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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霜寒》 第82章

大 漠 巫 族

第七十八章、楊府疑案

大原城是大樑數一數二的重鎮, 亦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四周皆為山河所繞, 千萬壑、地勢險要。這樣一座歷史名都, 即便現如今四海升平, 中原再無兵戎事,養出來的百姓也要比別多幾分豪俠英武氣。

江淩飛翻下馬,看著不遠的高聳城門,納悶道:“像是只有地方員候著,怎麼也不見楊家人前來迎接,這群人當真囂張到了如此地步, 竟連最敷衍的表面功夫都不願做了?”

季燕然還未說話, 李珺先趕忙撇清關係:“我不知道啊!”

“先進城吧。”季燕然道, “若他們真的輕狂傲慢至此, 那倒是給了皇兄一個把柄。”

雲倚風也從馬車裡鑽出來, 這幾日天氣炎熱,季燕然便不準他騎馬,只能日日在放著冰塊與寒玉的塌上躺著, 面前再擺一盤時令鮮果,令李珺好生羨慕, 三不五時就躡手躡腳溜進去,好讓自己也涼快上一陣。雲倚風倒不嫌棄他, 時不時還能聊上幾句,氣氛相當融洽——至平樂王是這麼認為的。

“我已經算是雲門主的半個江湖朋友了!”他堅定地想。

所以此時,看到自己的“江湖朋友”出來了, 李珺趕忙跑上前,扯起袖子替他遮住太

雲倚風問他:“蕭王殿下親自前來,楊家卻一點靜都沒有,其中不會是藏有什麼謀吧?”

李珺不假思索,鏗鏘答曰:“極有可能。”

雲倚風被噎了一下:“平樂王還真是不護著外祖家。”

“我護著他們做什麼。”李珺哭喪著臉,“實話說了吧,前些年倒還好些,可最近這幾年,楊府裡人來人往,各方關係極為複雜,我雖未曾參與,可又不傻,定然是站在皇上與七弟這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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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倚風繼續問:“人來人往,都是誰?”

“我不認得。”李珺道,“只是看著都賊眉鼠眼、油頭面的,不像好人!”

雲倚風看了一眼這滿面油,裹一繃綢緞的富態王爺,答曰,的確不像好人。

進城時,恰好掛了漫天的晚霞,壯闊極了。

地方員名萬平海,早年在東海做水軍統領,後因傷,便被李璟調往大原城,一直盯著楊家。

“前幾日時,下便已去過楊府,當時肅明候只說中暑頭昏,起不來床,連臥房門都未出。”

肅明候便是李珺的另一個舅舅,楊博慶。此人多疑敏,是一條老謀深算的赤腹毒蛇,當年在楊家將倒未倒時,他便已敏銳地覺察到風雨頂,迅速替自己籌謀好了退路,借助早年立下的戰功與在軍中的威,迫使先帝不得不網開一面,非但沒有對他趕盡殺絕,反而賜賞了大批金銀,放回晉地“安晚年”——說是晚年,其實連五十歲都不到,對於半生戎馬的將軍來說,正當盛年,也難怪變了梗在李璟心頭的一刺。

李珺又將聲音得極低:“定然是在裝病。”

雲倚風問:“平樂王不回家看看?”

李珺一口拒絕,又道:“我已經同江俠說好了,在大原城的這幾天,都在他房中打地鋪,以免被楊家暗殺。”

雲倚風狐疑:“平樂王是不是知道什麼了,所以才會如此提心吊膽?”

李珺立刻搖頭:“沒沒沒有。”

雲倚風:“……”

“當真沒有!”李珺賠著笑,拉起他就往外走,“來來,這大原城我,城中有家老酒樓,糖醋丸子與羊燒麥都好吃極了,若再晚一些,可就沒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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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街上到都是人,農夫們扛著鋤頭自田間歸來,武師們也三三兩兩尋著酒館,學堂裡的小娃娃們下了學,你追我趕地往家裡跑,稍不注意便會撞到大人。街邊小攤的老闆正在做涼麵,切了細細的菜進去,再用冰水過一遍,加了上好的老陳醋,看起來便是清爽開胃。

李珺很懂眼,還沒等雲倚風開口,便已經買好幾碗,吩咐直接送到酒樓。老闆一邊拌面,一邊笑著同他打招呼,看著倒是絡。而其餘百姓也一樣,有個小娃娃跑時撞到了李珺上,他的娘親也未大驚失,只笑著賠禮道歉,就又挽著菜籃子,另一手拉著孩子回家了。

看著不像是個仗勢欺人的蠻橫草包啊,還隨和。雲倚風,看了眼側的人。

李珺猜出他的心事,嘿嘿笑道:“橫行霸道,那是年無知時,現在我一無權勢,二無靠山,三無才學,功夫更是稀爛,只能老實憨厚一些,儘量惹事。”

這話說得倒也實在。雲倚風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

江淩飛跟在兩人後,問:“是你讓雲門主去套話的?”

“我不得雲兒離他遠一些。”季燕然搖頭,“李珺這一路一直在講宮中的閒事,妃嬪們的、朝臣的,都是些任風雨門再神通廣大,也探不到的消息,雲兒倒是聽迷了。”

“心眼不啊。”江淩飛嘖道,“這麼一個人,可別是楊家故意放出來的。”

“他們有靜,反而是好事。”季燕然道,“走吧,先去吃飯。”

酒樓老闆聽到消息,一早就收拾出了最涼快的雅間,窗外是鬱鬱蔥蔥幾棵大樹,風吹來時,一果子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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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珺很盡了一番地主之誼,介紹完了每一道菜,又開始滔滔不絕介紹這間酒樓,說門外就有一口井,靈驗極了,是月老洗過紅繩的。

雲倚風隨口問:“有多靈驗?”

李珺神道:“雲門主去照了便知。”

雲倚風看著他笑一朵花的臉,冷靜拒絕:“我才不信。”

酒樓老闆恰好來添茶,聽到兩人的對話,也笑著說:“是真的,每年盛夏時節,都有不年輕男來這裡照,再裝瓶水回去,便能與心之人長相廝守了。”

聽著玄乎,但意頭是好的,既然人人都說靈驗,那照一照也無妨。

雲倚風推門出去,站在井邊看得極認真,轉了三四圈才回來。

李珺眉弄眼,用胳膊肘一搗他:“怎麼樣,可有照到七弟的心上人?”

江淩飛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對他這拐彎抹角的功夫相當佩服。

李珺還在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這個馬屁相當到位。

雲倚風看著他:“照到了一。”

李珺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季燕然皺眉:“井裡?”

“去老闆與萬大人來吧。”雲倚風歎氣,“這頓飯怕是不能吃了。”

……

很快就被打撈了上來,面目尚未變形,是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被人一刀穿心,看穿著打扮像是誰家下人。命案發生在酒樓裡,老闆自然要前來認,他壯著膽子揭開白布,戰戰兢兢看了一眼,便吃驚道:“這……這不是楊府的小多嗎?”

李珺原本正站在回廊下,一聽是楊府的人,也趕忙前去查看,還果真是楊府的小廝。

據老闆回憶,楊小多昨晚曾來過一趟酒樓,說要買些炸丸子回去,後頭就沒人再見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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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又取來工,在井底掏挖檢查後來稟,的確有一些丸子。楊府是這家酒樓的常客,經常會派家丁來買吃食,來往都是穿過後院走後門,算是一條近道。

萬平海道:“應當是買好丸子後,還未來得及離開酒樓,便已遇害。”

衙役在旁話:“楊小多平日裡喜好賭錢,會不會是欠了誰的銀子?右手被人砍去了一食指,也像賭場上對付老千的常用手段。”

“兇手的刀法極乾淨俐落,像是過專業訓練。”雲倚風將白布蓋好,“不像尋常的賭場打手。”

“你的意思,是殺手所為?”江淩飛不解,“可他一個使雜役,哪裡用得著如此大費周章?”

“我也只是說出自己的猜測。”雲倚風道,“至於的案,還是要勞煩萬大人與仵作。”

萬平海此時也極想唉聲歎氣,這命案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趕在蕭王殿下來大原城的時候,出在了他眼皮子底下,死的還是楊家的人,真是到了一攤去。但再也得細細解決,他一面吩咐衙役將抬回府衙,一面差人前往楊府通傳,街上百姓一聽楊小多死了,都震驚得很,都說昨日還好好的,怎麼說沒就沒了,有好事的年輕人,也跟著衙役一起往楊府跑,結果那朱紅的大門鎖著,半天也沒人來開。

這楊府平日裡,可熱鬧得很啊,現在怎麼天沒黑就無人應門了?現場的百姓們面面相覷,心裡都生出幾分不妙的預來。而就在衙役們猶豫究竟要不要破門而時,已經有膽大的後生爬上了樹,長脖子向院子裡頭看去。

幾盞紅燈籠滾在臺階上,流淌出一片紅的痕跡來。

這……他疑地想著,那燈籠裡究竟添了什麼油,怎麼是這般黑紅黑紅的,然後突然就想明白了,大一聲,從樹上跌落了下來。

“死……死人了啊!”他驚慌失措地向後爬著,像是要離這氣派闊綽的宅子越遠越好,“都是!”

整座城都了。

因為楊府的人都死了。

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是僕役與丫鬟們都死了,一共三十餘條人命,流得到都是,每個人都被砍去了右手食指。至於楊府的主人們,楊博慶、他的妻妾兒、楊府其餘的爺老爺們、大管家楊達,則是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

究竟是被人綁架,還是因為懼怕季燕然,所以乾脆卷起包袱跑路,又殺了下人滅口,暫時不好說。

城門守查看記檔,說今晨的確有一夥西域商隊出城,所販貨都是些積龐大的木制箱櫃,但因大原城本就出產木料,所以並無人起疑,只檢幾樣後,就放行了。

今晨剛剛離開,理應還未走遠,江淩飛道:“我帶人去追。”

季燕然點頭:“多加小心。”

暗沉沉的。

雲倚風坐在桌邊,一語不發地看著李珺。

“我我我,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啊。”平樂王如坐針氈,淚流滿面道,“對天發誓,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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