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左郎中真是個好心人！」賈財主陪笑道，「鄙人已經讓人把我夫妻旁邊的兩間廂房收拾出來，兩位就住那裡如何？」

賈家小爺才三四歲，與父母同住，賈財主安排左貴爺倆住在同一個小院里，顯然也是為了兒子的病著想的。左貴拱手：「客隨主便，叨擾了！」

賈財主為了讓左貴安心，特別讓賈管家去一趟李大娘家，告訴他們左郎中在賈家住著，若李大娘的病有什麼變化，直接到賈府來通知就行了。然後領著左貴父子來到後院住下，吩咐伺候的丫鬟好生照料。這才告辭回屋了。

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村裡沒有打更的，也沒有宵之說，不知道是否起更了，左貴老爹是天黑就睡覺，天亮就起床的，所以洗洗準備睡了，左不習慣這麼早睡，決定出去走走，順便再琢磨琢磨兩個疑難病案該如何理。

他讓小丫鬟帶自己從後院的後門出去，說了想外出散散步，也不用人跟著，獨自一人慢慢在村裡晃悠。

農村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特別是頭一晚是除夕夜，都守夜通宵不睡，而大年初一都困了，所以很多人早早就躺下睡下了，村裡靜悄悄的，只是偶爾能聽到幾聲犬吠。他一個人在靜靜的村裡漫步，也無人打擾。

轉了幾圈覺得沒勁，借著蒙蒙的夜，他決定到村口老槐樹下坐坐。

老槐樹就在村口不遠的山崗上，有朦朧的月亮，有積雪的反，倒也能看得見路。他踩著積雪吱吱嘎嘎響，籠著袖漫步走到老槐樹下，月被樹擋住了，一大片影把他也罩在了裡面。他彎腰把長條木凳上的積雪掃掉，坐在上面，著銀灰暗的遠山剪影，想著李大娘和賈家小爺的病，儘管無人打擾，能清靜思索，可琢磨半天，還是沒有半點頭緒。

就在這時，忽聽得遠咯吱咯吱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沿著小路從那邊過來了，左吃了一驚，別是什麼狼啊豹啊啥的野吧？他忙站了起來倒退了兩步，準備撒往村裡跑。

不過，他正準備跑的時候，忽聽得聲響有人問了句：「誰？誰在樹下？」

是個子的聲音，清脆圓潤。一聽這聲音，左十分驚喜，道：「是佩蘭姑娘嗎？我是左忠左！」

「你是……桂枝堂的小郎中？」那聲音近了，很快來到了樹下，果然便是苗佩蘭，挑著一擔柴火。

左道：「是我，佩蘭姑娘，天都黑了，你咋才打柴回來呀？快放下歇息吧！」

苗佩蘭猶豫了片刻，還是把柴火放在了老槐樹下。低聲問：「這時候你咋在這呢？嚇我一跳，我還以為……」

「以為看見鬼了？」左嘿嘿笑道。

苗佩蘭也笑了，從柴火上取下一條巾了汗。

左故意調侃笑道：「天都黑了，你才回來呀？在山上貪玩來著吧？」

苗佩蘭笑了笑，沒說話，過老槐樹的月星星點點撒在婀娜的姿上，有一種電影特技般的效果。讓左不看得癡了。

苗佩蘭覺到左在看，略帶地把子側了過去。左也有些不好意思，掩飾地笑了笑，道：「上次我們到你家給你娘診病，見你們家屋後有一大堆的柴火，都是你砍的吧？砍那麼多柴火做什麼用呢？」

「趁現在農閑，多砍些，農忙的時候就不用上山砍了。」

「哦，一天能砍幾挑柴火呢？」

「四五挑吧。」

「啊？那麼多啊？」左讚歎道，「真是辛苦。」

「你們沒回城嗎？我還以為你們走了呢。」

「沒呢，李大娘的病一直沒有起，賈老爺家的小爺的病也沒徹底治好，他求我爹給治治，所以就留下來了，住在他們家。」

「哦，夜深了，回去吧！」苗佩蘭彎腰挑起柴火挑子往村裡走，左忙跟上，進村的路比較寬，兩人能並著走，左見瘦小的子挑了這麼重一挑柴火，很是嘆，道：「你還是要注意別太辛苦了，你們家就你一個勞力，你要病倒了，那一家人可就沒指了。」

「沒事，我好著呢。」

「好也要注意保養，不能隨意支力！越是重力勞，就越要防止力的支！要不然，對的傷害就更大。這好比用藥治病，所謂『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無毒治病，十去其九；谷果菜，食養盡之。無使過之，傷其正也。』」

苗佩蘭聽嘰里咕嚕一大串，不笑道：「你說的啥意思？」

「就是用毒峻猛的葯治病，病好個六分的時候就要停葯，然後用飲食療法來調理。但如果你要等到病完全好了才停止用藥，病好一大半之後，本來不需要這麼峻猛的葯了，你還在用，那多餘的毒就會傷害……」

剛說到這裡，左突然站住了，裡喃喃道：「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十去其六……！」

他猛然想起，李大娘宿有脾虛痰聚，因痰火蒙心主，外竄經絡才中風的，自己用的是羚角鉤藤湯和紫雪丹，都是清降熄風豁痰的清涼方劑，特別是紫雪，更是「涼開三寶」之一，涼肝熄風藥力峻猛，一劑之下，病人痰火、風上逆已經明顯好轉，病去十之六七了，按理就該停用，轉用別的藥力溫和的葯調治，自己卻想除惡務盡，宜將剩勇追窮寇，繼續連用了兩劑峻猛寒葯，結果涼遏太過，病人大便溏稀是明證。由此脾經痰反增，濁邪蒙蔽清竅，病人才再次昏迷不醒，！現在，必須改投辛溫芳化方劑，才能力挽狂瀾！

苗佩蘭見他突然站住，也忙站住，回頭瞧他：「怎麼了？」

左相通此節，不狂喜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怎麼治李大娘的病了！」

「真的？」苗佩蘭喜道。

「嗯！我回去拿藥箱，馬上去李大娘家！」左突然想起如果自己直接改變藥方，李家肯定不相信自己這個小郎中的藥方，不會同意給李大娘服用，而且也不好給父親左貴解釋，便又補充了一句：「就用我爹的藥方，繼續服用，應該沒問題！」

「是嗎？」苗佩蘭有些想不通，既然繼續用原方，為什麼要說知道怎麼治李大娘的病了，還以為想到別的更好的辦法了，不過見左那有竹的高興樣，相信應該有辦法治好李大娘的病，這就行了，忙道：「我回去放了柴火就來！」

兩人進了村，分開走，左急急跑回賈家，父親已經睡下了，所以左也不他，背了藥箱，依舊從後門出來，直奔李大娘家。來到那裡時，苗佩蘭已經到了，不過沒說兩人在村頭老槐樹下的事，所以他們還不知道左已經想到了辦法治病，還以為他只是老郎中差使來瞧瞧病如何的。憂心忡忡把他迎進門。

左查看李大娘的病，依舊昏迷不醒，他已經穩定了心神，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喜悅，問道：「葯吃過了嗎？」

「中午小郎中你喂服哪一次后，下午又喂服了一次，晚上的還沒有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