚇得不輕,連端碗的手都在哆嗦。

“四爺。”老管家在旁邊替他順氣,眼睛通紅道,“幸好,幸好你沒事,若風雨門的人再遲一步,只怕那妖就要殺人了啊。”

“行了。”許秋意乾咽一口唾沫,心神不寧地擺手,“先跟我說說,家裡當真只剩了我和老五?他人呢?”

“老太爺下令,五爺哪裡都不準去,只能在山莊裡待著。”管家道,“待張大人來問過話之後,四爺以後怕也不能輕易出門了。”說完又低聲音,在他耳邊提醒一句,蕭王殿下如今也在府衙裡,等會估要一起來,說話務必得注意。

許秋意驚訝:“朝廷的人?”

“聽說是從大爺上找到了紅教的符咒。”管家道,“那可是朝廷明令止的。”

“大哥怎麼可能與邪教扯上關係。”許秋意斷然否決,“絕不可能!”

“即便再不可能,那朝廷也得先查。”管家勸,“不過這也是好事,有蕭王在,幕後黑手也能收斂一些不是?四爺放寬心,這種時候,咱們許家也只能靠著府了。”

許秋意言又止,半晌,深深歎了口氣。

當天晚上,他就見到了傳說中的蕭王,以及一的風雨門門主,兩人倒與傳聞裡的不大相同,態度也極為和善。

張孤鶴道:“許四爺,事到如今,可不能再有任何瞞了。”

“我知道大人要問什麼。”許秋意面漲紅,過了半天才咬牙道,“我此番去酸棗山,是去求醫的。”

張孤鶴不解:“那一座禿禿的山,求什麼醫?”

“實不相瞞,我……我不舉啊。”許秋意說得尷尬,只恨不能鑽進地,實在不想抬頭,“幾十年的老病,各地的名醫都請過了,卻始終沒治好,這回好不容易打聽到酸棗山裡有個祖傳治不舉的老大夫,就想著去瞧一瞧,本也沒抱希,誰知吃完藥還真來了覺,便趕讓下人去城裡買了個姑娘回來,想試試。”

季燕然:“……”

雲倚風:“……”

房間裡一片安靜,許秋意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還請三位務必替我保。”

“許四爺放心,放心。”張孤鶴也沒想到會審問出這檔子事,連忙安,“我們保證不說。”

雲倚風道:“所以那姑娘不可能是殺手?”

“斷不可能。”許秋意搖頭,“我先前都沒見過,況且下人也是胡去買的,那城裡三四家青樓,殺手哪會知道阿貴要買的是哪個?”

雲倚風又問:“那翠兒姑娘往後——”

“趕給一筆錢放走,走得越遠越好。”許秋意懊惱不已,“千萬莫讓我的家人知道,實在丟人啊。”

而風雨門的弟子回來也說,酸棗山中真有個老頭,據稱懷絕技,平日裡吹得神乎其乎,騙子與否暫且不論,至聽起來當真能治男子疾,許秋意也的確在他那兒喝了好幾天的湯藥。

雲倚風問:“治什麼的湯藥?”

弟子答道:“不舉,藥渣我們都帶回來,找城中大夫看過了。”

“那他至在這件事上沒說謊。”季燕然嘖嘖,“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雲倚風瞥他一眼:“王爺還?”

“別!”季燕然警告他,“不準在這種事上咒我。”

“有什麼關係。”雲倚風不以為意,“反正王爺又不需要做這檔子事,若想快活,就抱著四書五經猛看一通,保管通舒暢。”

季燕然:“……”

季燕然:“噗。”

雲倚風也笑著推他一把:“走吧,我們去十八山莊。”

繼許秋平之後,許秋意也總算順利歸家,許老太爺慶倖不已,趕忙同先前一樣,派家丁將他的屋宅團團保護起來。因那謠裡有一句“母羊”,便把所有丫鬟都撤走,連正妻尤氏也暫時搬到了袁氏院中,就這還嫌不夠,甚至下令連飯菜都要由廚子去煮,廚娘不可踏半步。

季燕然與雲倚風走在山莊裡,只覺得都是嘈雜忙,人人皆是焦慮繃。整個許家就如一艘被拋上浪頂的大船,在巨大的咆哮聲中,搖搖墜,搖搖碎。

黑雲已經遮住了日頭。

季燕然問:“冷嗎?”

雲倚風將手進袖籠:“這許家可不止是冷,還有。”

說不出理由的,到著沉沉喪氣。

啊?”季燕然手攬住他,“來,往我邊靠。”

雲倚風猝不及防,險些被拖得踉蹌跌倒:“為何?”

“你不是怕嗎?”季燕然索將他整個人都按到自己前,耐心解釋:“我氣重,你多沾一沾,能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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