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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79》 第65章 水深火熱

 八十年代的江湖,流氓們都還讀書。

 耍的了流氓,玩的了文藝,不是有說爛了的那梗嗎,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李和把王塑那篇《等待》看完,有意思極了,小流氓都在小心翼翼的出頭,爭奪輿論話語權是第一步。

 本來大家都是拿著馬列主義過日子的,思想高度統一,突然一開放,各種思,以往的思想界限模糊了,沒有人知道界限在哪里,管理也不知道如何去管,大家都在試探底線到底在哪里,結果似乎沒有底線。

 許多人都想著,既然開放了,那就開放個徹底,隨隨意折騰個夠吧。

 最明顯的就是治安已經敗壞了。

 治安敗壞,就是因為原有的方法思路已經提供不了足夠工作機會。

 而經歷過城市較為面生活的知青,把他們打發去農村幾年可以,他們呆一輩子,不可能。

 有些東西,一輩子沒看過不知道也就罷了,一旦看過,只要還有力氣,人心就不會安分。

 他們會用各種手段去追求更好的生活,合法的不行,那就非法。

 同樣在農村,追趕電影流,學黑社會的形象,“派”,最崇拜周潤發的“派”。

 一起耍酷,吹牛,無聊了就到村子里玩,到閑逛,免不了會鬧事,最常見的是幾只回來弄著吃掉。

 最開始是小打小鬧,狗,后來發展到黑勢力,明目張膽地搶劫,許多團伙都會這樣。

 這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擋在這洪流面前的組織才是螳臂當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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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貧窮,以及所有社會混沌期的野蠻生長,與開放無關,這就好像你到大街上拉著任何人,問什麼“穿得開放”,只會告訴你薄、的標準,告訴你對錮的解放,不會告訴你這與穿20元的地攤貨還是2萬元的名牌有多大關系。

 這時候你要只要會被幾首詩,就能當做陌陌神

 如果不背幾首詩,都不好意思出門。

 這個夏季明顯來的太快,大自然就像一個頑皮的小孩子,隨時都可能變臉。

 5月中的第一天,高溫一度躥到了30度,室外熱浪滾滾,大家面都互相抱怨:“天氣熱得不了了”。

 短袖短的大姑娘滿大街都是。

 蘇明嫌熱,就在菜場的拐角,帶著幾個兄弟吹牛打屁,對著迎來過往的孩子孩子評頭論足,哪個貌,哪個嫵白,哪個長,哪個俏。

 “抓小啦”。一聲高的喊,讓蘇明立馬神了,自己地盤有人惹事,分明當自己不存在。

 “個熊,趕追”,蘇明帶著幾個小弟順著喊聲,七拐八拐過了幾個巷口,二彪近一米八的大個,長胳膊,一個大子,直接把對方刪迷糊了。

 蘇明跟幾步過來,累的氣吁吁,氣的一腳踹對方咯吱窩,“你怎麼不跑了,老子地盤上犯戒”

 “哎呦,明子啊,大媽就得謝謝你了”一個可以的老來俏順手奪了被小搶的包,不解恨的又踢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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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一看,村委會的紅袖章,吐口唾沫都要拉著你教育半天。

 “嬸子,不值一提,你先忙著,我來去教育教育他”蘇明等巷口人散開,把小拎到沒人的巷口,“嘿,孫子,你來做生意,跟我打過招呼沒有,懂規矩不”

 小伙子眼睛都腫了,瞇著眼道,“我佛爺是申老提,兄弟給個面子,日后好相見”

 二彪著蘇明耳朵,嘟噥了幾句,蘇明明了,又踢了小年輕一腳,“混火車站的是不,三只手頭頭,憑啥我要給面子。來你給我掰扯下,哪怕申老提過來,老子照揍不誤”

 小年輕一聽這麼茬話,就知道今天這頓打是免不了,只得認命的抱著頭在墻角,每一拳,每一腳都讓自己撕心裂肺。

 張婉婷在這個夏季,苦惱的很,有句話,“虱子多了不咬,賬多了不愁”,虱子都在上安家了。

 張婉婷用篦子死一只只虱子,依然不斷抖肩膀聳腦袋,被咬得不舒服,雖然下來服就捉住了,用兩片指甲對著一,“啪”地一聲就滅了那虱子。

 但虱子太多的時候,張婉婷累的卻連捉都懶得捉了,只得天天洗澡洗服,“要是知道哪里賣敵敵畏,我就洗下頭發了”

 李和看著張婉婷那一頭的烏黑的麻花辮子,也有點不自在,“媳婦,要不頭發絞短點吧?”

 張婉婷沒好氣的道“要是沒頭發了,肯定不好看了”

 李和急忙道,“漂亮不漂亮,主要看氣質,可不是這麻花辮子,媳婦聽話吧,你這辮子不能再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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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婉婷倒不是固執,大街上學校里短發姑娘多的是,只是這辮子養了好多年,不舍得罷了。

 不過確實是被虱子弄得煩了,一咬牙找蘇明老娘幫著絞了頭發,剃頭三天丑,張婉婷對著鏡子都要哭了。

 李和從屜里掏出幾張外匯券,急忙哄道,“媳婦別惱啊,今天咱去長安街逛逛。”

 張婉婷只得興趣缺缺的跟在后面,在友誼商店門口,驀地見到一群人--一群洋鬼子,金發碧眼,深目高鼻,真正的西洋人,沒搭理李和,陡然好奇的跟在后面看。

 國門剛開啟,在中國大地上,洋鬼子可是稀罕

 冷不丁冒出的一群洋鬼子鬼子,張婉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不斜視的盯著看,跟進了馬戲團一樣。

 張婉婷腦子里立刻浮現了課本上或者報紙上的一堆詞語,邪惡的帝國主義,垂死掙扎的資本主義人民,剝削的資產階級工人。

 眼瞧了半天,也沒看出這群國人哪里有剝削迫的樣子,個個都是油滿面,氣高志揚的。

 這群人穿的也亮堂,各種花,他以為也只在電影上看過呢。

 轉頭再看看周圍圍著看熱鬧的同胞們,一個個面黃艘,臉有菜著更是清一的灰不溜丟,張婉婷甚至看見旁邊挨著的一位看熱鬧的仁兄著一件深灰大褂,外面還相當夸張地齊腰扎了草繩。

 而最讓張婉婷最刺激,到目瞪口呆的是,這群來自水深火熱的腐朽的垂死的資本主義世界的滿面紅著鮮艷的洋鬼子們,買東西時從皮包里往外掏錢,掏出的都是簇新簇新的十元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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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過分的是,鬼子們往外掏十元人民幣,還不是一張一張地拿,而是一撂一撂地拿,而且都不帶眨眼的。

 要知道,十元就是最高面額的人民幣,十元人民幣足夠一個人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看著洋鬼子進了友誼商店,不過沒法再跟進了,不是西裝領帶的,旁邊站崗保安是要查護照的。

 友誼商店只對外國人銷售。

 張婉婷不想心里好像堵著了什麼。

 李和道“咱去旁邊百貨買東西”

 張婉婷一屁坐在臺階上,“你去幫我買瓶洗發膏吧,我不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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