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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霜寒》 第133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誰殺了誰

雲倚風其實還沒過夠這種吃吃喝喝、鑽研廚藝——至他自己堅定認為是在“鑽研”的閒散生活,驕奢逸催人墮落啊, 曾經雷厲風行的風雨門門主, 現在滿心只想在江南、在王城, 或者隨便在什麼風景秀的地方弄一塊地, 專心致志當農夫。

但棘手的事還沒解決完, 江家依舊滾著麻一大團,他也只好先放下種地大計, 從臨近幾座城裡招來數十名風雨門弟子, 去幫忙翻翻撿撿找線索了。

“這些都是與二叔有關的東西。”江淩飛將眾人領進一藏書閣, “大多數是他生前的字畫, 還有書信與帳目, 以及其餘一些瑣碎雜。原打算等三姐回娘家時,再親自理, 所以封存得很仔細。”

雲倚風點頭:“江大哥放心, 我們會小心翻閱,絕不弄壞。”

“那你忙吧,我手中還有些別的事。”江淩飛拍拍他的肩膀, “把這裡當自己家, 有事儘管吩咐管家去做。”

找線索這種事對於風雨門弟子來說,顯然輕車路得很,所以雖說江南牧生前閑得沒事就寫詩,閑得沒事就作畫, 三不五時還要與天涯知音書信往來,留下了滿滿一屋子“墨寶”, 但總來說,因為保存得當歸納整齊,翻閱起來倒也不算一項艱巨任務,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天。

黃昏時分,雲倚風站在院裡活筋骨,看天邊掛滿秋日紅霞鑲金邊,風起雲湧波瀾壯闊,倒有幾分西北大漠的味道。別說,離開雁城的時間一長,還當真頗有幾分想念,上回去時半死不活,也未能縱策馬于大漠黃沙之間,好好看看風景,將來若得了空閒……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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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倚風捂住肩膀,轉看著窗那手執搟麵杖的暴躁老人,哭笑不得道:“婆婆,你打我做什麼?”

對方是江南牧院裡剩下的唯一舊僕,據說年輕時是名繡娘,命苦嫁了個混帳相公,一天到晚以淚洗面,二心地善良,便做主讓回了江府,從此一住數十年,再也沒出去過。

老婆婆虎著臉罵他:“別穿白,跟鬼似的,去將裳換了,換了!”

“是是是。”雲倚風躲過迎面而來的又一搟杖,隨口敷衍,“我明日就換,換一大紅如何?吉祥喜慶。”

“現在就去換!穿白服的都是鬼,鬼就要殺人。”老婆婆卻沒那麼好糊弄,使勁在他,“就這兒,一刀紮下去,當場就穿了。”

雲倚風聽得直呲牙,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說話怎如此腥。眼看還在孫猴子似的來回揮棒,雲倚風便想哄著人先將“武”放下,對方卻自顧自接著絮叨:“我親眼看見的,那白服的,殺了綠服的,又將綠服的丟進了井裡,你啊,快去將裳換了!”

雲倚風:“……”

雲倚風試探:“哪口井?”

“後院那口,了塊大石板。”老婆婆神湊近他耳邊,“不信你自己去瞧,我可沒說謊。”

雲倚風微微皺眉,後院的確是有一口井,上頭也的確了塊石板,已經被青苔長滿了,像一壯的、茸茸的綠柱子,看著頗有一番年歲,殺人啊……正在想著,江淩飛與季燕然恰好從院外進來,見他一臉若有所思,便問:“怎麼了?”

“方才與這院裡的老人閒聊,像是親眼目睹過一樁兇案。”雲倚風道,“江大哥還是派人去枯井中看一看吧,說不定真能發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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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突然就冒出這麼一檔子事。江淩飛來幾名家丁,下井將淤泥掏挖乾淨,果然,一白骨正森森地蜷在角落,指骨還摳挖在石壁隙間,像是痛苦掙扎了許久才斃命。

再問那老婆婆,卻也問不出什麼了,只是一遍又一遍重複著白服的殺了綠服的,再不然就是直直指向雲倚風,說就是你這模樣的,看著像華貴菩薩,說話也和氣溫,怎麼能殺人呢,說說,你怎麼能殺人呢?

梅竹松驗看過骸後,道:“至已是十年前的兇案了,死者是名婦人,骨與手臂、肋骨皆有舊傷,極有可能是在年後遭過重創,後又重新長好,而且看癒合的狀態,當時替看診的八是個庸醫,才會導致骨骼如此歪曲。”

上有如此多的舊傷,應當是江湖客。”江淩飛道,“可二叔一向和善懦弱,怎會認識這般兇狠的朋友,還在別人家做客呢,竟迫不及待就要開始殺人了?”

雲倚風心下一:“不會是……當年的謝小姐吧,殺了婢?”

模樣是和氣溫的華貴菩薩,曾住在江二爺院中,武功高強,這些特徵皆能一一吻合。而且還與產生過爭執,要分析,那句“我為何要對得起將軍”,便極有可能是殺人的機。

自然,這一切都還只是無憑無據的猜測,也有可能是別的江湖暴躁人士下毒手,然後再拋逃逸,與謝含煙沒關係。

院中三人相視無語,皆不知這十餘年前的事要從何查起,正在寂靜時,風雨門弟子匆匆跑來後院,說是找到了一封書信。

一封十年前,由淮南第一風流才子孔衷寫給江南牧的書信。前幾頁都在討論詩詞,只在最後幾行潦草寫下,前幾日我托王公子的福,終於見到了遠近聞名的岳城第一人,的確生得容貌秀麗,但怎麼說呢,矣,腹卻空空,氣質遠不及上次我來你家做客時,見到的那位雍容婦人,或者說得更直白一些吧,連那名寡言的婢都比不過,主僕二人最近可好啊,還是說,已經被五爺接回蒼松堂,不在你那裡住,或是乾脆送回西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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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回西南,便越發有可能是謝含煙。看信中的意思,倒不一定就是江南牧的客人,更像是江南牧江南震所托,幫忙照顧那兩人。

江淩飛道:“五嬸格刻薄,又善妒毒,是個厲害角。若說因為這個,五叔才會將客人安排到二叔院中暫住,倒也有可能。”

“不管怎麼說,江五爺與謝小姐定然是相識的,而且關係看起來還相當不錯。”雲倚風道,“但前幾回我們提起盧將軍、提起謝家、提起那張雅樂居舊琴時,他可都裝做渾不知,茫然得很。”

由此來看,還是皇上那頭的線報要更準一些,及時送來旨,扼斷了江南震的掌門之路。

截止到目前,能找到的線索就只有兩條。

第一,江南震與謝含煙關係匪淺,在盧將軍戰敗的至十年後,謝含煙還曾帶著婢來江家做客,江南震卻刻意瞞此事。

第二,謝含煙曾與婢起過爭執,其間提到了“我為何要對得起將軍”,並且極有可能因此殺了婢,將井中。

江南牧院中已無舊人可問,只有從江南震那頭下手。

僅靠一封提到了“西南雍容婦人”的信函,顯然不能作為證據,說那就是謝含煙。季燕然便決定帶著雲倚風,親自去一趟淮南。

江淩飛道:“我剛剛接任掌門,五叔想來還在不忿,估計得裝好幾個月的病,你們且放心去吧,我來盯著蒼松堂。”

從丹楓城到淮南萬里城,也就是那位孔才子的老家,若晝夜不停趕路,只需短短十餘日。

飛霜蛟與翠華一前一後,在道上跑出驚雷幻影,風颯颯自耳邊拂過,心也暢快得很。雲倚風揮手揚鞭,令下墨影加快速度,飛霜蛟看得心,也想撒開四蹄追上去,卻被主人微微一勒馬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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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著些。”季燕然低笑,“否則再贏他們一次,晚上你沒胡蘿蔔,我得睡地上。”

飛霜蛟也不知聽沒聽懂,倒是配合地放緩腳步,為胡蘿蔔折了壯的腰。

就這麼著,翠華一路跑得雄赳赳氣昂昂,飛霜蛟嚼著胡蘿蔔跟在後頭,終於在一日午後,共同抵達了淮南萬里城。

萬里城,名字聽起來囂張,實際上從城東走到城西,一共也用不了一個時辰。孔衷的家也很好找,門口一株歪脖子大柳樹,院門半掩著,雲倚風輕輕扣了兩下,那木門便“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

“孔先生在嗎?”雲倚風問。

良久,屋才傳來沙啞的詢問:“是誰找我?進來說話吧。”

臥房的門也敞開著,一名頭髮花白的男子正躺在床上,臉有些發白,聲音也著:“你們是誰?”

“我們是丹楓城江家的人。”雲倚風將手裡的點心補品放在桌上,“路過萬里城,所以來看看孔先生。”

“江家啊。”男子撐著坐起來,疑道,“江家的人,已經快十年沒見過面了,怎麼現在突然跑來了?”

“咳。”雲倚風道,“實不相瞞,我們是從江二爺江南牧的書房中,翻找出了一封舊信,所以有些事想請教孔先生。”

孔衷明白過來:“原來如此,我說呢。你們問吧,但我近些年啊,記也不大好了,可能說不清楚。”

“先生先看看這封信。”雲倚風從袖中取出來,“可還記得?”

孔衷只瞄了一眼,便點頭:“這的確是我寫的。”

雲倚風又問:“那信中提到的雍容婦人,先生可知道的真實份,與江五爺又是什麼關係?”

“看氣派談吐,應當是出自大族名門。”孔衷努力回憶著,“只是相貌雖溫婉,格卻剛烈,而且似乎對皇家……頗有一些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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