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的包袱
烹飪才藝得不到展示, 雲倚風心很是憾,便道:“既如此, 那暮兄再幫我另一個忙吧。”
縱觀全江湖,能如此厚淡定對殺手進行全方位坑蒙拐騙的,估也就只有風雨門門主一人了。他殷殷道:“現如今西南流離盪, 男老皆惶惶難安,急需一位既能代表朝廷、又可令百姓信服的賢士,前往各城安民心,穩定局面。”
殺手眼底微微一跳,如雪豹警覺。雖說“能代表朝廷的賢士”這幾個字, 與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但難保雲倚風又會想出什麼招,不得不防。
雲倚風道:“暮兄切莫誤會, 我說的這個人, 是平樂王李珺。”
份尊貴,稍微跑一跑就氣吁吁、滿頭大汗, 很容易就能百姓產生“王爺為西南勞不已”的慨,而且笑起來也聽喜慶和氣,又胖, 捧著肚子往“吱吱呀呀”的小板凳上一坐,怎麼看,怎麼沒架子, 還很凸顯誠意。
暮雪冷冷拒絕:“不去。”
雲倚風繼續勸說:“沿途保護平樂王,絕對是一等一的好差事, 而且他家底厚,暮兄儘管開出天價。”
此外還有一點,跟著平樂王,伙食好。沒有黨參天麻燉青菜,也沒有花椒蒜頭煮銀耳,以及一鍋散發出詭異氣味的十全大補湯,怎麼說呢,覺整個廚房都被污染了。
雲倚風卷起袖子,態度良好:“暮兄若不答應,定是嫌我誠意不夠,今晚想吃什麼?”
暮雪答:“《浮煙十三卷》。”
“……”
江湖排名第一的武學笈,據稱已失傳百年。
當然,這裡的“據稱”,是“據風雨門稱”,雲倚風酸溜溜道:“暮兄倒是消息靈通。”
若換做平常,這珍貴又珍貴的《浮煙十三卷》,他定是連半張紙都捨不得拿出來的,但現如今局勢危急,再驚世的笈也比不過百姓,便只好忍痛割,斥“鉅資”與暮雪達易,以護李珺周全。
是夜,平樂王換好一明晃晃的蟒袍,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此番出巡,是要代表朝廷安民心,自然越聲勢浩大越好,畢竟消息傳開了,百姓才能知道西南此時有兩位王爺,說明朝廷是在竭力解決問題的。但同也有一個麻煩,野馬部族的人若想再人心,最快捷的辦法,同樣是殺了朝廷的安大臣,所以這趟行程,還是頗有些危險的。
李珺有些抖。怕啊,如何能不怕,對方接連挫,保不準過兩天狗急跳牆,還會做出什麼毒事,但不去又不行,誰讓自己是李家的人呢?總不能只在吃喝樂時當王爺,一遇到危險,便一味往後——再說了,有七弟與雲門主頂著,自己實在也不回去啊!
只能牙關一咬,帶著一支軍隊,與江湖第一殺手,與江湖殺手的貂,浩浩出發了。
……
季燕然道:“再過幾年,他或許也能獨自挑起一些擔子。”
“當年白河之事,到底與楊家有不開的干係,所以平樂王一直惴惴難安,總怕王爺與他算帳。”雲倚風沏了杯安神茶,“現如今這般任勞任怨,多也有些彌補往事的意思在裡頭。”
“我此生知不多,阿寒算一個,淩飛第二個。”季燕然苦笑,“現在看來,倒像是應了許多年前,朝中那沸沸揚揚‘命帶煞氣’的傳聞。”
“王爺四征戰,護山河平安,有些煞氣不算壞事。”雲倚風他的臉,“別難過,謀害廖小爺的兇手,我們一定會找到,江大哥也會沒事的,嗯?”
季燕然點頭:“好。”
“今日我聽蔣副說,從北邊送來了一封軍報。”雲倚風又問,“容是什麼?”
季燕然道:“周炯贏了,他已率軍攻下滇花城,而雷三也如我們先前預料,帶著殘部倉惶南逃,唯有一點,沒找到芙兒的蹤跡。”
平心而論,玉嬸母之所以會被雷三盯上,完全是因為與雲倚風、與蕭王府走得過近,所以不管出於何種立場,都該盡力相救才是。因目前野馬部族還需要們做人質,所以暫時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季燕然道:“我打算親自去一趟定風城。”
雲倚風一時沒反應過來:“去救芙兒?”
季燕然握住他的手:“去指揮作戰。黃武定所率的軍隊,剛剛經歷過一場大瘟疫,現雖已痊癒,到底還是被挫了銳氣,雷三為人狡詐險又悉地形,我實在不放心這一戰。至於你,便隨眾副將一道留在玉麗城,一來盯著臘木林,二來也替我看著淩飛,好不好?”
“可王爺也是大病初愈。”雲倚風皺眉,“藥都沒停,就又要晝夜不歇趕路去打仗,熬得住嗎?”
季燕然道:“你最近將我照顧得很好。”
“還不夠好。”雲倚風抱著他,“像春霖城的王老財主一樣,每天吃飽山珍海味就睡覺,春天遛鳥夏天鬥蛐蛐,渾不知何為家國天下,一心只想買房買地收租子,那才好,無憂無慮、萬事不愁的好。”
季燕然想了一下,覺得這老財主的日子的確很快活逍遙,便道:“,將來我也要天天穿著綢緞吃海參。”
但在吃海參之前,還是得先將西南的問題解決趕。事關江山,雲倚風即便再不捨得,也只能答應放行,暗自想著,初秋的深山已經有些寒涼了,夜間寒的披風要多帶兩條,還有換洗、防護甲、每日要吃的藥,若非包袱裡裝不下,雲倚風甚至想將章伙夫也一併捎上,讓他日日燉一碗清淡滋補湯。
季燕然同眾副將議完事,回房已近深夜,推門便見床上堆了三個大包袱,而雲倚風正在埋頭整理第四個,裡頭兩個茶葉罐子咣當作響,不像去打仗,倒與逃難有一比,是烙餅就裝了厚厚一摞。
蕭王殿下溫稱讚:“好,不著。”
雲門主答曰,我也這麼想。
翌日出發時,不得不多帶四名親兵,專門負責扛行李。眾副將異口同聲慨,雲門主可真是疼王爺啊,這才七月的天氣,就連棉襖都準備好了,包袱裡還要塞口鍋,生怕在山裡凍著著,如此恩深,我們都十分羨慕。
其中有一位格比較耿直的副將,直言:“這天氣哪裡用得著棉襖。”
其餘人紛紛接話,對,你不需要,所以你才直到現在還打著。
耿直副將:“……”
算了,當我沒說。
雲倚風也去軍營裡看了一圈。梅竹松依舊在忙著為病患看診,他為人開朗健談,又見過不大世面,所以閑下來時,經常會被將士們圍住,說一些草原上的事,還有攻打葛藤部族時,梁軍是如何勇猛如洪水不可擋,雲門主又是如何以雷鳴琴破陣……聽說那曲子奏響之時,似妖姬唱,與魔音重重撞在一起,攪得四方天地都混了。
“雲門主的琴音,”梅前輩琢磨了一下,爭取不昧良心,“的確非常人所能及,既似妖姬唱,又似咆哮銀河落九天。”
眾將士聽得十分迷,心想,果然是大名鼎鼎的江湖高手啊!也不知將來能不能有機會,近距離見識一番雲門主的高超琴技。
雲倚風從帳篷後路過,聽到將士們的談天說笑,心也跟著輕鬆些許。仔細地想,現在雖還不能悠閒琴,但諸位且耐心等上一等,待王爺得勝歸來、西南安寧穩定時,大家再徹夜長談,古琴酒烤葷段子,一樣都缺不得。
客棧裡比前幾天冷清不,除了幾名還需休養的副將,就只剩下了雲倚風一人,裹著棉被與思念,於淅淅瀝瀝的秋雨中,淺淺睡著了。
……
李珺小心翼翼地喂給胖貂一條乾,抬眼一瞄,見殺手沒往這邊看,便又喂了第二條。哪能頓頓吃青菜蘿蔔呢,至給個蛋黃不是!
喂第三條時,暮雪道:“夠了。”
李珺手一哆嗦,剩下的大半包乾都撒在了桌上,手忙腳收拾好後,嘿嘿笑道:“就兩,兩小。”
暮雪未再搭理他,只繼續著劍。這一路其實平靜,也不知是因為自己的存在,令對方心生忌憚,不敢輕易手,還是野馬部族當真已經派不出人了。但不管怎麼說,平靜總是好的,殺手將貂拎回懷中,淡淡道:“平樂王休息吧,我去房頂上守著。”
“暮俠不如去隔壁睡——”客氣話還沒說完,對方人已經不見了,李珺只好尷尬地撓撓頭,命侍從挑亮燈燭,繼續與隨行謀士商議起抵達下一座城池時,要說的話、要做的事來。他反應不算敏捷,又生怕會給皇兄與七弟惹出麻煩,所以事事皆小心,哪怕晝夜不眠,也得將隔日要說的話全部背上一遍,方能放心。
去江南開個錦緞鋪子的夢想,短期怕是無法達了,李珺拍了拍肚皮,慨,我這麼一個不學無的紈絝草包,突然間就了朝廷派來安民心的重臣,重臣,力還真是大啊。
搖頭晃腦,搖頭晃腦。
……
而季燕然也已順利抵達定風城。
圍剿叛軍的戰役,即將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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